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酒就是好酒,確實非凡品可比,上午我們醉成那樣,居然都不會頭疼。」沐小小說著,再伸長勺子舀起一大勺梨花蒸蛋塞進嘴里.
梨顏笑意盈盈,看著沐小小極其捧場地吃著自己親手烹制的、以梨花為主料的素菜,她從心底里覺得驕傲。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做出來的菜給人品嘗時,對方吃起來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梨顏,這些菜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呀?真是巧思。」沐小小一邊橫掃餐桌,一邊詢問著。
梨顏看著滿桌的梨花素菜,嬌顏上流露出深深的懷念,目光悠遠而寧靜,似透過滿桌的菜看到久遠的從前。
「這些菜,是家母栽下這片梨花林之後,慢慢琢磨出來的。那時候我還小,很挑食,母親很擔心,變著法兒的帶我吃各種美食,可是不論多有名氣的廚子,做出來的菜我都不愛。直到那年,梨樹長成,滿樹潔白的繁花,母親摘了花瓣泡茶。我一下子就愛上了那樣清爽透香的味道,纏著母親以梨花入菜。一年一年累計下來,母親竟也研究出了幾十種做法。」
梨顏的口氣幽幽地帶著淡淡的傷,那傷痛中又含著止不住滿溢的幸福,那樣酸酸甜甜的感覺,讓人的心里都跟著甜蜜又苦澀。
沐小小小心翼翼地放下筷子,遲疑了一下,終是問道,「你母親她?居」
梨顏回望著她,灑月兌地一笑。「你不用如此,人各有命,我不是執著到鑽牛角尖之人。家母醉心陣勢幾十年,半生都在研究璇璣古陣,十幾年前另闢蹊徑,布下此幻陣,之後依然苦思冥想,完善此陣。幾年前,她受傷不愈,加之心力衰竭,三年前已然西去。」
氣氛一時有些低沉,眾人都不由停下筷子,沉默不語。
「這個璇璣幻陣,在家師近十年的努力中,已經極其完美。對于醉心陣法一生的她來說,也算功德圓滿。所以她臨終時說不枉此生,含笑而逝。」木離低沉磁性的聲音在一片沉默中響起。
沐小小神色肅穆,對于梨顏的母親,她由心里佩服,如此執著于自己夢想並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值得他們欽佩。「梨顏,冒昧地請問一句,令堂的名諱是?」
梨顏從沐小小的神色中看出她的想法,也為她有這份心而感激。「家母花月眉。」
「花月眉……」沐小小在口中喃喃地念叨著赭。
未等她有其他反應,身邊的月子衿已激動地站起身。他驚訝地瞪大著雙眼,聲音中帶著激動,甚至有些微的顫抖。「你、你是古陣大師花月眉的女兒?」
梨顏神色恭敬地點頭,「是,家母花月眉。」
月子衿听梨顏確認,渾身顫抖得更厲害,甚至有些手足無措。頓了一下,突然一手抓住坐在他旁邊的木離肩膀,聲音抖得更嚴重。「花師伯她、她真的……」
語至此處,竟是無法再言語,似是不說出來,便可以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
「家師三年前已然仙去!」看出月子衿情緒的激動,木離低聲確認。
踉蹌著退了兩步,月子衿幾乎被身後的椅子絆倒,他的身形搖晃著,像受了極大的打擊,清朗的眉宇間一片淒然,讓人一見心憐。
沐小小急忙起身扶住他,讓他坐下來,擔心地望著他。月子衿的身子,在她的臂間,顫抖得像風中即將凋零的花朵。
「花師伯?」梨顏疑惑地看著月子衿,「你為什麼喚我母親花師伯?」
月子衿在沐小小輕柔的撫慰下慢慢平靜下來,明澈如水的眸子里卻依然是深深的悲傷。他緩緩轉頭看向梨顏,許久,苦澀地一笑,一字一頓地開口。
「家師名喚肖雨辰。」
「肖雨辰?天山劍客肖雨辰?」木離驚訝地低呼,不可思議地看著月子衿。
月子衿卻似乎未曾听到一般,只是看著梨顏。
梨顏在听到肖雨辰這個名字時,便猛然站起身,之後卻是怔怔地望住月子衿,久久無聲。
許久,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眸子里的憂傷如水一半緩緩蔓延開來,一如月子衿那般。
這一刻,似乎天地間只剩下這兩個人,兩個同樣沉浸在久遠的思緒中,眸光淒傷悠遠的人。還有縈繞在他們彼此之間,那遙遠卻美好得讓人心痛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