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開燈
我看大伙的心情確實不怎麼樣,于是自嘲的笑笑說道︰「小張你那單位這次對這個失事飛機,可是重視的很啊,咱扳著指頭查查,已經來了三架飛機,兩架都完蛋了,要是老古再使個壞,把最後一架飛機搞下來,那你們單位可虧大了,嘿嘿,先不考慮這些,接著說問題吧,我覺得鄭劍不一定知道多少內情,倒是隱藏在咱們背後的另外一股人,很可能就在附近悄悄的跟著,這伙人才是最危險的,我甚至覺得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城樓!」
我這樣說,很有點聳人听聞,丁根和張麗恆都笑嘻嘻的看著我懶得反駁,我只好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我自打眼楮出問題後,這感覺不是一般的靈敏,別說在水下看得清楚,就是在黑暗中的視力也比你們強的多,所以我非常相信自己敏銳的第六感,絕對不是糊弄你們。」
過了一會兒,丁根問道︰「幾點了?我咋這麼犯困呢?老黃你快給我感應一下是不是該到睡覺的點了?」
我無法回答他這個問題,也有點惱怒他這麼不相信我的第六感,只好無奈的答道︰「讓我去干這個就大材小用了,防水的手表我可沒有帶下來,小張你知道時間不?」
張麗恆掐著指頭算了一會,遲疑的說道︰「按說不到睡覺的時候,從咱們一路上的行程和耽擱的時間算起來,最多也就*個小時,現在是到了晚上十點多鐘的樣子,老丁你是傷還沒有徹底好,所以才犯困吧?咱們不如在這里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如何?我看周圍還算安全,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說呢?主要是丁根你得快點復原,不然以後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我听到要吃東西,立刻感覺自己早已饑火中燒,餓的前心貼後皮了,忙不迭的點頭同意︰「不說不知道,咱們竟然是徒步走了這麼久時間,說不定這會都出了水庫吧,頭頂上早都不再是水了。」
張麗恆取出自己攜帶的防水袋,苦惱的說道︰「東西不多了,你倆大男人反而丟了包,就我這點不知道夠不夠吃,省著點吧。」說完,分給我和丁根一些吃的喝的。
丁根擺擺手說道︰「我還吃不下,嗓子疼的厲害,你們先吃吧,我來水庫前,好好吃了一頓飽的,還頂的住。」
我也不客氣,就著水啃了點干糧,跟著就和張麗恆商量,怎麼樣輪班站崗,才能都換著睡幾個小時,丁根就不要放哨了,快點恢復身體要緊。
一切就緒後,我又去裝了兩盞汽燈,把這一片地方照的白亮亮的,倒頭就睡。
實在太疲憊了,吃的也不飽,我睡的很不踏實,躺倒時就預感到自己要做夢,卻沒想到我的夢境居然和現實的遭遇緊密的聯系在一起,這短短一會兒的睡眠,就做了非常奇怪的一場大夢,光怪陸離,讓我眼花繚亂。
我夢到自己穿著軍裝,還不是現代的軍裝,而是軍閥時代的一個小軍官,背的槍也是伯格曼沖鋒槍,腰上一把毛瑟槍,手下整整一個排的小兵听我指揮,至于所處的地方,就肯定是我從沒有去過的,象是茂密叢林中的一個小村莊,而我就督促著手下小兵砍樹、鋸木頭、釘釘子、刷油漆,總之是干了一夜的木匠活,做的東西更奇怪,竟然是做了一夜的棺材,可把我給累的夠嗆!
這還不算完呢,做了一夜棺材後,天一亮,我就讓小兵扛著棺材出發,稀里糊涂的在樹林里走著走著,走到了一個大坑的邊兒上,坑底很多亮晶晶的寶石,一閃一閃發出耀眼的光芒,而我們就把這些寶石全都撿了起來,塞的棺材全都滿滿,正要離開的時候,坑底塌了。
一座黑壓壓的宮殿冒了出來,殿門口還站著許多牛頭馬面,到處綠色光芒就和戲里的閻王殿差不多,我們都給嚇的呆住了,黑色宮殿里卻吹出一個很大的氣體漩渦,不停的轉,轉啊轉的,里頭往外噴出岩漿之類的東西,頓時滿天都是灰塵和石頭,周遭冒出大團大團黑色的霧氣,很黏稠還帶有血腥味,里頭影影綽綽全都是亡魂野鬼,把我和手下的士兵都給包裹了起來。
我丟下寶石,慌不擇路的逃命,而張麗恆不知道啥時候來我身邊,身份居然還是我的太太,拉著我就跳下深坑,一片黑暗中,我倆手拉手的飄啊飄的,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風聲砸落到一個大池塘中,我倆緊緊摟在一起,往岸邊拼命的游去。
游著游著,就要支持不住沉下去的時候,老古突然出現,身後站著一個日本軍官,我雖然不認識,卻知道這人是岡村寧次,獰笑著逼近我,拿出刀子就要剜我的眼楮珠!我怕極了,拼命開槍反抗,子彈卻全打飛了,都射到一個美國牛仔身上,那美國牛仔扭頭看著我,憤怒的拔槍還擊,我一看竟然是謝爾蓋,頓時傻眼,這一切全都亂套了。
砰的一槍,謝爾蓋打中了我身邊的張麗恆,看著張麗恆沉入水中,我絕望的拼命去找,卻再也找不著了,整個池塘變成一個光滑的大鏡子,晃的我眼花繚亂。
這時候夢醒了,我嘶啞著嗓子低哼一聲,猛然翻身坐起。如果早知道人的第六感甚至夢境都有一定的準確性,我就再也不會順著這條不歸路繼續走下去了,只可惜當時身在局中,完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想。
睜開眼時,還恍恍惚惚不知道在哪里,更沒想到周圍一片漆黑,我定定神,一一回想這是怎麼回事兒。
想起自己是從一個城樓的門道里鑽進屋子,又打開一個銹跡斑斑的鐵門,在臭烘烘的狹窄空間中給老丁治傷,接著一起看筆記本說話,然後吃東西睡覺,但是我明明記得自己倒頭睡覺前,已經點了好幾盞汽燈,把這一小塊地方照的亮亮的,怎麼回事?誰把燈給我滅了?
我的眼楮剛剛適應黑暗,旁邊就有一只溫暖的手伸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掌,軟軟的。
我扭頭一看是張麗恆,眼楮亮晶晶的瞧著我,這都要歸功于我的眼楮,自打出現怪異的眼皮後,黑暗中雖然達不到夜視,卻比以前好了很多,能看到許多以前無法看清的東西。
我還沒有從夢境中的悲傷完全恢復過來,看到張麗恆安然無恙,頓時心頭一喜,伸出另一只手,緊緊握住了她,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張麗恆有點吃驚,從神色上看很快就釋然,也伸過另一只手抓住我,小聲說道︰「黃寧你怎麼了?沒事吧?先別出聲,先前外頭有槍聲,是我把燈給弄滅的。」
我攥住張麗恆的手,不舍得松開,直到她說有動靜,才猛然想起現在的地方還不安全,隨時都會有滅頂之災,于是戀戀不舍的松開手,小聲說道︰「也沒啥,就是做了一個夢,還夢到你了。」
張麗恆抽回手掌,小聲說道︰「別胡思亂想的,招呼正事要緊,你就整天沒句正經的話。」
我趕緊接口︰「天地良心,我說的句句是真,跟你一起,我已經盡最大努力,又真誠又老實了,你別不相信我。」
張麗恆在嘴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我噤聲,把我急于表白的話都憋回了肚子里。
豎起耳朵傾听外頭的動靜,難道有人從那個橫著開的門里鑽進來了?
一片安靜中,瞅瞅丁根,依然睡的很熟,呼吸聲既輕微又均勻,我和張麗恆也屏住呼吸,悄悄模去那銹跡斑斑的鐵門,蹲在門縫後邊,全神貫注的留意外邊的動靜。這道門是左右滑開的,張麗恆听見動靜以後,已經把門掩上了,只留下很細的一條縫,不仔細看很難看的出來。
人在躡手躡腳走路時候,除非不穿鞋,只要穿的有鞋,每邁出一步同地面接觸時,都有點非常小的響聲,嘎吱嘎吱的,而且我們的周圍實在太過安靜,所以我倆很容易就听見了這躡手躡腳的動靜,只是來的絕對不止一個人,至少有一大群,都是輕手輕腳的四下模索,還打的有手電,不停有光柱晃過我們這條門縫。
沒人說話也見不到人影,根本猜不出是些什麼人,只是听聲音在逐漸的接近我們,我緊張萬分的攥住槍把,一手心都是汗,想不到竟然還有這麼大一群人,跟在我們後邊,幸虧張麗恆值班時候,機警的早早發現動靜,要不然,來的人萬一是敵非友,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這些人除了躡手躡腳的走路聲之外,還摻雜著另外一個聲音,這會兒離的近了,我听出來是他們押著一個人,或者拖著一個人一起過來,這被逮住的人會是誰呢?
難道是謝爾蓋被鄭劍的人抓住了?
我不敢瞎猜,人數不多,但是關系太復雜了,在沒有確定敵我陣營前,還是先躲起來,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再說吧!
終于有人說話了,聲音壓的很低,斷斷續續听著是幾句洋文,然後就听見幾聲 噠 噠的槍機聲,象是這些人放松警惕,把原本拿的武器合上了保險,張麗恆小聲在我耳朵邊上說︰「這人說的是俄語,意思一切安全,叫大伙收起武器,別誤傷自己人。」
跟著又有人說話,聲音大了許多,依然是我听不懂的俄語,嘰里咕嚕好長一串,並且只他一個人在說話,其他人默不作聲的听著,張麗恆皺著眉頭听了好久,等到安靜下來後給我翻譯道︰「似乎是在對表,他們走了十幾個小時,從城樓上下來的,還死了不少人,看來要吃飯休息了。咱先別出去,弄不好是謝爾蓋一幫的人。」
我捏了捏張麗恆的手,表示贊同,小姑娘就反手掐了我一把,警告我不許再動手動腳。
我心神一蕩,正想同小姑娘玩笑兩句,就听到外邊又有人說話了,這次可是字正腔圓的中國話,還只有倆字︰「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