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石祠,濃郁的干草味撲鼻而來。
正值黃昏,但光線依舊炫目,滄瀾雪不由得眯起了眼楮。
似乎在大智者那里停留了很長時間。
踏上返回街市的道路,漫步在林間的軒轅墨澈。
巨突然開口說道。
「去大智者所說的地方。」
「澈,你真的相信麼?」
騖「目前也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那要是陷阱呢?」
「那就到時候再說。講這話的不是你麼?」
滄瀾雪望著軒轅墨澈,忽然扯了扯嘴角,算是默認了。
兩人結束短暫的對話,繼續朝著前頭走去。
回到淺州城,夕陽浸滿了出現在眼前的建築物和人群。
那副光景,宛如在紅色的海洋中蠕動的奇異物體一樣。
在听到大智者的話時,腦中一片混亂,只有零星的話語刻在腦海里。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其涵義逐漸滲透人心,胸口也就愈發的沉重起來。
四股力量,和掌握著自己未來的事物。
雖說這番話語著實難以信任,但很難想象那位年齡不詳的大智者是在說謊。
或許是因為頭腦仍是有些許的混亂吧,所以難以冷靜地考慮之後該如何是好。
沉悶地嘆了口氣,滄瀾雪和軒轅墨澈一起返回旅館。
走過無人的接待處,他們走上二樓,回到房間。
屋內,充斥著日落所帶來的微紅色。
軒轅墨澈走到窗邊,一邊注視著街道,一邊開了口。
「立刻離開淺州。」
「現在?」
「目的已經明確了,留在這里也沒用。而且,要是再次在大街上遇到攔截,引起***動的話,就沒有辦法待在淺州城里了。」
確實如軒轅墨澈所說的那樣。
但是,與此同時,滄瀾雪的腦中想到一個人。
巧娟。
有她的幫忙才他們才能成功的逃月兌不是麼?
而且巧娟那一臉的笑臉,還有離開時那副不舍,都深深地印刻在滄瀾雪的腦海中。
不可否定,雖然巧娟曾經有過背叛她,可是她確實是她來到這個世界時,除了慕容婉以外,對自己最好的人。
滄瀾雪不想一言不發的離開。
但是,或許不要再和她有所牽連會比較好。
自己沒有權力打破巧娟平靜的生活,也不想要打破。
更不想要連累她。
幫助他們隱藏起來,或許已經讓巧娟陷入危險了。
但是,離開淺州,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度相見。
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誰知道這後面會發生什麼事,現在每一走出一步,都是在刀尖上游走,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這樣想著,滄瀾雪覺得至少應該去和巧娟道別。
思來想去,滄瀾雪決定去見見巧娟。
果然,一言不發地離開,讓她很在意。
只是一會兒就好,和巧娟見上一面,然後就去那個大智者所說的地方。
「在離開之前,我有個地方要去。」
「巧娟麼?」
「你知道的啊。」
「那是當然。」
軒轅墨澈揚起下巴,望著滄瀾雪,用鼻子輕哼了一聲。
「要去的話就快一點吧。」
這樣說著,軒轅墨澈向著門口走去。
滄瀾雪也緊隨其後。
代替外出的老板看店的人,站在一樓的接待處那里。
他們結清了賬,走向門口。
滄瀾雪忽然停了停腳步,向著樓梯口望了一眼,似乎有什麼被她遺忘了。
對了,是納蘭景宏跟思雪寒
不過還是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滄瀾雪想了想,邁開了步伐,追上軒轅墨澈,走向大路。
大路就像平時一樣,來回走動著行色匆匆的行人。
大家的懷中都抱著貨物。
或許臨近夜晚的這個時間是最為熱鬧的時刻。
軒轅墨澈就像是發出信號一樣,不時地晃動一下他的手臂。
滄瀾雪謹慎地跟隨著軒轅墨澈穿行在擁擠的大路上。
他們進入了小巷旁邊的岔路,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條略微寬敞的道路。
面前出現的,是巧娟小巧的家。
敲敲門,能听到里面發出微弱的聲響。
「哪一位?」
巧娟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從縫隙間探出頭來。
在看到滄瀾雪和軒轅墨澈的身影的時候,她一下子睜大了雙眼。
「啊,是小姐跟王爺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會特意來我家。」
巧娟的嘴角浮現出笑容。
還是那平常的笑容,讓滄瀾雪感到了一絲懷念與安心。
「巧娟因為臨時有些事,我們要離開淺州一段時間,所以來跟你道個別。」
「現在就走嗎你們?」
點點頭,滄瀾雪看到巧娟眨了眨眼。
「還真是突然啊。真是的,要是早點說的話,我就能做好送行的準備了。」
「抱歉。」
巧娟愕然的望了眼滄瀾雪,忙揮手道,「不,小姐別這麼說,沒事的。根本不需要跟我道歉。畢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滄瀾雪只是向著巧娟點了點頭,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似乎也沒有什麼想要說了。
「小姐還會再來淺州吧?」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回來。」
「到時一定要來見我啊。到時候我一定給小姐準備愛吃點心。」
「嗯。」
「我等著小姐。」
巧娟說著,眼眶內居然滿溢出眼淚,只是她仍是面帶著微笑,看起來有些寂寞。
滄瀾雪注視著巧娟的臉龐,伸手握了握巧娟的手。
能感覺到,巧娟的手在她的手掌中微微的發出顫抖。
「一路小心。我會祈禱小姐跟王爺平安的。」
「嗯,巧娟也是。」
他們彼此望了一眼。
收回手,巧娟微笑著,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就像是在回應她的笑容,滄瀾雪輕揚了嘴角。
一直在門口守候的軒轅墨澈,探身進入,對滄瀾雪說道︰「走吧雪兒。」
滄瀾雪听著,向著軒轅墨澈點了點頭。
回頭看去,她字啊此向著巧娟揚了下嘴角。
巧娟向著滄瀾雪揮手告別。
滄瀾雪轉過身,向著軒轅墨澈走去。
胸口就像是被細線緊緊纏繞著,她沒有再回頭,隨著軒轅墨澈離開……
離開淺州城之前,滄瀾雪與軒轅墨澈在店鋪中簡單地買了些必需品,就穿空地,再次踏入了森林。
夜晚的森林變得一片漆黑,軒轅墨澈握住火把向前進行。
滄瀾雪望著那燃起的火,眼楮有些晃神,卻沒有放松警惕,與軒轅墨澈保持一定的距離往前走著。
應該快要到達通往大智者石祠的道路附近了。
周圍很暗,就算能看清左側的岩壁,也只能辨認出陰影的淺淡。
說到底,大智者提到的場所,真的存在麼?
沿著夜路在森林中前進著,滄瀾雪的腦中突然浮出了這個想法。
如果是謊言的話,就真的是白跑一趟了。
但是,現如今的自己,除了懷著信任繼續前進之外,別無他法。
早有覺悟,這是一次危險而又不可靠的旅途。
「今天就到此為這。」
軒轅墨澈回過身向著滄瀾雪說了句,隨即又回了身向著路邊的叢林邁開步伐。
他站在主干道旁邊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將散落在周圍的樹枝和葉片集中起來,並將火把投入其中。、
一瞬間,火焰高高竄起,但離開回歸了平靜。
沉寂的四周,卻更為顯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的美麗。
听著樹枝爆裂的聲音,軒轅墨澈在篝火旁坐了下來。
滄瀾雪也略微隔開一段距離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謹慎而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在確定了沒有什麼可疑的氣息之後,他們月兌下了斗篷和身上的裝備。
手輕輕地舒展了一下,那舒適的感覺讓滄瀾雪眯起了雙眼。
這久違了的感覺,讓她很是放松。
滄瀾雪瞥了軒轅墨澈一眼,發現他正在火堆里添置樹枝。
「雪兒很擔心麼?」
正打算收回目光的滄瀾雪,一下子就對上了軒轅墨澈投來的目光,「有點。」
「既來之則安之,再說我陪在雪兒身邊,多少會有點作用吧?」軒轅墨澈透過火焰看向滄瀾雪。
確實,每次在她心煩意亂無法平靜下心來的時候,只要有澈在,她就得到一份安心于寧靜。
「嗯。」
「雖然跟雪兒成親已經很多年了,不過我們相處的時間卻也少得可憐。像這次這般一起行動還真是讓我開心。」
軒轅墨澈說著,他笑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居然有點局促。
滄瀾雪被軒轅墨澈這神情逗得忍俊不住笑了,她說︰「是啊,真的很少。」
「所以這一次,不管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雪兒的身邊。」軒轅墨澈紫色的眸子緊緊地盯在滄瀾雪的臉上,「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澈」滄瀾雪淡淡地一聲,內心卻完全不是那般的平靜。
「餓麼?」
「還好。」
「」軒轅墨澈嘴邊微揚了揚,笑聲低喃地溢出雙唇。
听到這聲音滄瀾雪朝著軒轅墨澈望去,就在這個時候,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她慌忙接過。
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干燥了的果子。
軒轅墨澈手中也拿著一個果子,他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平靜地吃著
澈,還是老樣子呢!
滄瀾雪望著手中的果子一會,輕輕地咬了一口。
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擴散開來。
突如其來的空月復感,讓她默默地繼續吃了下去。
再次踏訪的寂靜中,軒轅墨澈停下了自己啃食果子的動作,揚起了臉。
他握住長劍的劍柄,警戒著看向四周。
滄瀾雪也坐直了身子,她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身子渾然一顫,變得僵硬。
強烈的殺氣。
雖然只有一瞬,但她確實感受到了
有什麼在。
她警覺地低下了頭,慢慢拔出了放在邊上的圭羅。
突然,滄瀾雪的胸口感受到一陣沖擊。
沖擊迅速化成了陣陣刺痛,擴散開來。
伴隨著頭部悶疼,她開始感受到強烈的耳鳴。
這
是什麼?
在還未及細想,瞬間慌亂的感情的濁流一下子向她涌來。
那感覺簡直讓人窒息。
「唔」
那是過于激昂而又憤怒的感情。
殺意。
胸口就想要被壓碎一樣,她努力張開嘴巴呼吸著。
——知道的。
突然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樣的話語。
在拼命忍受著痛苦的同時,滄瀾雪察覺到自己知道這份感情。
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到底是,誰的。
身旁的草叢突然晃動了一下。
「唔!」
那是比暗夜更為深邃的黑影。
飛身而出的身影,用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向著軒轅墨澈襲擊過去。
盛氣凌人的殺意不斷震動著皮膚。
「唔。」
尖銳的響聲在鼓膜邊炸裂開來。
軒轅墨澈平端著長劍,擋住了直揮而下的一擊。
黑色的身影露出獠牙,發出響徹地面的咆哮聲。
那副身影,讓滄瀾雪皺緊了眉頭。
難道說——不,應該不會錯的。
這份感情的主人。
「雪寒!?」
這樣呼喚著,黑色身影微微顫動了一下。
而就在那身影露出縫隙的瞬間,軒轅墨澈將劍彈開,起身向後方退去。
但是,身影的反應非常迅速,他緊隨著軒轅墨澈踏入草叢。
黑色的人影如轉瞬即逝的殘像般一閃而過。
軒轅墨澈似乎就這樣被黑暗吞噬下去。
「住手!」
伴隨著仿佛要將身體燃盡的急躁感,滄瀾雪大叫起來。
如同反彈力一般,這叫聲令她自己的胸口受到陣陣疼痛。
正準備將長劍會下去的身影,這一次,完全停止了動作。
然而,軒轅墨澈卻沒有停下。
他向著身影沖了過去,然後——
震耳欲聾的聲音再度響起。
隨後而來的,是什麼東西掉落在地面的聲音。
大睜著的滄瀾雪的眼中,映出了丟掉刀劍,呆然站立著的身影。
「雪寒。是雪寒吧?」
緊緊盯著軒轅墨澈的臉龐,緩慢地轉了過來。
漆黑的瞳孔打著轉,終于捕捉到了滄瀾雪的身影。
緊皺著的眉頭和嚴肅的神情一下子舒展開來,變成驚訝的樣子。
隨之,先前讓滄瀾雪感覺到胸悶的那股疼痛逐漸遠去了。
滄瀾雪深深地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
果然如此。
沒有錯——
是思雪寒。
「為什麼?」思雪寒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望著滄瀾雪,問道。
「?」滄瀾雪驚詫的睜了睜眼楮。
就像是要將話打斷一般,軒轅墨澈向著思雪寒伸出了長劍。
那雙比思雪寒不知道要幽深多少的曈中,搖曳著冰冷的火焰。
「齊墨,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滄瀾雪在軒轅墨澈這話中,再次看向思雪寒,難道說——
「如果你覺得這樣有意思,我並不介意這樣跟你繼續下去,不過你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過來的笨蛋,可是很容易早死。」
軒轅墨澈絲毫沒有顧慮這身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什麼太子,只是說著理所當然的話。
滄瀾雪仍是看著思雪寒。
現在是應該叫他納蘭齊墨還是思雪寒?
澈的推論應該不會錯,而且如果是雪寒的話,是不可能向澈拔劍的,更別說是攻擊了。
而此刻那披著思雪寒外貌的納蘭齊墨對軒轅墨澈的長劍絲毫沒有表示出畏懼,甚至可以說是沒有把它放在眼里,他只是像在忍耐著什麼一般皺緊了眉頭,直直地盯著滄瀾雪。
「雪、雪兒」
嘶啞的聲音呼喚著滄瀾雪的名字。
那聲音听上去異常痛苦,滄瀾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他的樣子,似乎有些奇怪。
滄瀾雪大睜著雙眼,小心翼翼地凝視著他的身影。
思雪寒的胸口隨著慌亂的氣息而上下起伏著,他用一只手握住了另一側的肩膀。
然後,他就像要保護那個肩膀一樣,微微彎曲著身體。
「啪嗒」
有什麼東西滴落了下來。
微薄的氣味,讓滄瀾雪察覺到那是血。
——他受傷了啊。
「你受傷了啊。」
「唔。」
就在滄瀾雪說話的同時,思雪寒就像力量用盡了一樣,身體一下子傾斜下去,就這樣躺在了地面上。
就在滄瀾雪說話的同時,思雪寒就像力量用盡了一樣,身體一下子傾斜下去,就這樣躺在了地面上。
「雪寒!」
滄瀾雪飛快地沖到他的身邊,扶起了他的身體。
而思雪寒則痛苦地皺緊了眉頭,輕輕張開嘴唇,微弱而又急促地喘著氣。
滄瀾雪看了看思雪寒按住的肩膀,那里果然受了傷。
著的皮膚破裂開來,滲出鮮紅的血液。
傷口看上去還很新,但應該不是軒轅墨澈砍傷的。
恐怕是他出現在這里之前,就已經弄傷了。
「沒事吧?」滄瀾雪低頭,問著思雪寒。
「嗯」思雪寒虛弱地點了點頭應著。
滄瀾雪從背著的包袱中拿出了盛水的水袋,輕輕沖洗著思雪寒肩頭的傷口。
隨後,她又取出了先前在淺州城里購買的金瘡藥,敷在思雪寒受傷的部位。
大概是藥滲透進了傷口,思雪寒緊緊地板著臉。
「很疼麼?」
「沒問題的。」思雪寒咬著牙道。
「雪兒,你相信他?」
滄瀾雪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轉過頭,看到了已經將長劍收入劍鞘,並冷冷地盯著這邊的軒轅墨澈。
「他是雪寒。」滄瀾雪回頭看了眼思雪寒。也許剛開始真的是納蘭齊墨,可現在的一定是她鎖熟悉的思雪寒,又道︰「不管怎麼樣,現在他是受傷的人。」
「那隨便你。」軒轅墨澈不再阻止,只是剛才思雪寒所流露出來的是面對著殺戮貌不猶豫的眼神。那絕對是納蘭齊墨的眼神!
「嗯。」滄瀾雪點了點頭,將視線再次看向思雪寒。
到底是怎麼回事?
思雪寒不是跟納蘭景宏在一起麼,怎麼會突然受傷,還那副樣子出現在這里?
看來他的體力應該已經消耗了許多。
不可以這樣放著不管。
背後傳來無奈的嘆息聲,滄瀾雪回過了頭。
她的眼神,與表情非常不快的軒轅墨澈撞了個正著。
「笨蛋雪兒。」
思雪寒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著,他向著軒轅墨澈狠瞪了一眼,隨後將臉揚起,望著滄瀾雪,道︰「雪兒,我真開心能在這里遇上你。」
「你現在覺得好點了麼?」滄瀾雪扶正思雪寒的身體,讓他靠在樹身干。
思雪寒輕點了下頭,︰「看到雪兒,我就好了。」
「你啊!」滄瀾雪輕搖了下頭。
軒轅墨澈那邊傳來了咂舌的聲音,似乎正在發著什麼火。
滄瀾雪知道澈定是在為剛才思雪寒的舉動而惱怒,所以,她不禁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在這里,還有這傷又是怎麼回事?」
「」
「要不要水和食物?」
「不用。」
輕聲嘟囔了這樣幾句之後,思雪寒緊緊地抿著嘴唇,低下了頭。
看上去,他已經什麼都不想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