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嘆息,伴隨著繽紛的花雨,悄然灑落。
沐小小獨自一個人躺在池塘邊,靜靜地等待夜幕降臨。
打從那一日酒醉之後,幾天了,花梨顏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不出屋。
沐小小也藏了百轉千回的心事,私心里也慶幸不必在如此尷尬的時刻面對花梨顏,每次見她,愧疚都會冒出頭來攻城略地,讓她即便是假笑,都無法開顏。
居心情愉悅的,怕是只有木輕影了。
不用背負那沉重的包袱,讓他整個人都更加地輕松,整天都跟在沐小小身邊打轉,笑容明媚得讓太陽都失色不少。
木輕影很開心,雖然沐小小並未松口讓他跟在身邊,但是他清楚,沐小小一定不會拋下他的。
赭能夠跟在姐姐身邊,哪怕只是做她的弟弟,永遠永遠做她的弟弟,他也心滿意足了。
他還不懂什麼叫,但是木輕影想,能夠跟在姐姐身邊,看著她笑,听著她說話,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之于他,就是幸福了。
就像此刻,他坐在窗前,手掌撐在下巴上,遠遠地看著沐小小悠然地躺在湖邊,他就忍不住想要微笑。
心里有喜悅的泡泡,一個一個地冒出來,啵的一下破碎,便有濃濃的甜蜜溢滿心間。
沐小小一偏頭,就看到木輕影的笑臉,回他一笑,心卻更加沉重。
木離,你真是好算計!
嘆息一聲,只覺得心里似壓著沉重的石頭無法輕松。
沐小小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從上一輩子到這一輩子,這是第三次被人算計。
第一次,是在現代時,執行第三次換取自由的任務時,她在薛奕的算計中直接走入死境,甚至直接穿越了時空,來到這個陌生的雲蒼大陸。
第二次,是在雲蒼大陸,前往海中國的途中,在海上被****放倒,幾乎命喪大海,更讓她後怕的是,夜塵差點被那些該被千刀萬剮的海盜侮辱。
兩輩子加起來,這是第三次被人算計到頭上來。
其實想想,沐小小被人算計的次數並不算多,不是她聰明,只是從未給人算計自己的機會。
只不過每一次被算計,後果都毫無例外的,相當嚴重。
這一次,是第三次。
一個人,如果被一個坑絆倒了,只能說他倒霉,但是再被這個坑絆倒第二次,就證明他是蠢了。
沐小小就是這樣蠢的栽在同一個坑里了,對自己所謂的百毒不侵的身體太具有信心的結果就是,她堂堂羅浮秘境的聖女,先被****迷暈,又被媚藥放到。
也不算是被人算計,只不過是第一次逛這雲蒼大陸的青樓,不了解行情,喝下了幾杯「最好」的酒!
沐小小自嘲地在心里狠狠地鄙視自己一通,嘆息著閉上眼楮,咽下喉中的苦澀。
毀了一個男子的清白,背負一輩子的良心債!
沐小小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補償,才能夠讓木離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軌道,讓自己不必背負著內疚過這一生。
娶他麼?
他是星落帝國的攝政王,現在更是星落帝國的男帝,有他的責任,不可能下嫁。
娶木輕影嗎?
她只把影兒當弟弟看待,他還那麼小,十七歲的孩子,放在現代,正讀高中,整天游戲籃球,看到漂亮的小女生估模著都不敢行動,只敢在心里惦記一下的年齡。
而她呢,她沐小小兩輩子加起來活了有四十年了。
老牛吃女敕草,要她怎麼娶?
尤其是木輕影性子單純得一看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心思澄淨,不解世事的孩子。
讓她娶,她會覺得自己璀璨祖國的幼苗,心理變態得不可饒恕。
木離呀木離,你真是我的冤家!
「小小,你快來,凌風回來了!」
凌風回來了?!
所有的自怨自艾立馬不翼而飛,沐小小猛然跳起來,甩開兩條腿就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跑。
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後慢慢停下來,停在梨樹林邊緣。
隔著幾株梨樹,與那一身冰藍的男子,遙遙相望。
水凌風一身冰藍的長袍,在風中微微浮動,長身玉立,雪白的梨花瓣灑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沐小小突然覺得自己身在夢中。
多久了?
打從在炎焱沙漠陷入昏迷,一路昏睡著被雪湖背到極北之地,已經有將近半年沒見了吧!
他瘦了一些,臉色很憔悴,一身的風塵僕僕,想必一路披星戴月的趕路吧!
心底柔軟的漣漪散開來,一圈一圈。
為了她的事,他們一直無怨無悔地跟著奔波,遇到那麼多的危險,甚至差點喪命,可是沒有一個人抱怨一句,堅定不移地陪伴著她。
何德何能,得此良人?
「凌風……」
水凌風憔悴的臉綻放一抹清淺卻燦爛的笑容,猛然上前兩步,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沐小小擁入懷中。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心頭空落落的那個地方被懷中的女子填滿。
半年不見,他卻覺得過了不知幾度春秋,一路奔波,只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到她的身邊,看看她是否安好,讓胸口不再空洞。
那樣冰涼空茫的感覺,他再也不想體會。
「小小,小小,小小……」
一遍一遍地呢喃著,喚著獨自一個人的夜里,不知在心底喚過多少遍的名字。
突然覺得疲憊,水凌風是身體搖晃著,幾乎站不穩腳跟。
這幾個月來,強撐著還未完全恢復的身體趕路,水凌風身心俱疲,在看到沐小小,把她擁入懷中的這一刻,空洞的心被填滿,所有強自壓抑的疲倦、擔憂一起涌上來。
幸好,幸好她沒事。
「小小,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水凌風從懷中掏出墨光氤氳的珠子,塞到沐小小手中。
「這是我新尋來的墨貝珠,雖然不如之前的那一顆有靈性,但也是萬年難見的極品,對你師父應該會有幫助的。只是可惜,那一顆的能量被我耗盡了。」
沐小小低頭,看著在手心中靜靜地躺著的墨貝珠,只覺喉頭哽咽。
四大靈藥,她終于集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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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了,出來已經兩年了,不知道那個表面上對自己很凶實際上對自己疼之若命的倔老頭身體怎麼樣了。
不知不覺,來到這雲蒼大陸已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上一輩子的二十年黑暗生涯,被這一輩子的二十年幸福安定所取代。
沐小小的生命,只剩下這個舍不得丟掉的名字,還有午夜夢回時,有關于薛奕的記憶。
她是花魅兒,是雲蒼大陸的花魅兒呀!
師父,等我,我回來了!
水凌風看著沐小小怔怔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微笑著,悄然把身體的重量放在她的肩上。
這感覺,真的好舒服,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閉上眼楮,任由那疲累的感覺淹沒自己,陷入香甜的睡夢之中。
只有在她身邊,他才能安心入眠。
「小小,凌風睡著了,我們扶他回房間吧!」
雪湖輕柔的聲音喚回出神的沐小小,偏頭,看著水凌風憔悴的睡顏,心里柔柔地疼痛,小心翼翼地橫抱起水凌風,把他送到房間。
扯過被子給他蓋上,沐小小握著水凌風的手,坐在床邊溫柔地凝視著他。
雪湖站在門口,看著沐小小,許久,悄然轉身走出房間,徑自去花梨顏的酒窖提了一大壇梨花釀,獨自一個人走進梨花林。
這一刻,他突然很想醉一場,一個人醉一場。
沐小小並未留意到雪湖的來去,就那麼坐在床邊,一直看著水凌風。
她能感覺到水凌風的不同,那是一種微妙的直覺,就像最初的時候,她可以從一個眼神一句話中,清楚地分辨出哪一個是痞子水凌風,哪一個是海神水凌風。
這一次也一樣,在梨樹林邊對視時,沐小小就知道,這個水凌風,是新生的水凌風。
沒有誰消失,也不再是兩個靈魂,痞子和海神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新的水凌風。
沐小小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可以融合得這麼完美,既有痞子水凌風的隨性,又有海神水凌風的厚重和沉穩,新生的水凌風兼具了兩個人的脾氣秉性。
以前她就一直擔心,兩個靈魂要怎樣共存在同一個身體中。
那時她真的很怕,怕某一天醒來,哪一個水凌風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真好,無論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徹底融合,沐小小都真心地感謝上蒼,讓她沒有失去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微笑著合上眼楮,沐小小不知不覺地倚在床頭夢周公去也。
再醒來時,是被門外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吵醒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沐小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偏頭向床上的水凌風瞧去。
咦,人呢?水凌風呢?
門外的語聲給出答案,沐小小搖頭,無奈地笑。
什麼時候不能聊天,剛剛才回來,也不好好休息一下!
沐小小站起身,腳步輕巧地走向門口,卻在手搭在房門上的時候猛然停下,側頭細听門外兩個人細碎的話語。
听著听著,臉上的紅潤慢慢褪去,最後,一張小臉變得慘白如紙。
門外,是雪湖和水凌風。
听聲音雪湖似乎是醉了,平日里清爽的聲音略微沙啞,多了一些說不出的韻味。
可是沐小小卻沒有半點心情欣賞雪湖與往日大不相同的憨態,雖然這樣的雪湖,是她頭一次見到。
「凌風,夜塵臨回去之前,是和小小說子衿的母皇病危,他回家探親,你留意些,千萬不要說漏了,也不要表現出什麼讓她起疑。」
雪湖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吵醒了屋里睡著的沐小小。
水凌風眉頭攢起,他不想騙沐小小,可是這種情況下,他明白,騙她才是對她最好的。
「我明白,只是,我們這麼騙,又能騙多久?」
雪湖苦笑,他心里也沒底,沐小小那麼在乎月子衿,遲早都會去找他,到時候就算他們的謊言再怎麼高明,也會被拆穿。
「能騙多久,就騙多久吧,多拖延一些時日,等她回羅浮秘境之後,我們再入炎焱沙漠去尋找子衿。」
「也只能這樣了,只希望她能在羅浮秘境多耽擱一段時日,我們找尋子衿的時間可以充裕些。」
水凌風向後微倚,靠在門邊,心底郁結著復雜的情緒,最後都變成擔憂。
如果,小小知道子衿失蹤……
嘆息一聲,心底的擔憂不知不覺便溜出來。
「炎焱沙漠那麼大,子衿又傷得那麼重,我真擔心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不會的!子衿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他不可以有事!」
雪湖聲音猛然抬高,又在水凌風的眼神示意下壓低。
「小小心系守護者,想必明日便會啟程回羅浮秘境,我們找借口留下來。這次入炎焱沙漠,我們分開行動,你從南側,我從北側一路向西搜尋,到炎池匯合。」
水凌風頹然地嘆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起精神。
「我相信子衿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先想想,用什麼理由留下來,又不會讓小小起疑。她那麼聰明,我們必須想一個完美一點的理由才行。」
雪湖點點頭,湊到水凌風身邊,剛要開口,卻驚顫地瞪大了眼楮,七分醉意的腦子一下子被驚醒。
「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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