三人好容易回到霍爾門的住處,累得夠嗆,卓木強巴和巴桑討論了一下,卻沒有絲毫頭緒,他們不明白,怎麼會無緣無故就和當地人產生了沖突呢?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沖著那群印第安人來的,可如果是的話,他們為什麼不追了呢?
卓木強巴和巴桑暫時只能放下剛才發生的事,將買來的工具均分四分,還沒分完,就見張立他們狼狽的竄了回來,張立和岳陽一身臭汗,大喘粗氣,就連霍爾門也是一臉汗水,臉上的灰跡被汗水沖刷得黑白分明。三人一進屋,岳陽就堵住了門,長出一口氣道︰「好像沒有追來。」
張立撂上的大包袱,雙手撐在地上喘粗氣,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卓木強巴忙問道︰「怎麼了?你們?」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各說一截,好容易才湊成一件完整的事,說白了,就是他們同卓木強巴一樣,莫名奇妙的被不知身份的人襲擊,追堵,毆打。「怎麼會這樣的?」卓木強巴想不明白,先質問張立道︰「你們沒惹別人,怎麼可能被人追打?一定是你們在購買武器的時候和別人發生爭執!是不是這樣?」
張立大呼冤枉,他們買賣進行十分順利,霍爾門是個老手了,他們是在回來路上踫到那群人的,那些人也沒打招呼,上來就打,他們在想,是不是那群人認錯人了。卓木強巴心想︰「難道是武器買得有點過火,有人想半路打劫?」他道︰「暫時不管那些,你們弄到些什麼武器,打開看看。」
張立打開包袱一抖,砍刀,鐵棍,鏈子,里面竟然還有副霹靂拳套。卓木強巴大吃一驚,問道︰「這些是什麼?我們是去穿越叢林,不是上街砍人。」
張立忙道︰「拉鏈拉錯了,這些是剛才的戰利品。」原來他們遭遇和卓木強巴他們幾乎一模一樣,先是五六個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通打,被張立和岳陽盡數放倒,兩人不能白打這一趟,就把敵人的武器收繳了,不料突然來了二三十人,張立他們就只能奪路而逃了。
張立重新拉開包袱拉鏈,這次才是他們需要的急救箱,叢林獵刀,弓弩等工具一一俱全,遺憾的是沒有買到火器類武器,不知道是不是霍爾門沒有門路。岳陽也打開包袱,滿滿的一包各式工具。卓木強巴道︰「馬上分類裝包,以便隨時能出發。」還沒有出發就遇到莫名的襲擊,卓木強巴感覺不妙,特別是那個路上的吹蛇人,給他的感覺很陰冷,那種感覺讓他不安。
岳陽不解道︰「為什麼這麼急?難道他們還會追到這里來?」
巴桑冷冷的說出了他們的經歷,最後道︰「難道你認為這是一般的巧合麼?肯定是有計劃的行動,雖然目的還不清楚,但是如果我們反抗越大的話,恐怕這種行動還會升級。」
卓木強巴點頭同意,他也是這樣想的。張立道︰「會不會是這次考試特設的考核內容?」
岳陽馬上反對道︰「不可能,那些人都是當地人,而且是本地的惡徒。」他看了霍爾門一眼,又道︰「而且他們進攻時,不遺余力,如你們所說,是想致我們于死地。考試不用這樣玩命吧,他們給我的感覺,倒象是——」
卓木強巴三人一齊停下手中的活兒,看著岳陽,只听他道︰「什麼人想阻止我們這次叢林穿越。」
听他說完,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是是什麼人呢?似乎四人都毫不知情。卓木強巴突然回想起呂競男的告誡,心中一動︰「難道是他們?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霍爾門自回來後就一直青著臉,一句話不說,仿佛在思索什麼,越想越是害怕的表情。克薩見好友這般情形,不由問道︰「怎麼了?你認識那些人嗎?」
霍爾門心悸道︰「不,我只是……只是覺得,里面有幾個人,好像是巴薩卡的人。」
克薩翻譯給整理整理包裹的人听了,岳陽問道︰「巴薩卡是什麼人?」
霍爾門道︰「是這一帶的暴力分子,他們專門制造破壞和混亂,與政府作對,听說,他和哥倫比亞的毒皇有著聯系,好像就是從哥倫比亞滲透過來的武裝力量。但是,他們怎麼會……不可能啊?」他抬起頭來,眼光注視著這四人,明顯的懷疑這四人和毒皇有什麼糾葛。
「毒皇!」張立嗤笑道︰「開什麼玩笑?我們第一次來貴國,別說什麼毒皇了,就是連只毒螞蟻也沒見過,他們——」剛說了一半,突然望著卓木強巴,心中不知道這強巴少爺是否與毒皇有過往來。
卓木強巴正襟道︰「不可能,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也不和違法的人打交道,我的生意範疇也從不涉足美洲。好了,都分配好了嗎?那麼每人一袋,自己去整理自己的登山包吧。」
霍爾門好像听到了什麼,透過門縫往外一瞧,驚訝道︰「是巴薩卡!巴薩卡親自帶人來了!你們……」他滿臉驚恐道︰「你們不能留在這里,趕快走!從後面跳窗戶出去,晚了就來不急了!」
「怎麼會這樣?」卓木強巴滿月復疑惑,和張立同時透過門縫往外一瞧,一名狂野壯漢帶著三四十個人,手持刀棍等凶器,殺氣騰騰而來,顯然是張立他們被人跟蹤至此,然後那人通報了同伙來報仇。卓木強巴和張立立馬返身,一人拎起一個巨型登山包,對還在檢查裝配的岳陽和巴桑道︰「來不及了,趕快走!」當先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寂靜的普圖馬約河上,一艘梭形小木船在水面安靜的蕩著,亞馬遜河變化莫測,有時河寬數百米,深幾十米,而有時河道窄得只有幾米寬,深不沒膝,除了這種獨木舟改進版的小梭船,別的船只都不好使。船上被三根類似坐凳的橫木分作四格,前面兩名武裝分子持槍小心的打量河道和周圍情況,後面四名槳手有節奏的劃槳,中間坐著兩人。叼著紙煙的莫金,他旁邊一張爛苦瓜臉,不是別人,正是在普圖馬約市吹蛇的索瑞斯,那只叢林樹猴穿著小馬甲,在索瑞斯肩上四處張望。
「怎麼樣?對他們的表現還滿意吧?」莫金笑著問道。
索瑞斯不滿道︰「不行啊,毫無危機警惕性,等到危險發生時才作出反應,如果是一些無法逃避的危險,那就死定了。」看莫金臉色不好,索瑞斯又安慰幾句道︰「不過格斗技術不錯,都快趕上我們訓練的那些士兵了。」
莫金嘆了口氣,道︰「不說他們了,對那個地方你怎麼看?如果是那里的話,我們就沒什麼必要去了,白白浪費時間嘛。」
「那你打算去哪里?」
「去查拉皮塔,剛收到消息,距查拉皮塔以南一百公里的叢林中,索雷普斯公司在架設哥秘跨國石油管道時打通了一座類似古瑪雅金字塔的神廟,目前公司已經對外封鎖消息,連這兩國的國家科考隊都尚不知情,我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索瑞斯咧嘴 笑道︰「那你先過去,我打算看看他們的叢林穿越之旅,順便考核考核他們的實力。」
莫金臉色一暗,隨即誠懇的說道︰「請你手下留情,千萬別弄死他們,他們對我非常重要。」索瑞斯做了個你放心的動作,隨即令船靠岸,那枯澀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之中,就像一條冰涼的灰蟒。莫金心頭一跳,他知道,此刻的索瑞斯才是最危險的,那叢林里的幽靈,又回到了他的叢林。
卓木強巴四人背著碩大的包袱在並不熟悉的街道上飛奔,若說四人畏懼巴薩卡人多勢眾倒也未必,只是這樣一來,首受其害的就是租房的霍爾門,他們事後可以一走了之,霍爾門卻無法再呆在普圖馬約了,現在走了霍爾門便可以推托;而且事情如果鬧大,就不是一兩人的問題,對國家外交都有一定影響。
巴桑問道︰「我們現在去哪里?」
岳陽道︰「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座城市不歡迎我們啊,看來我們只好提前進入叢林了。」
卓木強巴道︰「可是船呢?」按計劃,他們是打算走水路前進的。
張立頗有信心道︰「我們已經在岸口附近訂租了一條船,只不過提前取來用罷了。」
「帶路。」
三十分鐘後,四人已經看不到喧囂的港口了,這條梭形船長約六米,中間寬兩米,也是三橫四格,包袱就放在每人手邊,以便出現突發事故能保住包裹不失,四人都是操槳手。拐過一個河灣,就再也看不見象征文明的建築了,環境寧謐下來,河水潺潺的流著,仿佛時空都停止了運轉,給人一種安詳的享受。
叢林深不可測,參天巨樹比比皆是,美洲的雲杉能高達百米,直徑十幾米,周長二十幾米,需要十七八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而且上下一樣粗細,是名副其實的樹中巨人。叢林中時時傳出各種不知名的鳥鳴獸嘯,但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密林,什麼也看不到。四人行進在河道中,兩岸巨樹環抱,河道稍窄,怎麼看也象在一線天行船,偶爾一兩只金剛鸚鵡從頭頂掠過,那五彩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光彩奪目。這番景象,與他們闖過的雲南西雙版納森林,完全是兩個世界。
反正順流而下,四人都懶得劃槳,只些許控制住船的方向,然後目不暇接的欣賞著兩岸的異國風景。行至淺灘,河水清澈見底,在五花石上搖曳游蕩著各種彩色的魚,雖然他們都被要求強記過各種危險動物,也特意查閱了南美洲資料,但面對這許多形形色色的魚兒,還是叫不出名字,只看它們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仿佛天氣也涼爽了,心境也平和了,只讓人舒服得想跳入水中,與魚同戲。
既然有人把舵,張立干脆放下木槳,雙手墊頭的仰面躺下來,看著頭頂的一線天,愜意道︰「這簡直比去海南島旅游還過癮,看來照這樣的速度,我們會提前到達目的地啊。」
岳陽將手垂入水中,撥弄著清流道︰「看來某人在這里樂不思蜀了。」
張立道︰「唉,我還听某人說這里危機四伏,步步殺機啊,看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巴桑握槳把舵,冷哼一聲。卓木強巴道︰「我們才剛剛離開普圖馬約,還不足十公里,根本就不算進入真正的叢林,如果這里就開始危險,那普圖馬約里的人每天都會睡不著覺。」
岳陽抬頭看天色道︰「天馬上就要黑了,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在什麼地方宿營。」
張立道︰「不如就在附近選一處登岸怎麼樣?」
卓木強巴道︰「不行,普圖馬約那些人找不到我們,說不定會追來,就算要宿營,也要進入雨林深處以後再選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扎營。」
說到被人追趕,岳陽思索道︰「這件事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麼會惹上毒販子?」
巴桑冷峻道︰「剛剛開始就踫到了毒品販子,居然還不能引起你們的警覺麼?你們還有心情躺在那里,要是我,此刻哪怕只有風吹草動也會讓我驚出冷汗。」
張立坐直道︰「這怎麼說?」
巴桑道︰「這一帶就是毒品販子的勢力範圍,他們活躍在叢林之中,對這里河道和密林分布的情況比政府和科考隊還熟悉,不然他們要成功走私,靠什麼來越過邊界。可以說,惹上他們,比惹上當地政府還可怕。」這是巴桑作為盜獵分子時的經驗之談。
張立臉色不變,道︰「你,你不是危言聳听吧?」
卓木強巴肯定道︰「不,巴桑說的是真的,從此以後,我們在這條河道穿行的危險程度,至少比估計的要提高一倍以上。」
岳陽道︰「那可太危險了,如果是真的,他們說不定會派出一輛汽艇,七八個武裝分子手持槍械,再架兩門榴彈炮,一挺機槍,追上我們就把我們轟得稀爛。」
卓木強巴笑笑,道︰「也不是那麼絕對——」聲音被張立生硬的打斷,只見他臉色僵硬,雙眼發呆圓直,斬釘截鐵道︰「不,就是那麼絕對!」
卓木強巴驚然回頭,一輛高速汽艇劃破河道,揚起雪白的水花,正朝他們瘋狂追來,船面上可見數名持槍武裝者,船頭那又黑又粗的鐵管,說是吹火筒也沒人信啊。
「不是吧!」卓木強巴驚呼一聲,四人沒命劃槳,雖說順流而下,四人又力大無比,但人力和機械動力比起來,畢竟有天壤之別,看著看著汽艇就追近了。
幸虧普圖馬約河阡陌交通,河道四通八達,四人充分利用小船獨有優勢,轉入小河道,然後從另一側沖出,躲避追捕,只是這樣繞來繞去,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繞入哪條河道了。而且河道間相距不過數米,雖說有林木可以阻擋部分子彈,要想劃到對手視線之外,再棄船上岸逃竄卻是不行。最後由從一處小河道繞出來,赫然發現追兵也繞了過來,向前劃行了幾百米,竟然找不到兩岸的小溪溝了,只能硬著頭皮與汽艇比速度,後果可想而知。汽艇很快追了上來。張立不住抱怨︰「什麼這條河上就只適合劃這樣的船,我真是笨啊,竟然上了那賣船的家伙的當了!早知道也該弄輛汽艇,至少速度上不輸人家,也不至于弄到這田地啊!」
汽艇上飄著的並非哥倫比亞國旗,也不是厄瓜多爾的,武裝分子軍服奇特,但手里的武器絕對不容忽視,那些人近了,拿起擴音喇叭大聲呼喊起來,雖然听不懂,但猜也猜得到,無外乎是「停下,靠岸停船,否則格殺勿論」一類的言調。
坐在前排的岳陽一面劃槳,一面喃喃道︰「這是……這是哥倫比亞游擊隊!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張立苦笑道︰「看來這個地方不歡迎我們,真是糟糕,出師不利啊。」
巴桑冷冷道︰「游擊隊不同政府武裝,一旦被抓,生還希望渺茫啊。」
岳陽點頭同意,畢竟出行前都是研究過當地形勢的。
後面的追船更近了,看前面小船上的人沒有反應,有人掃除一梭子彈,數根水柱在小船旁濺開,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對方的一個威脅,要是還不停船靠岸,那子彈就不會打在水中了。卓木強巴看了大家一眼,下令道︰「投降吧,我們靠岸。」
無疑,連冷兵器都還在包里,沒做好絲毫準備的四人拿不出任何可與敵人對抗的力量,再不投降,恐怕就要被打成四個馬蜂窩了。
這時,巴桑卻顯得十分冷靜,他不動生色道︰「別停,一直劃,只要能再堅持兩分鐘,說不定會有轉機。」前方的水道突然向右拐,能不能成功,就靠這次急轉彎了。
張立疑慮道︰「是不是真的啊,我可還沒結婚交女友,你有多少成把握啊?」話雖如此,手里木槳上下翻飛,一刻也沒停過。
岳陽也道︰「我好像還沒有發現可以擺月兌追兵的方法啊?」
這時,卓木強巴也注意道了,手上發力道︰「現在給我玩命的劃,等一下要做好停的準備,我一喊停,大家就一齊往反方向劃。」
張立看著後面的汽艇上火光一閃,低頭避開流彈,低聲道︰「怎麼回事啊?你們發現了什麼啊?可別玩命啊!」
水流的速度明顯快了,小船上的劃槳手們都明顯的感覺到了,竟然和汽艇的距離又有拉大的趨勢,而後方的汽艇也開始毫不猶豫的開火。汽艇也猛然加速,距離小船不足十米,甚至連汽艇上武裝分子的肩章都看得清清楚楚。流彈橫飛,小船被多處擊中,也有幾顆子彈擦破皮肉,卓木強巴只覺手臂一辣,知道自己被流彈擦傷,尚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
剛剛轉過河道,張立盡量伏低頭,突然道︰「怎麼回事?這是什麼聲音?」一種奇怪的聲音開始由小變大,短短幾秒鐘時間,就由清泉滴水變得萬馬奔騰起來。
卓木強巴和巴桑臉上同時一笑,卓木強巴道︰「停!」四人同時反向劃水,接著,張立他們明顯感覺到,小船懸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