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倪大夫見不得他這貪生怕死的慫樣,怒道︰「我說了會盡力幫你的!你只知道哭頂屁用!快給老子出主意啊!」
「是……」倪二抽噎著,想了想,道︰「要不,找幾個人把他姐或者他老娘抓起來,逼他作證?」
「不好,這樣搞到最後,很容易魚死網破!」
「那……他這種年紀輕輕的,都喜歡姑娘,要不,找幾個漂亮女子給他下一套?」
倪大夫搖搖頭︰「美人計要精心設計好才行,時間太短,來不及啊。」
倪二苦著臉琢磨著,突然驚喜道︰「有個辦法,一準成!」
「什麼辦法?」
「這清香茶肆桑掌櫃的女兒桑小妹喜歡這小子,那天還巴巴的拿了包首飾當了來給他還錢,所以我們設的局才沒成功,這小子看樣子對那桑家小妹有點意思,跟她眉來眼去的。何不把這桑小妹抓起來,逼他幫忙?」
倪大夫重重在倪二腦袋上敲了一下︰「你能不能出點好主意?就知道打打殺殺,你是大夫還是強盜啊?」
倪二揉了揉鬧到,苦著臉望著倪大夫不敢吭氣。
倪大夫捋著胡須沉吟片刻,到︰「他們雖然交足了房租,也還清了別的債,但是現在的生活十分的拮據,不會看著錢不心動的,這件事還是的先從錢上想辦法。嗯……,直接拿錢求他們幫忙是很笨的,不管是睡,在氣頭上但凡有點骨氣也都不會見錢眼開答應的……」
「我瞧他們就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巴巴的幾次來找我們賣藥方啥的。」
「那不叫見錢眼開,那叫迫于無奈。你要是到了那種地步,只怕比他們更可憐的時候都做得出來!——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了我,他們現在生活拮據,我登門主動找他們買藥方,開出高價,再好言好語奉承他們幾句,這樣,通過商談買藥方,或許就能緩和關系了。」
倪二忙點頭道︰「對對!最好是買他們的炮制烏頭的方子,既然這方子有效,買過來,一舉兩得!」
「嗯,行了,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辦。只是這一切都需要時間,而你明天就要上堂,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才行。這樣吧,我回去給你拿幾枚巴豆藥,你吃了,裝瘧疾。大堂之上就裝頭昏眼花乃至月兌水昏迷,總之不要回答任何問題!」
倪二立刻欣喜地連連點頭︰「好的,大哥,我明白了!那錢縣令這邊……?」
「我會再去一趟錢縣令家的,通通關系,讓他緩些時日,只要送的錢夠多,這個要求我想他會答應的。只要騰出時間來了,才能慢慢辦這件事。唉,這件事最好不升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鬧到大堂上,對我們惠民堂名聲不好。」
「可是,如何大事化小呢?」
「求爺爺告女乃女乃唄!還能怎麼樣?」倪大夫沒好氣道,「多去幾趟隋家,多說好話,多賠錢。再去州衙門走走關系,州衙門的別駕大人、長吏打人,也都曾找我看過病,還能說得上話。
我去求求他們,想辦法撿到刺史大人,花錢賠罪,看看他能不能高抬貴手放過你。只是,唉!這幾趟下來,我們幾十年的積蓄,只怕要折騰光了!」
倪二一臉慚愧,低聲道︰「多謝大哥費心了,花多少錢,都從我那支吧……」
倪大夫冷笑道︰「你那?你的錢平素都折騰差不多了,怎麼支?」
倪二低下頭,道︰「那……,就請大哥先幫我貼著,從今往後,我的分紅,全都拿來還大哥就是。」
「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我是親兄弟,我不能眼看著你落難。如果能用錢擺平,那是最好不過的,就不要去求貴之堂了,說實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求到他們頭上的,那對我們惠民堂的名聲實在不好。而且,要我跟刺史大人低頭,跟隋掌櫃低頭,我都能辦到,要我跟貴之堂那搖鈴的郎中低頭賠罪,我……,我還真拉不下這張臉!」
倪二張紅著臉拱手道︰「讓大哥手委屈了,大哥再造之恩,弟永世不忘……!」
正說到這,忽听外邊傳來腳步聲,老天急匆匆過來,低聲說︰「時間到了,倪大夫快走吧!」
倪大夫忙起身出了監牢。第二天就要升堂問案了,只有一個時辰就宵禁了,得抓緊辦這件事。
倪大夫急匆匆趕回惠民堂,顧不得說事情經過,匆匆準備了漫漫一匣子銀子,然後拿了幾枚巴豆,先趕回大牢,塞了一錠銀子給牢頭,把巴豆帶進去給了倪二。然後登門拜訪錢縣令。
這次拿出的禮比上次重得多,錢縣令又听了倪大夫說只需要往後推遲幾天升堂即可,這個要求倒也比較容易,錢縣令終于露出了笑容,點頭答應了。但只同意最多再緩三天。愚者手打,天天好心情,貼吧奉獻。
倪大夫只得答應,三天時間通關系緊了點,卻也沒辦法,上頭是刺史大人,縣令不敢拖太久的。眼看宵禁的時間到了,已經來不及辦別的事,決定先回家,次日再去隋家賠罪,想辦法和解。還不行,再去州衙門走關系。這幾步完了之後,看情況,再決定是否去貴芝堂求情——
這天,左少陽起床之後,依舊去挑水。
在水井邊等了好一會,還不見桑小妹和黃芹來。等到後來,別的挑水的媳婦姑娘都見他奇怪了,這才挑水回家。
下午,桑小妹的嫂子黃芹來了,只說跟左少陽說點事。把左少陽拉到門外,又是歡喜又是緊張道︰「米行曲掌櫃,果真被抓了!」
「是嗎?」左少陽驚喜道︰「你听誰說的?」
「婆婆去了曲家商量退錢,到了才發現,他家到處都是捕快,一打听,曲掌櫃昨夜在外面,被京城來的捕快抓了,今兒個正在抄家呢!」
「什麼原因知道嗎?」
「具體不知道,也沒敢問。反正曲家所有家財都抄走了,也沒見什麼值錢的物件。門口都擠滿了債主們,都拿著借據哭呢。好多債主都哭得昏死過去了。婆婆要找曲掌櫃家人,問了捕快才知道,他的家人都給鎖走了,听人說啊,他犯的是死罪,要滿門抄斬呢!得虧你機靈,要不然,我們家的錢,可就……」
「嘿嘿,現在茶肆的情況怎麼樣?」
「朱掌櫃這會兒正在拍桌子打板凳的罵公公婆婆呢。婆婆昨天發現借據不見了,急得要上吊,好不容易勸住了,哭號了一夜。我看咱們現在去比較合適了。」
「祝老掌櫃呢?來了嗎?」
「來了,大早上跟朱掌櫃一起來的。只是坐在一旁听,也不勸也不說話。」
「嗯,那咱們走吧。你等等。」左少陽跑進屋里,取了一個袋子出來,又帶上先前贖回的桑小妹的嫁妝首飾,也用袋子裝著,跟左貴說了一聲有點事出去。反正藥鋪里這個時候也沒生意,左貴也沒多問。
左少陽跟著黃芹快步走回了清香茶肆。
茶肆今天沒有營業,因為一大早,朱掌櫃和祝藥櫃兩人就來了,隨後,幾個他們一起經常喝茶的老茶客也來了,都是朱掌櫃約來的,來處理這件事的。
朱掌櫃自然是要錢的了,而桑老爹和桑母一個勁兒賠罪,解釋女兒的病一定能治好,希望治好之後還能把女兒給朱掌櫃。
朱掌櫃則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說了桑小妹是羊癲瘋,這種瘋子會傷人,頭天發病就差點一板磚開了惠民堂倪大夫的腦袋瓜,所以就算治好了也不要,只要銀子。硬逼著桑老爹還錢。桑老爹夫妻自然還不了的。求一幫老伙計幫忙說句話,可祝藥櫃為道的老伙計,只說做個見證,其它的不好表態,所以誰也不吭聲。
朱掌櫃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不拿錢,就到衙門打官司去。那時候不僅要還錢,還要吃板子。
桑母萬般無奈,便說去找曲掌櫃的家人,他們應該會認賬,到時候補一張收條就是。可桑母來到米行曲掌櫃家才發現,曲掌櫃和全家人都已經被抓了,家財也被抄了。很多債主拿著借條都追不到債,更不要說她這沒借條的了。
桑母如同晴空霹靂一般,哭得死去活來,回到茶肆把這件事一說,桑老爹也傻眼了。
朱掌櫃卻冷笑著說已經警告過他不要把錢貸給曲掌櫃,他們不听,所以現在怨不得人。既然沒錢還,就只能拿茶肆抵債了。正說在這里,左少陽跟著黃芹進了茶肆。
茶肆幾張竹桌拼在一起,團坐著幾個人,這邊是朱掌櫃,其它幾面是桑老爹、桑母、桑娃子和桑小妹,祝藥櫃等幾個老茶客散在四周。
朱掌櫃一見左少陽,道︰「你來做什麼?今天不開門營業!」瞧了一眼左少陽腰間的小松鼠袋子,又禁不住往後縮了縮。
左少陽冷聲道︰「這是桑家的茶肆,好象還輪不到你來攆我走吧?」
「什麼桑家的茶肆,馬上就是我朱家的了!——他們還不了債,就得拿這茶肆抵債!沒錯吧?桑老爹?」
桑老爹和桑母都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听了這話,只能哭喪著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