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僵的感覺將她往地獄黑暗處拖拽,夢境很深很深……
依稀的,她听到他的聲音。
他沙啞的叫著姝兒,她只是苦笑,閉上眼,落了最後一滴淚。
你的姝兒,早已死了。
從馬上下來,龍斬夜微微咳嗽,這里味道很難聞,冷風灌入肺里,讓人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看了這地方一眼,他的心就揪起來。
她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他的姝兒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
他邁入死尸堆里,一步步往里走去,身後的侍衛急忙跟上。
萊「王爺這里髒,您還是去一邊等著,小的們去找就好!」
「是啊,王爺,這地方髒了您的鞋子就不好了——」
龍斬夜驀地回頭,冷厲徹骨的眼神讓幾個人不禁閉口,大氣不敢喘。
這地方髒,她怎麼受得了……
龍斬夜撫了撫自己鼓噪的胸膛,「帶人分開找,天亮之前找不到,全數在此,給她陪葬——」
聲音很低,可是卻讓在場的人為之膽顫。
失所有人立刻分頭尋找,好幾次,葉珈瑯都听見腳步聲在自己附近響起。
她可以發出哪怕一點聲音的,只有出聲了,那些人一定可以馬上發現她。
可是她死死咬緊牙關,再冷也一動不動。
邁過重重尸體,龍斬夜游魂一樣的在亂葬崗走動。
玄天將她丟到了亂葬崗,她就算沒死也會凍死餓死。
這里有狼,她會怕。
叫人在中間支起火堆,散發出的熱氣讓她多少暖和一些。
那人還找她,怕她沒死絕回去生事嗎……
他想的真是滴水不漏,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不給她多幾箭?
她急促喘息幾口,肩頭的傷口終于襲來鑽心的痛。
龍斬夜踏過地面,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低啞的呼喚,「姝兒……別躲我,出來……」
她一定沒有死,只是氣得躲了起來,他要盡快找到她解釋清楚,全天下人憎恨他都無所謂,可是她的仇恨他承受不住……
捂住心窩,他咳嗽著,聲音稍大些,「姝兒……我在這里,你別怕……出一聲就好,我能找到你……」
她只是一動不動的趴著,和身邊的死尸毫無區別。
她永遠也不要被他找到,她永遠也不想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那乳名是父親送他上雪山的時候留下的,她嫌自己的本名不夠婉轉,所以更喜歡別人叫她乳名。
以前最喜歡听他叫,姝兒,姝兒,她只覺得那一聲呼喚里有深厚的感情在,那時候只覺得開心,只覺得幸福。
可現在,她想自己如果能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
姝兒這兩個字,讓她覺得無窮無盡的厭惡。
找了好久,仍舊毫無頭緒,混在一起簡直大海撈針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只有他擁有無從得知的信心可以找到葉珈瑯。
但凡有些理智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可是敢怨不敢言,所有人都在找,可是沒有人用心的找。
篝火快要燃盡,天邊也漸漸露出光亮,所有人有些害怕,龍斬夜似乎是瘋了,他說要殺了所有人陪葬,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句威懾。
龍斬夜站在火堆旁,望著漫無邊際的亂葬崗。
他知道她在這里,可是找不到。
他把姝兒弄丟了,找不到了。
這樣的煎熬受過一次就夠了,她想折磨他,這幾天已經足夠了。
歇斯底里的痛,無法言說的痛,五髒六腑,呼吸走路,思考沉睡,無一時不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
他有些茫然,只想她回來,任何代價都能承受,這世上若是沒了她,忽然間他全身的力氣和希望都被抽走。
從來不知道,失去一樣東西會將他摧毀到這種境地,可她做到了,她摧毀了他,徹底的,毫不留情的……
可是毀了之後卻不肯再出現。
他按著胸口,慢慢的跪到地上,喃喃,「姝兒,回來……回來好不好……」
沒有回應,死寂的亂葬崗只有死亡的氣息。
眼眶里流出溫熱的東西,落到臉上就已經冰冷。
他一動不動,只覺得他也死了一樣,沒有思想,沒有理智,只想留在這里陪著她,她如果肯出來,他就立刻去抱著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只求在一起……
在一起,怎麼就那麼難……
趙良媒和玄天趕來的時候,一群將士都戰戰兢兢的站起外圍不敢動彈。
趙良媒撥開人,「王爺呢!你們這群人在這里杵著干什麼!」
將士回頭看著她,「王妃,你去勸勸王爺,他好像瘋了一樣……」
趙良媒狠狠的瞪過去,斥責,「再胡說我割了你的舌頭!繼續找!找不到人,就算王爺不處理,我也要殺了你們!」
眾人噤聲,急忙散開繼續尋找。
踏過尸體,趙良媒也難免覺得恐懼,旁邊的玄天扶住她手臂,面無表情,「不敢的話就留在這里,我過去。」
趙良媒擺月兌開他的手,決然搖頭,「不用,我的丈夫,我去尋回來。」
說罷,她跨過層層疊疊的尸體,硬著頭皮往龍斬夜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