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冥語塞在滄瀾雪的質問下,他雙眼中的悲傷又濃郁起來,他低下頭,輕喃道︰「那樣的話,眉絡就會死。」
「怎麼」
「原因有很多,我是鬼族的王,眉絡是蠶女,我跟她根本就是不應該結合的一對,而且青藕對鬼族來說,是聖物,是唯一可以壓制魔界的聖物。可是,眉絡卻想要一個屬于我跟她的孩子,她是蠶女,卻又是特別的存在,只因為她不會吐絲,無法產卵,可是青藕可以讓她受孕」鬼冥說道此處又是一聲輕嘆,「若是我那時候能再多了解一點眉絡的感受,要是那時候我能放棄王的呵呵,算了,這些都已經過去。現在想要說後悔,只會覺得可笑罷了。」
這本是何等難以讓人信服的事情啊!
距但不知為何,滄瀾雪竟是毫不遲疑的接受了。
大概是因為從鬼冥身上流淌而出的那份哀傷,還有他與生俱來的氣質。
在鬼冥的周身裹著一層不可思議的氣場。
鶚這好像他並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
「雖然我現在被眉絡所喚醒,可惜,已經死去的人如果強行重生,只會讓悲劇不斷地重復罷了,而且以我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恢復到以前。雪兒,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希望你能搭救眉絡」
「我應該怎麼做?」滄瀾雪舉目看向鬼冥,她想,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絕。
「雖然我重生後的肉身為眉絡所控制,可我的精神力仍然可以為我所用一段時間不過,在此之前,我能詢問你一個問題嗎?」鬼冥先是垂下眼簾,然後靜靜地將視線投向滄瀾雪。
滄瀾雪輕點了下頭,算是回應鬼冥的要求。
鬼冥略略揚起眉,他的目光仍是安靜地投注在滄瀾雪的身上,隨後才慢慢地開了口,「打敗眉絡後,你將要如何處置青藕?」
滄瀾雪皺了皺。
「青藕本是鬼族的聖物,亦是封住魔界入口不可缺失的至寶,如今鬼族落敗,可魔界的入口仍是存在,若是再不將青藕送回去,到時候魔界之門大開,那後果會怎麼樣,雪兒,你想過麼?」
「魔界之門大開?」滄瀾雪舉目看向鬼冥。
「是的。南荀瞻念就是鬼族的後代,他會進入鬼蜮就說明魔界之門即將大開,所以他才必須要帶回青藕,以鎮壓住魔界之門的開啟。雪兒,告訴我,你會如何做?是將青藕留下,還是讓南荀瞻念帶回去?」鬼冥目光帶上了幾分的緊致,他竟顯得有些緊張與焦急,等待著滄瀾雪的回答。
「為什麼要問我?青藕跟我有什麼關系?」滄瀾雪反倒顯得異常的平靜,只是以陳訴的口吻,詢問著鬼冥。
鬼冥眼底拂過意外,可又很快地回過神來,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因為青藕正是解除赤血蠱唯一的解藥,若是你想要救他,就必須要讓他吞服下青藕,那樣的話,青藕就將會消失。」
「他?」滄瀾雪嘴角蠕動了下,喉嚨一緊,她當然知道鬼冥口中的那個他是誰
「是,就是軒轅墨澈,也是你最為在意的人。」鬼冥道。
「鬼冥,他到底是什麼人?跟我又是什麼關系?」滄瀾雪雙拳緊握,她想知道,想知道自己與軒轅墨澈間到底存在著什麼,那些流淌過眼底的畫面,到底代表了什麼。
「就像眉絡所說的,你的記憶是被人為所替換了,你是滄瀾雪,更是他軒轅墨澈的妻子,他是勵皇國的四王爺,而你則是他的王妃,早就在三年前,你們就已經拜過堂結為夫妻了。」鬼冥慢慢地向著滄瀾雪闡述著。
滄瀾雪在鬼冥的話中,一點點瞪大了雙眼,不信可她卻又控制不住那份顫抖,只能說,身體本能在回應著鬼冥的話,而記憶的空白卻在明白的告訴她,這一切太過的荒謬,太過的不切實際。
然而,她所經歷的事情,又是哪一件不是透著荒謬與不切實際。
她是軒轅墨澈的妻子?
她是他的王妃?
可在她自己所擁有的記憶內,她是北倉晨的王妃,她是北御國蒼靈王的王妃才是。
怎麼會
「你要怎麼做?雪兒,是選擇你的丈夫,還是」鬼冥凝視著滄瀾雪,眼神越發銳利。
「我」滄瀾雪仰起頭,怔然地望著鬼冥。緊握的手因為那份震撼而更為的用力,指尖深深地陷入在皮肉中。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徘徊在鬼冥的話語中。她要如何選擇,是信還是不信?
「雪兒,你心里還有迷茫跟猶豫,那是自然的,並不需要去刻意的強迫自己,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現在所有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在遇上思雪寒時,你不就是已經感覺到了麼?你目前的記憶還有對軒轅墨澈的感覺。每個人會有徘徊不前的時候,你現在就處在這個緩解,只要突破了,必定可以找到你一直想要找到的真相。」
「你告訴我這一切,只是加深我的徘徊。」滄瀾雪痛苦道。
「不管是什麼選擇,都會很痛苦,然而,卻不能逃避,只有去做出你最為想要的選擇。這就是人生,所走的路都是在不斷地選擇」
「我不知道!」滄瀾雪驀然間抬起頭,她望著鬼冥的眼神中充滿了質問,「為什麼非要是我?」
「這也是選擇後所產生的結果,雪兒每個人都因為某個選擇而做著某件事,而你正好就是這個選擇下產生出來的,你身上背負的何止是這些」這最後一句話的聲音低弱的,也只是鬼冥自己所能听到。
幽冥這就是你選擇吧?
滄瀾雪無力地低下頭,「這就是所謂的選擇結果嗎?」憤然,原來她的一切都在被人所擺布著!
「你會進入鬼蜮是為了什麼?」鬼冥問道。
「我」滄瀾雪幾乎月兌口,可那話卻在嘴邊消失。她為什麼要如此執意前往鬼蜮,究竟是為什麼?
「呵呵,這還不簡單嗎?因為所愛的人。」鬼冥輕輕地笑了。
「因為所愛的人」滄瀾雪腦海中浮現上的居然是軒轅墨澈的身影!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鬼冥似乎對滄瀾雪的回應,表示出滿意。「對,正是軒轅墨澈。他體內的赤血蠱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若是再不服食青藕,他在這鬼蜮中就會死。」
滄瀾雪即便已經從眉絡的口中听過同樣的話,可再次听到時,還是十分的震撼,「沒有別的辦法麼?」
鬼冥搖搖頭,萬分惋惜道︰「沒有,除了青藕,沒有別的辦法。」
「青藕要是被他服食了,那魔界之門不就會打開,到時候必定會生靈涂炭,血流成河。」魔鬼,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滄瀾雪即便沒有見過,可光是看到眉絡現在的樣子,就不難想象出。要是魔界之門大開,必定會涌現出成千上萬像眉絡的怪物吧?
「嗯,到時候這人間,必定將會有場浩劫。」鬼冥應著,「所以雪兒,你的選擇相當的沉重。」
滄瀾雪狼狽地晃動下了身子,她為什麼非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軒轅墨澈
軒轅墨澈
胸口因為這個名字而疼痛起來,就算再如何去否定,她想,現在也已經有些接受了自己被替換記憶的事實。
那麼,軒轅墨澈就真的是她的丈夫,然而,她卻並不敢肯定,他是否真的就是自己所愛之人。
她真的有感情嗎?
一個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殺人工具,也會擁有感情麼?
「雪兒執子之手,與之皆老天涯海角,有你就有我不再孤單,不再寂寞」
畫面層層疊疊的涌入腦海中,耳邊傳來的似永恆不變的誓言
胸口又開始疼痛了,腦袋也如炸開一般的發著疼痛,這就是所謂的代價麼?
想要強制去沖破那道看不見的枷鎖,想要找回原本所擁有的,所以,她必須付出相等的代價
「雪兒雪兒雪兒」腦海中盤旋不斷地是軒轅墨澈的臉,他的一切一切是如此清晰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視線又好像被什麼所腐蝕了,有點澀澀的,黏黏的
澈澈
低喃地話,幽幽從滄瀾雪的口中傳出,她怎麼會忘記,怎麼可以去丟棄,那些點點滴滴
在乎,眷戀,她是如此的渴望著他的擁抱,與那輕輕地一聲低喚。
澈
腦中記憶開始如漩渦一般的湍急著,可她再也沒有了迷茫,而是準確的將那些失去的畫面抓住,牢牢地刻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再也不會被奪走。
鬼冥細細地端倪著滄瀾雪臉上的神情變化,當他看到滄瀾雪再次抬起頭時,自他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淡雅的笑,似乎已經猜到了滄瀾雪的回答。
滄瀾雪目光堅定,不再迷茫的她,顯得是那麼的美麗而華貴,先前的狼狽依然消失,她正色的對上鬼冥的臉,道︰「我要他活著,我只要他活著!」
「真的可以嗎?雪兒,你真的可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後果如何,你可有想過?」鬼冥聲色沉冷道。
「我只要他活著!」然而,滄瀾雪給予鬼冥的只是這個答案。
「雪兒,看來你已經有所覺悟,不管接下來的道路有多艱難,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滄瀾雪已經不願意再去想什麼未來的道路,如果連眼前所擁有的都無法去抓住,那還談什麼未來。所以,她不會再有任何的迷茫,她要澈活著,只是這一個念頭!
「鬼冥,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我做出的選擇麼?一個你所沒有做到的選擇!」滄瀾雪緊逼的視線,投注在鬼冥的身上。
「」鬼冥一臉悲傷的皺起了眉頭。「是的,這就是我所沒能做到的選擇」如果他也能有滄瀾雪這份勇氣,或許,他與眉絡的結局就不是這樣
「鬼冥,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做了吧?」滄瀾雪問道。
鬼冥在滄瀾雪的聲音中回過神來,淡淡地,苦澀地,笑又一次浮現在他的臉上,他長吁了口氣,道︰「確實,應該告訴你了。」眉絡,馬上我們就能真正的在一起,不會再有如何理由可以將你我分開,就像以前一樣,看著你笑,看著你哭,看著你的一切,那樣的我,才是最為幸福的。
「嗯。」滄瀾雪用力點頭。
「雪兒,我會將我所有的力量都傳給你,不過有一點我希望你能答應我。」鬼冥神色再次凝重起來。
「什麼?」滄瀾雪卻不為所動,仍是那般的決然。
「你身上有一半鬼族的血液,繼承我的力量,並不會有多大的問題,只不過這將會更快的加劇你體內的邪惡,也許,很快你就將喪失自我。」鬼冥緊盯著滄瀾雪,問道︰「這樣,你還會接受麼?」
滄瀾雪不知道要如何去表達,現在的心情,只能說讓她驚訝與震撼的事情,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要打敗眉絡就必須依靠鬼冥的力量,而那樣的後果,她可能眉絡都沒有打敗就已經陷入在瘋狂當中了。
現在她又到了選擇的交叉口,可是,她都已經選擇好了,所以答案當然是,「就算下一秒會成魔,我的答案也不會改變。」
「是嗎?」鬼冥靜靜地點了點頭。
「圭羅,你有帶在身上吧。」
「圭羅?」滄瀾雪模模腰際,觸模的正是那把幽冥要眉絡交給她的古劍。
「就是幽冥留給你的劍,它的名字就是圭羅,你現在把圭羅舉起來。」鬼冥指示著滄瀾雪把劍。
盡管不知道鬼冥的意圖,滄瀾雪還是依照著鬼冥的話,將圭羅從腰帶中取出,舉起在手中。
「給我。」鬼冥伸出手。
滄瀾雪將圭羅交到鬼冥的手中。
「接下來,我教你一套劍法,這是一套視劍手表現能發揮出巨大威力的劍法。你的話,一定可以熟練掌握吧?」
「什劍法哪有那麼容易就學會」
鬼冥向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滄瀾雪微微頜首。
「不用擔心,這套劍法只要你懷抱著某種感情,就會使去來。」
「某種感情?」滄瀾雪驚詫地望著鬼冥。
「是啊,十分珍貴的一種感情,但是就是這種珍貴的感情,往往會被人所遺忘,所以才會制造出那麼多的悲劇。」
那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感情?滄瀾雪暗忖。
鬼冥握緊了圭羅,靜靜地垂下眼簾。
「雪兒,現在,你已經找回了你所失去的,那麼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真正所想要的是什麼了吧?」
雖然滄瀾雪沒有回答,可腦海中閃過軒轅墨澈的身影。
「無論周圍的人說些什麼,無論心里抱著怎麼樣的黑暗你都不可以失去了方向。你的心,不可以亂。閉上眼楮,靜下心來,去傾听對方的心聲感受我所揮去的劍」
「對方的心聲?」
「當你得到某樣你甘願以命相換的東西,待到那時——就听憑內心的指引活下去吧。」鬼冥長長地睫毛顫抖,重合的眼簾微微翕開。「就算那將丟失你自己的性命只要你的心沒有指偏方向,那你終將得到滿足。不要活在混沌無知中,要找出屬于你的‘意義’,要找出讓你雖死無憾的一瞬光陰。」
屬于自己的「意義」——
滄瀾雪翻尋內心深處。
自己沒有選擇錯吧?
自己沒有為現在站立這里而後悔吧?
她已經無比確定了。
雌伏于內心的感情不會改變。
不可動搖的信念,就蘊藏在那里。
「好。」
鬼冥溫柔地微笑,像是放下心了。但突然,他的表情又變得寂寞起來。「我的選擇,恐怕是不會錯的。但是,卻讓自己後悔不已。」他用十分低弱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滄瀾雪正想詢問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鬼冥已經抬起頭來。「伸出手來。」
滄瀾雪伸出右手,鬼冥將圭羅交還到滄瀾雪的手中,然後大掌包裹住滄瀾雪緊握住圭羅的手。
「好了」
耳邊只傳來鬼冥一聲低語,隨即是一股暖流從她的手滲入,穿透了她的四肢百骸,流淌在血液當中。
當那股暖流消失,當滄瀾雪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純白色的空間,而是回到了樹巢的那個房間。
滄瀾雪站起身來,完全沒有任何疼痛。
她慌忙舉起手,撫模上自己的脖子。
原本被撕咬的傷口居然消失了。
滄瀾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混亂地環顧四周,軒轅墨澈的身影映入眼簾。
軒轅墨澈正打算站起來。
滄瀾雪凝視著軒轅墨澈的身影。
緊接著,心底涌起了一種接近乏力的感覺。
軒轅墨澈那清澈透亮的漂亮瞳孔捕捉住了滄瀾雪的身影。
黑色的光芒已經從那雙眼楮中消失了。
「回來了嗎?」滄瀾雪怔然地望著軒轅墨澈。
「這這究竟是?」軒轅墨澈同樣怔然,他不禁嘀咕著。
他剛才應該是赤血蠱發作了,然後,又陷入了那種至極的瘋狂中,最後留下的記憶是,他咬了雪兒,正在吸食著她的血液。「最後一次赤血蠱發作,我應該已經死了但是,現在是?」
難道說他們都在做夢嗎?
雖然有這種想法,可是當滄瀾雪舉起手時,她吃驚地一句話都說不出。
圭羅正被她緊握在手中,然而那原本破敗殘缺的劍身,這會兒居然嶄亮宛如新鑄的一般,劍身更是縈繞著一層白色的光芒。
果然,那不是夢也不是幻覺。
是鬼冥——救了他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