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低緩的笛聲一首又一首的響起。吹笛的人似乎不累,而听著笛聲的夕顏,處在完全的黑夜之中,竟也不覺害怕。
只是疼。心疼,頭疼。
她不是灑月兌的人,從來都不是。
一如將當年凌照的事,壓在心頭這麼多年,她任由天下人都罵自己是禍水,卻從不辯解半句。卻不是因為原諒,獨力承受下來,只是因為恨,噬骨的恨已經由不得她去辯解,寧願讓這份恨意更加深刻,更加徹底。
孔直至心如死灰。
然而外間吹笛的那個人卻是不同的。她心頭分明知道。
他不過是騙了他,用一個假的身份騙了她,可是卻從來不曾傷害,哪怕一絲一毫都沒有。
陂可是偏偏,她恨欺騙。
夕顏的心仿佛被那些笛聲揪著,纏繞著,微微有些透不過氣來。
整整一夜,她在這種折磨之中,始終未曾閉上眼楮。
天將亮起來之際,外面的笛聲才終于逐漸淡去,終于消失不聞。
夕顏心頭仿佛猛地一松,隨後,卻不知為何仿佛更加沉重。她深吸一口氣,倏地跳下床來,跑到窗邊,打開了窗頁,看向白雪彌漫的園子。
竟然下了一夜的雪。如果南宮御在外面吹了一整夜的笛子,那他在何處躲避風雪?
一瞬間,她胸中不知何處來的郁結之氣,朝著園中大喊了一聲︰「南宮御!」
榆樹,枝干上,男子嘴角緩緩勾起一絲來之不易的微笑,微微抿了抿干澀的唇,看著窗口出探出半個身子的夕顏,一雙眼楮閃閃發亮。
夕顏還未看到園中有任何的動靜,卻先驚動了銀針,只見她匆忙進屋子來,一見夕顏光著腳站在窗口,頓時大驚,忙的抓起披風披到夕顏身上︰「側王妃,你站在這里做什麼,仔細著涼。」
夕顏被她強拖著回到床榻,重新回到溫暖的被窩,心卻始終在園子外,便借口自己還要休息,打發了銀針之後,便靜靜等待著。
然而,許久之後都沒有動靜。
正當夕顏懷疑南宮御是不是已經離開了的時候,卻突然听到了兩聲輕微的叩窗聲,幾乎立刻便沖上前去打開了窗。
窗外,南宮御抱著雙臂站在那里,臉色被凍得發青,雙唇又干又澀,全身上下都是濕的,分明是雪融化之後的痕跡。
夕顏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終于,她笑了出來,隨後,卻又止不住的流下眼淚。
「南宮御,虧你自詡聰明無雙睿智無二,又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一如從前斗氣嘲弄的口氣,讓南宮御微微怔了怔,隨後,他臉上勾起和從前一般不羈的笑容︰「還不是因為遇上了一個刁蠻天下無雙蠱猾獨一無二的花夕顏!」
語罷,他亦一如從前,無所顧忌的翻窗躍入了夕顏的屋內。
夕顏心頭總有隱隱的不安,一把拉住他︰「你怎麼自說自話便進來了,快點出去。」
他挑眉看著她︰「從前也是這樣,沒什麼不妥呀?」
夕顏總覺得不自在,然而看了看他濕透的全身,卻終究沒有說什麼︰「我讓人給你找一套干淨的衣衫來。」
「不用了。你去尋,傳到了你家相公耳中,豈不又是一樁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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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忽然再次響起了叩窗的聲音,夕顏心中猛地一驚,卻見南宮御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自己起身去開了窗,不知從什麼人手中接過一套新的衣衫,徑自走到屏風後面換了起來。
一瞬間,夕顏幾乎立刻又想到了他是大楚豫親王沐飛揚,不是南宮御,待他出來,忍不住拿起軟墊上的薄毯便朝他扔了過去。
「顏顏。」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躲開了薄毯,捉住夕顏的手臂,看著她滿臉的怒容,「我是南宮御,我就是南宮御,好不好?」
夕顏一怔,隨後冷哼了一聲,狠狠踩了他一腳。
他佯裝疼得擰起眉頭,明明軟榻就在身前,然而他一見那軟榻,身子一僵,隨後竟轉身走向夕顏的床榻,仰著便倒了下去。
夕顏終于明白自己心中那不安的感覺從何而來。便是從前,南宮御每每這樣肆無忌憚的進出她的屋子,她亦安之若素;可是自從她和皇甫清宇圓房之後,這是他第一次如同從前一般進入她房中。
她又是尷尬,又有隱隱的擔憂,想了想,坐得離他遠遠地。
房間中一時安靜下來,夕顏坐在椅上,沉默了片刻,一顆跌宕的心卻逐漸安份下來,心緒也不再似先前那般沉重,仿若兩座大山移出了一座,整個人也微微輕松起來。
想起子彥,她倏地站起身來,來到南宮御身邊,毫不客氣的將他拖了起來︰「南宮御,你幫我一件事。」
南宮御看著她,不屑道︰「剛剛認回師兄就想指使我做事?」
夕顏登時惱怒起來︰「南宮御,你說,為什麼用南宮御的身份騙我那麼久?」
南宮御立刻投降認輸︰「你說,什麼事?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夕顏卻又沉默下來,眸光也黯淡無光,許久之後方才道︰「子彥的臉受傷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醫好他,好不好?」
「那個十六王爺?」南宮御挑了挑眉,「你怎麼不跟皇甫清宇說去?他不幫你?」
夕顏呼吸微微一窒,垂下眸來︰「若不是因為我與他,子彥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而且他與子彥一向有隔閡……再者說,你號稱小醫仙,他的醫術能好過你?」
「你知道他懂醫術?」南宮御眼中忽然精光一閃,緊緊看著夕顏。
夕顏有些莫名︰「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是他又不像你……你到底幫不幫?」
南宮御不由的輕笑了一聲︰「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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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啦。
PS︰這回不無奈,不沉重了吧?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