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廳內,一襲素衫,身量窈窕的女子正立在廳中,靜靜打量著眼前的一副千山落葉圖。
夕顏剛剛進入廳內,只見得一個背影,便立刻認出了這女子︰「踏雪。」
踏雪緩緩回轉身,依舊是冰雪般的容顏,卻明顯清減了許多。見到夕顏,她亦沒有多大的波動,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長久未見。」
她既如此,夕顏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道︰「請坐。」
摳兩人皆坐了下來,踏雪依舊面無表情,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蓋碗里的茶,片刻之後方才道︰「七爺好手段,這京中只怕沒兩個人知道我的行蹤,偏他還能找到我。」
夕顏一听,立刻便知道踏雪原是不情願來的,于是淡淡一笑,又想起什麼︰「九爺也不知道?」
踏雪冷笑了一聲︰「這話你是不是該去問他?」
梟夕顏不覺嘆了口氣,垂眸,淡淡一笑︰「你雖是我師兄的人,但心里還是有九爺的。」
踏雪手中的茶具驀地發出一聲突兀的踫撞,隨後听到的,卻依舊是她不置可否的冷笑。
「你若是願意,不如說說當日為何要離開九爺?可是有什麼誤會?」夕顏關切的看著她,「我雖不知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可若是有什麼苦衷,何不說出來?」
夕顏的目光掠過踏雪平坦的月復部,微微抿了抿唇,想起先前,皇甫清宸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之時的情形。當他問自己是不是要打掉那個孩子的時候,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夕顏怕是此生都忘不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二人之間,應該與踏雪月復中消失的那個孩子相關。
「有什麼好說的?」踏雪略帶諷刺的笑了起來,「我是大楚派來的奸細,若然被發現了遲早也是死罪。當時有機會,我便逃了,有什麼好稀奇的?」
「僅此而已?」夕顏細細看著她的神情,卻看不出絲毫的破綻,微微思慮了片刻,又嘆道,「想來,九爺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吧?」
踏雪臉上如同冰封了一般的神情終于微微有了一絲松動,末了,沒有說什麼。
夕顏心中輕嘆。果然,皇甫清宸根本一早就知道踏雪細作的身份,卻終究還是舍不得吧?且不論那個孩子是為何流掉,他再怨再恨都好,卻還是放踏雪離開了。
正在這時,銀針忽然走了進來,對夕顏道︰「側王妃,宮里御醫來給王妃醫治,說是奉旨也要來給側王妃把平安脈,回去好向皇上稟報。」
夕顏怔了怔。這段日子以來,她的脈象一向都由皇甫清宇親自查看,她也樂得安心,突然說來了御醫,倒是的確不習慣。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既如此,待御醫從東園出來,你就把人請過來。」
「你有身孕了?」踏雪偏頭看向夕顏。
夕顏輕笑著點了點頭,卻仍舊覺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用南宮御移開了話題︰「南宮御他真的回大楚去了嗎?」
「嗯。」踏雪應了一聲,「昨夜連夜啟程趕回去了。」
不過半個時辰,御醫便從東園那邊過來,隨著銀針走進了屋中︰「微臣見過側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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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也不大認得宮中的這些御醫,只是隨口應了一聲,吩咐銀針幫著他準備應診。
伸出皓腕來,御醫小心翼翼的借了銀針的絲絹覆蓋在上面,才仔細的為夕顏診脈。夕顏原本也不在意,然而不經意間一轉頭,卻只見御醫皺緊了眉頭,一臉難色,心下不禁一慌︰「御醫,有什麼問題嗎?」
那御醫臉色愈發難看,沉吟半晌,剛要開口,卻突然被園中傳來的一陣嘈雜聲打斷了。
屋中幾人皆訝然的看向門口,不多時,強行闖入的那人現身,竟然是皇甫清宸!
夕顏只見他怒不可遏的闖進來,錯愕之余,又覺得並沒有多大意外,偏了頭看向踏雪,卻見踏雪也難得的露出了吃驚的神情,看著皇甫清宸,不自覺的握緊了手心。
皇甫清宸進得門來,原本只是看著那御醫,一瞬間,卻驀然驚覺了什麼,一轉臉,便看見了站在廳側絕色的淡漠女子,恍惚間只覺得如夢,仿佛還是兩年前初見的情形,只一瞬間便失了神。
屋中的氛圍一時間陷入凝固,夕顏的目光在那兩個相視而立的人身上來回徘徊,終究沒有忍心說出什麼話,剛欲帶了其他人悄無聲息的離開,那御醫卻忽然回過神來,打破了沉寂︰「微臣參見九爺。」
皇甫清宸驀然回過神來,狠狠捏了捏拳頭,從踏雪身上移開視線,轉向那御醫,忽然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椅子︰「哪里來的庸醫,給我滾!」
那御醫愕然的抬起頭來,仿佛沒有挺清楚他說的什麼。
「我叫你滾!」皇甫清宸再度怒吼了一聲,震醒了那御醫,也震醒了夕顏。
眼見著那御醫哆哆嗦嗦就要起身出門,夕顏猛地想起了什麼︰「等等,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的脈象有什麼問題?」
御醫停子,遲疑的看向皇甫清宸。皇甫清宸凌厲的目光微微掃了他一眼,他登時不敢再作停留,以極快的速度沖出了偏廳。
夕顏莫名的看了皇甫清宸一眼,便要叫銀針去把那御醫追回來,沒想到自己卻突然被皇甫清宸一把捉住手腕,听著他的吼聲近在耳旁︰「那庸醫的話有什麼好听的?你要看病,待七哥回來,自然能給你看個夠!」
「你——」夕顏幾乎無法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暴躁,忍不住就要反駁,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瞥見站在一旁的踏雪,忍了忍,終究沒有說什麼,一把掙開了皇甫清宸,帶著銀針回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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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