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做夢一樣。
葉珈瑯坐在馬車上,看著身旁的無嵐,只覺得是做了個夢。
攏了攏披在她肩頭的外衫,無嵐揉揉她的臉頰,「傻兮兮的,發什麼呆。」
葉珈瑯看著他,他留起了胡子,看起來成熟沉穩了許多。
囤她按住他的手,扳過來看著他的手,左手戴著黑色的手套,她知道有三根手指套底下是空的。
「真的是你……」葉珈瑯有些恍惚,現在這樣看著她,她才真的相信了他還活著。
無嵐攥著她的手,有些歉疚,「對不起……姝兒,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瞞著你。」
亨她搖搖頭,不想再繼續這個孰是孰非的話題上,「鳳歌呢?他還好嗎?」
無嵐點點頭,「他長結實了許多,只是每天念著你。」
葉珈瑯想起那封信,又想想他們是在他國寄人籬下,說好又能有多好呢?
無嵐看著她,兩個人再見面,他預想過許多情景,最可能的,是她給自己一個耳光罵他騙子,然後痛哭一頓。
或者,壓根就不原諒他,壓根就不理他。
可是都沒有,她很平靜,平靜的似乎他沒有做出讓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她的樣子,不像曾經經歷過丈夫兒子慘死的打擊,這讓他反而不安起來。
「姝兒。」無嵐伸手拉著她手,「我知道我詐死的事情讓你難過了,我道歉,原諒我好嗎?」
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淡淡點頭,「我明白的。」
無嵐不死心,「姝兒,你會留下來幫我嗎?我需要你,鳳歌也需要。」
葉珈瑯勉強露出笑容,問道,「我不會打仗,不會謀略,我幫不了你,無嵐。」
「不,不用你打仗也不用出謀略。」無嵐搖頭,「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一起殺回東陵,我會給你最尊貴的那個位置,你是我的皇後,今生今世。」
葉珈瑯恍惚了一下,皇後,那個稱呼她很久以前感到好奇過,可是現在,她只覺得恐懼和排斥。
她收回自己的手,轉頭看著外面的夜色,馬車飛快,她知道馬上就要到無嵐的駐地了,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任何軍事上的事情,她真的再也不想參與了。
無嵐看她淡然的樣子,心頭一陣陣失落,她說不在意沒關系,他反而更加空落,寧願她痛罵或發脾氣,也好過這樣一點也不再在意。
車子駛入駐地,是個不大的地方,帳子並不奢華,勉強算得上氣派。
葉珈瑯下了車,望著這情景,心里嘆口氣。
那江山是誰的,誰當皇帝,有那麼重要嗎……
坐在皇位上過一輩子,難道就一定比其他位置幸福嗎?
她不解,也不想再探究了。
風拂過,她看著遠處疾奔而來的小孩,不禁微笑著張開雙臂。
鳳歌沖過來的時候,旁邊的無嵐伸臂擋了下孩子,彎腰提醒道,「小頑皮,不要撞傷了母妃。」
鳳歌有些緊張的揉了揉衣角,氣喘吁吁的抬頭看著裹在大衣里的女人,好半天,他才透過黑暗的夜色看清楚,是他母妃,是的……
葉珈瑯先一步走上去,伸手撫著孩子冰涼的臉蛋,顯然他一直在外面等著,不然不會冷成這樣。
她眼楮有些熱,彎腰把他抱起來,真是沉,她險些沒有抱動。
「小傻瓜。」葉珈瑯看著窩在自己肩窩小聲哭起來的鳳歌,拍著他的背,也哽咽起來,「父皇沒教你嗎,男兒有淚不輕彈。」
鳳歌死死的摟著她脖子,哭著,「母妃是不是不要鳳歌了!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
葉珈瑯擦著他眼淚,「胡說,鳳歌就是母妃身上的肉,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他擠著眼淚,生怕多說會惹葉珈瑯生氣,最後乖巧的趴在她肩頭,再也不說話,只是死死的抱著她脖子。
無嵐站在一旁,嘆口氣,「先進帳子再說,外面風大。」
葉珈瑯點點頭,抱著鳳歌進帳篷。
大帳里並不很精致,東西齊備,可是沒有一樣是精致講究的,葉珈瑯難免有些心酸,在宮里的時候,無嵐從太子到皇帝,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可是如今……
無嵐看著鳳歌一直賴著她,有些強硬的把鳳歌拽下來,不許他再折騰葉珈瑯,他看到了,她肚子凸顯,應該是有了身孕了……
苦笑了下,無嵐捏捏鳳歌的鼻子,「听話,母妃累了,別一直讓她抱,你太沉了。」
鳳歌也听話,老實的坐在無嵐旁邊,像個小大人一樣听著兩人談話。
葉珈瑯看著孩子這樣,心里心疼又覺得好笑。
「葉大小姐隨著葉將軍去了長松谷打仗,那里是很重要的關卡,我們不能輸。」無嵐看著她。
葉珈瑯心事復雜,出口的話卻是淡淡的,「是嗎……大姐沒事就好。」
無嵐想了下,開口道,「姝兒,我不知道你听說的是怎麼樣,我知道不如我親自來說給你听明白——葉大小姐是我後來從蠻荒救回來的,她身體被瘴氣侵擾,休息了很久才好,後來葉將軍就來了,他打仗,葉小姐就跟著去了,她其實並沒有吃很多苦頭。」
葉珈瑯沉默了下,這樣就好,她很怕大姐真的如葉珈瑩所說,淪落到羯蒼軍營任人侮辱,無嵐在她面前雖然多有隱瞞,可是這種事,他不會沒有分寸的騙她。
所以,說謊的就是葉珈瑩,她說出的這個消息,真的讓自己恨慘了龍斬夜。
同樣是姐妹,為什麼她就能這樣對待自己……
葉珈瑯嘆息,喝口茶,看著無嵐,「你叫我拿兵符是嗎……很抱歉,我沒有拿到,我剛到龍斬夜身邊就被簫荇帶了出來,我沒有機會接近他,也沒有機會踫到兵符。」
無嵐搖頭,「沒關系,得到兵符的辦法還有很多,你要不要先休息,我叫人收拾好了你的帳子,你……」
「我和鳳歌睡一起吧。我陪著他。」葉珈瑯看了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孩子,溫和一笑,鳳歌立刻眉開眼笑的走過來,牽住母妃的手。
葉珈瑯牽著他往帳子外走了幾步,停步,回頭看著無嵐,「我陪陪鳳歌就走,你不用耽誤正事來管我,大姐那邊,既然她沒事,就不用通知他們回來了。」
無嵐追上幾步,詫異道,「你呆幾天就走?你好不容易回來,這才沒一會兒就又要走,那鳳歌怎麼辦,我怎麼辦!」
葉珈瑯低頭看了看又快哭了的鳳歌,抿了抿嘴唇,別過臉,「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容許我就此留在你身邊,我還有沒做完的事沒說完的話,我還得回去見龍斬夜。」
無嵐攥著拳頭,聲調有些冷,「你和他又好了?」
葉珈瑯沒回答,領著鳳歌出了帳子。
帳外,簫荇一直在不遠處等著,葉珈瑯沒看他,一個兩個都是騙子,卻又妄圖在騙過她之後奢望她給予和從前同等的信任。
「姑娘。」簫荇幾步走上來,見她不理自己,卻還是舉起手里的瓶子給她,「這個你回去涂抹在脖子的傷口上。」
葉珈瑯看也不看,牽著鳳歌往前走。
「姑娘,是我騙了你,我不辯解,這個你拿著,傷口好得快也不會留疤。」
「留疤才好。」葉珈瑯掃了他一眼,「傷疤不好才不會忘了疼,我這輩子輕信他人的次數太多了,我覺得到你這里是終結的時候了。」
簫荇站在那里,有些窘迫。
鳳歌看著兩個人僵持著,伸手接過簫荇手里的藥瓶,朝他眨眨眼,「鳳歌也要抹,我爬樹搗鳥窩的時候屁屁上摔開了花,正好用來擦。」
葉珈瑯听著孩子女乃氣的聲音,忍不住要笑,卻板著臉拉著他,「別和亂七八糟的人說話,走!」
鳳歌回頭看了眼孤零零的簫荇,朝他做了個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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