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娘不置可否的翻了個白眼,哼道︰「那也是價高者得,就看哪位恩客出的起銀子了!」.
「那也得拉出來讓咱們瞧瞧值多少啊!」台下又是一陣哄鬧累。
翡小翠仿若未聞般繼續小口抿著小酒,看著歡娘扭扭噠噠的向後台走,當空擊掌,後台珠簾搖曳,一只玉手挑簾露頭,接著一個兩個的上得台來,不一會兒功夫台上依次立著十個模樣各色的清倌,台下頓時無聲,紛紛細細打量起來,要看這些貨品到底值多少。
在一旁侍候她的其中一個清倌忽然驚訝的捂了捂嘴,另一個似也看到了,兩人眸光異樣的對視了一眼,翡小翠的余光自然看到了,張口又抿了酒,淡淡問,「怎麼了?」
這兩個清倌是她包下的,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弘緋替她挑的,就算冷淡也面對的有些日子了,翡小翠的習慣他們都知道一些,要是往常听見她問話必是趕緊回了,今兒卻啞巴似的不言語,直到听見她說‘啞了嗎,那就換兩個不啞的來。’,兩個人立時緊張上,要知道他們這些清倌不懂技藝,又沒到陪客人開.房的時候,每日里走走過場賺個茶水錢,日子可不好過,翡小翠把他們包下給了一大筆銀子,卻又不踫不模,偶爾還會給些賞銀,這樣的好事全飛紅樓的小倌們哪個不羨慕,就怕砸了這飯碗,兩人不由的又對視了一眼,緊了緊嗓子,其中一個道︰「我兄弟兩個在瞅那個人。」
翡小翠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台上站在最末梢的男子,忽然眸光一閃,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她身邊的清倌頓了頓,另一個接話道︰「那個叫綠萼兒,本是京城里的一個大官包下的,帶出去半年多,回來搖身一變倒成了清倌,我兄弟兩個正疑惑著呢。」
青樓里的小倌們與正經人家後宅里的夫侍之間的稱呼一樣,大體意思是服侍同一個妻主,小倌們服侍的女人很容易是同一個,久而久之便兄弟相稱。
翡小翠已經想起綠萼兒這個人了,當初在青桃鎮偶遇弘緋,身邊跟著兩個小奴,一個喚珠兒一個喚萼兒,喚萼兒的就是他,說起來自己還欠人家一身男裝呢,只不知道好好的跟在弘緋身邊的人怎麼進了飛紅樓,還做了清倌萌。
台下這時又恢復了喧鬧,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品評著台上各色美人兒的姿容,雖然在翡小翠看來都是姿色平平,可又有幾人見過櫻九兒的妖嬈、洛雅的狐媚、皓卿的高雅、君辰的精致、衛忱的月容、流蘇的邪魅,還有玉蘇的……溫婉,她仰頭喝干酒盅里的酒,微晃的起身,朝著小門走去。
侍候她的清倌知道她是去如廁了,從來都是不允他們跟著的,便都老實坐在原位安靜的等。
外面的風一吹,腦袋一開始是像清醒了不少,可她知道,一會兒腦仁會比在屋里還要難受,這就是所謂的醉酒之痛,可她寧願要這種痛也不要心痛,那種一點點撕裂的痛會讓她承受不了。
她搖晃著穿過回廊,輕車熟路的比在自家的院子里走還要溜,一會兒的功夫就模到了如廁,小解手,提褲子系腰帶,姚琳國一年四季春夏日,女子的下裝是粗腿褲子,質地以綢子和紗為主,垂感極好,走起路來如行雲流水般灑月兌,膝上有半截的百褶裙,連著胸下至小月復纏訶子,中間系一條絲帶,長長的綴著穗,上身是六分窄袖修身對襟小襖,露著半月的小頸口,雪白的肌膚恰似點楮之筆,增了幾分女性美,卻又不妨礙英氣奔發,翡小翠系好腰帶後晃蕩出如廁,原路返回。
當走到一處滅了燈籠的暗處時,忽听見歡娘的聲音,剛想過去打招呼就听歡娘壓低嗓子道︰「你這孩子也真叫人心疼,尋到了親人寧可去葬海也要參加比試,你這是往死路上走,雖是死路可也不見得那麼好走的,你要沒幾分本事難以服眾,這些日子趕緊請個師傅編排個節目,第四名可就在三魁後面,不易呢。」
「東家說的是,可……可萼兒手里的積蓄不多,請不來什麼高明的師傅,正心急的慌,求東家看在萼兒落腳飛紅樓的情分上先賒一些銀子給萼兒,萼兒一定不負您,拿到葬海的資格,到時官府給的身後費不少,想來絕不會欠著東家的。」
翡小翠呆住了,這人說話的聲音與玉蘇真的好像,似乎那個時候就覺得有一些像,這樣的四處寂靜的夜里,他低低哀求的聲音就更像了,她不由的屏息直挺挺的期盼著他再說點什麼。
歡娘似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這可不是開慈善堂的,就算心疼你是個好樣的也不成,飛紅樓里惹人心疼的孩子多了,這例不能開,若開了,受苦的可就是我歡娘了。」
「東家……」綠萼兒試圖再求求歡娘。
歡娘語氣冷了下來,「多說無益,我還要去前面招呼,你回去吧。」
「東家……東家求求您……」,腳步聲伴著萼兒的哀求聲,最後只剩下萼兒靠著欄桿輕泣的聲音。
翡小翠一直沒動,就連這期期艾艾的哭聲都與玉蘇那麼像,她貪婪的听著,仿佛就在翡翠府,就在床榻上,看著玉蘇兩眼無神的期期艾艾的流淚,吶吶的說著年少時他與她的那些美好時光。
不知道什麼時候綠萼兒走了,她仰望雲層覆蓋的夜空,沉沉無光,那種失去最後最後一絲力氣的感覺襲滿全身,仿佛遺失了生命里最瑰麗的寶物,而此時,她的心豈止三十歲,那是遍布蒼夷的蒼老,丁點活氣都感受不到。
——————————————————————————————————————————————
ps︰看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零點,k繼續,看能不能再寫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