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春雨似連綿不絕,可一旦放晴便是春光明媚,處處顯得一片好風光.
翡小翠倚在窗口發呆,心里想著這樣好的天氣要不要央著流蘇陪自己游船去,水面的風必定還帶著春寒料峭的寒意,可也必定能掃去心底的濁氣,她看的出流蘇心中郁卒,自己又何嘗不是,但換個角度想,流蘇應該更難過,畢竟她不止熙兒一個孩子,而流蘇卻真真就這麼一個。
翡小翠從心底吁出一口氣,撩眼間,卻見周凌貓著腰鬼頭鬼腦的鑽進她的院子,本能的她把身子往里躲了去,再看,周凌拿出一個小布袋在地上撿飄落的櫻花花瓣。
轉眼一個月,櫻花盛放後只留一地粉白的花瓣,空氣中還存留著櫻花的香味。
只不知這小妮子收集花瓣作甚?她可沒看出周凌有林黛玉那般的悲秋傷月的葬花舉動累。
周凌裝好花瓣,左右看看,揣進懷里一溜煙的轉身跑了。
翡小翠看著這孩子的背影直納悶,這姚林國的女子可不是小女兒家,撿花瓣?有問題!
她正不得其解,櫻花樹下又迎來兩個美婢,低笑著說這話,只兩人說話就說話唄,還都齊齊的朝著翡小翠的窗口瞄了眼,似乎是沒看見人影,這才聲音大了一些檬。
「咱們風情樓從昱國買來一批舞姬,其中有一個可真是美艷的不可方物,就連女人見了都要閃了眼,听說樓主第一次見也怔愣了半晌呢。」
「唔,這個妹妹听說了,姐姐說的可是喚作貓兒的女子?」
「正是,那女子身段美的沒話說,尤其是玉足,精巧誘人,行路如凌波微步般飄渺輕盈,真如貓兒一般。」
「噗,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見著了呢?妹妹可听說那貓兒被樓主養在西苑了,進樓半個月愣是沒讓見客,嘖嘖,姐姐說咱們樓主可是動心了?男人啊……。」
「噓,小點聲,那位正牌可還沒走呢。」
「哎,只當樓主專情,沒想到,哎……。」小姑娘流露出幾分悲憫傷懷來。
「嘆氣什麼?樓主算是不錯了,不想想那個正牌常年不見影,來了也不多時日就走了,是個正常的男人都要……嗯?這還用說嘛!」年紀稍大的完全是一副不以為然的口氣。
直到兩人走遠,翡小翠才從窗口露出腦袋,盯著兩女婢的背影眸光漸漸暗沉,心緒不由的煩亂起來。
貓兒一樣的女子?果真吸引了流蘇嗎?
翡小翠滿腦子合計卻終究是歲月磨礪人,听到這樣的事依舊沉穩的沒采取任何行動,不問流蘇,亦未找人去查,她說過,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當年烏日娜在她眼前進了皓卿的房間,不也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所以說,想多了不過是庸人自惱罷了。
翡小翠是這麼和自己說的,可女人心里在意的男人,終究不會這樣雲淡風輕的飄過,潛意識里還是會用琢磨的眼光打量流蘇,只流蘇未察覺。
這一日花淺離再次來拜訪,並且把墨硯、周凌接走了,翡小翠特意準備了禮物給兩個孩子,墨硯大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婿,這禮說輕不輕,可也不是特別貴重,但流蘇出手,這東西想不稀有也難。
周凌的禮顯然比之差了一些,沒人覺得不妥,直到車簾子放下,周凌的臉徹底陰了下來,撩開車窗的一角看向門口站著的翡小翠,看著那被世人稱作賢王的女子,周凌忽然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轉眼又逢端午節,過了端午翡小翠就要回賀江府了,忙碌的流蘇終于下狠心推開了所有的事物和應酬,專門陪翡小翠游湖。
一大早兩人收拾停當,趁著清新的空氣,出府門上馬車奔著京師有名的小怡湖去了,車駕到半途,前方來了一匹馬,馬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翡小翠夫婦心念不下的衛熙。
翡小翠見了衛熙既開心又緊張,流蘇卻是一臉陰沉,全無半點高興之意。
只見衛熙踢了踢馬肚子緩緩上前,別有深意的看了眼敞開的簾子後的一男一女,男子的眸光幽深,隱隱串起兩簇火苗,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而女子則一如既往的討好的笑容。
「熙……哦,衛副將有何事?」翡小翠探出頭輕聲細語的問道。
衛熙望著翡小翠,卻似通過翡小翠望向了她身後的藍流蘇,陰陽怪氣的嗤笑道︰「爹爹囑咐衛熙來與夫人吃頓團圓……吃頓飯。」
翡小翠知是衛旭磊的意思,不禁面露微笑,眸光萬般溫柔,扭頭對流蘇輕聲說,語氣中有壓制不住的激動,「熙兒願意與咱們吃頓團圓飯了,流蘇,听到沒有?」
流蘇臉色更陰沉,陰測測的勾動了一下唇角,似不置可否,又似別有深意。
翡小翠一門心思在衛熙身上,並未理會流蘇的異樣,笑著招呼衛熙,「好……好,跟我們去小怡湖吧,你爹爹已經在那兒定了酒宴。」她說這些話時尾音是打著顫的,期待多年,此時只覺得是錯覺。
衛熙這次卻沒反駁翡小翠的嘴里的稱謂。
這還是第二次與衛熙一起用飯,第一次是衛熙十二歲的時候,只隱約知道他們的關系,由衛旭磊帶在身邊,那一餐吃的還算歡樂,可自從衛熙知道了便對他們很排斥,以至于再也沒有那樣親密的在一起的機會。
翡小翠心里異常的高興,一家三口上了早就停泊在湖邊的花船,湖周風光迤邐,正是百花爭芳的時節,水面上吹拂的風暖洋洋的帶著一絲濕氣,船身搖曳,她的身子跟著蕩來蕩去,眼看著慢慢倒退的青山美黛,還沒吃酒,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一家三口的相處有些詭異,一個站船頭,一個站船尾,翡小翠站中間,左右瞧著,雖然氣憤奇怪,可她卻覺得心里溢滿了幸福感,一家人,就算不說話,就算距離遠,可骨血相連是怎麼也割不斷的,她堅信總有一天,衛熙坐下來會陪著他的父親喝幾杯,暢談心中所想。
她越想越滿足,一晃悠便到了中午,午飯上正餐,翡小翠熱絡的招呼南北兩頭立著吹風的父子進倉,船身龐大,正廳便如那正經的房屋,半開著窗,船廳內吹拂著溫濕的空氣,像點了加濕器,清涼怡人。三人落座,婢子們規矩有序的上菜,瓜果拼盤、冷拌熱抄、羹湯甜點無一不有,精致的都不知道從哪下筷子,最後一道菜是由湖里現捕的鯉魚做成,北方人管這種淡水魚叫鯉子,這魚味道鮮美,只是刺多.
翡小翠是家主,習慣性先拿筷子,然後流蘇才舉筷自然而然的為她布菜。
衛熙看著別扭,冷冷的睨了一眼才拿筷子優雅的吃起來。
三人吃的默默無聲,流蘇夾了魚肉,一根根的把刺挑干淨,只余白女敕的魚肉放進翡小翠的餐盤里。
衛熙這時挑了一下眉梢,狀似漫不經心的道︰「夫人喜歡吃魚?」
翡小翠受寵若驚的點頭,連忙問,「熙兒喜歡嗎?」
衛熙不陰不陽的哼了一聲,「怪不得藍樓主能挑魚刺挑的這般利落,原想是因為貓兒愛吃,卻是夫人也喜歡。」
「嗯?」翡小翠一怔,這話只稍稍一品便能听出個中意思,她心里不舒服,難道就連衛熙都听說流蘇與那舞姬的事了?翡小翠眉間一攏,可隨機有舒展開,勉強的扯動嘴角一笑,「我只知道他是不喜歡吃魚的,怎麼可能會喜歡貓兒,貓嘴里的那股子腥味他是受不了的。」
「哦?」衛熙眼底顯出幾分興趣來。
翡小翠信任的握了握流蘇的手,這會兒笑容已經恬淡,甚至帶著幾分甜蜜,徐徐說道︰「記得先帝還在位的時候,我們因為一些事意見相左,從而讓你父親氣惱離家,也是酒樓里,我想向他請罪,可又舍不下顏面,含蓄的挑了魚刺將魚肉夾到他餐碟里,不想他竟當著我的面接受了別個女子的肉丸子,對我悉心挑好的魚肉看都不曾看一眼。」
說到這衛熙已經听的專注,流蘇的臉部線條也緩和下來,桌子下反手握住她一如往昔滑膩的小手。
「為何?」衛熙等不到翡小翠的下文,不禁開口問道。
翡小翠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那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藍家兄弟,玉蘇喜歡吃魚,流蘇卻是一口不動,甚至是厭惡的。」
衛熙有些不解的呆然。
翡小翠看了流蘇一眼,兩人相視一笑,這笑還是流蘇今日初現的笑容,接下來的話流蘇溫柔的接道︰「夫人喜歡,流蘇願意挑一輩子魚刺。」
翡小翠則故意嗔道︰「只怕將來你我都老了,你看不見魚刺,我也吃不下魚肉了,那便如何?」
「不論如何,我都陪著你。」流蘇的深情,只有翡小翠懂,兩人五指交纏,互相包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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