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風采與素質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賀蘭楚石的幻想,清醒過來,抬頭望去,只見營帳門上,韓瑞含笑倚立,臉上充滿了旺盛的好奇,繼續問道︰「侯尚書的女兒?你什麼時候英雄救美,我們怎麼不知道。」
賀蘭楚石俊臉泛起紅潤之色,頗有幾分手足無措,吱吱嗚嗚,不論韓瑞怎麼追問,就是不肯道出實情。
「算了,不說就不說。」韓瑞纏手說道︰「大不了,我自己去問她。」
賀蘭楚石自然不信,侯家的府第不是那麼容易進出的,至今,他已經想過很多辦法,卻沒有一個管用的。
「見她用什麼到侯家拜訪,剛才我就見著了。」韓瑞從容說道︰「侯彤兒是吧,讓我想想,嗯,是不是那個彎月眉,小挺秀氣的鼻子,聲音極甜極清,秀氣溫柔的小娘子,對了,小手似乎環了只精美鐲子,蝴蝶圖紋,翩翩飛舞……」
開始的時候,賀蘭楚石嗤之以鼻,以為韓瑞是在胡謅,心中告誡自已,不能上當,卻是沒想,越听越是愣然,最後听到鐲子之時,臉色就變了。
「你真的見過?」賀蘭楚石驚疑莫名。
「那是自然。」韓瑞微笑道︰「不僅見了,而且還聊了許久,蠻是投緣的。」
投緣?賀蘭楚石立即瞪大眼楮,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行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韓瑞淡然擺手,懶洋洋說道︰「你來得有些遲了,剛才在營地的時候,幾位大將軍的家眷都在這里,其中就有她,現在麼,應該是在湯泉宮吧。」
在哪里不重要,最主要的卻是,賀蘭楚石虎視眈眈,一臉殺氣的逼問道︰「你怎麼能與她說話?」
「我怎麼不能了,況且是她主動……好了,不說笑了。」見到賀蘭楚石有暴動的跡象,韓瑞立即知機止聲,改口說道︰「有什麼不明白的,我怎麼說也是京城之中,頗有幾分名氣的文士,一些貴婦、少女,向我討教詩賦文章,也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吧。」
賀蘭楚石這才釋然,不過卻告誡說道︰「其他人我不管,但是彤兒是……」
「彤兒是什麼?」韓瑞輕笑道︰「剛才侯尚書可說了,芳齡十六,尚未婚配,我心有所屬,自然不湊這個熱鬧,不過京城才俊公子也不少,他們有沒有興趣,那就難說了。」
「彤兒是我的。」賀蘭楚石神情嚴肅認真,仿佛在宣示主權,嘴角卻漾溢著一抹甜蜜的笑容,輕聲說道︰「那日,我們在……」
突然沒了聲音,韓瑞忍耐不住,好奇問道︰「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何事?」
「看……」賀蘭楚石伸手,臉色有些激動。
韓瑞順勢望去,卻見遠處天邊,蒼茫空曠的草坪之中,一群浩浩蕩蕩的騎隊,與眾多執銳披甲,密密麻麻的軍衛,急行奔來,兵刃與鎧甲,在驕陽的照耀下,反映出陣陣光芒,燦爛炫目,赤黃色的龍形旗幟,迎風飄散,十分鮮明,隊伍雄壯、威武、華貴之極,不過是千人之眾,但是卻表現出了千軍萬馬似的磅礡氣勢。
中央位置,一駕寬敞的輦車,以金絲楠木、紫檀、沉香為材質,頂蓋車廂用金銀珠寶點綴,珠光寶氣之光,如同夜晚天空中璀璨的星斗,奢侈華貴,不過當見到華蓋與車廂上的龍形圖案之時,眾人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陛下來了。」
听到斥侯的匯報,以李承乾為首,程咬金等人走了出來,整理容裝,快步迎了上去,途中相遇,也沒有停留,反而匯合起來,呈護駕之勢,緩緩返回營地。
龍輦停下,錦簾無風自動,斜掛旁邊,露出李世民的身影,根本沒有觀望,韓瑞立即俯跪下來,與旁人高聲呼道︰「陛下安康,武運綿長。」
之所以那麼干脆,因為韓瑞活得很滋潤,沒有不耐煩之意,要知道人家個個都跪了,就自己站在那里,肯定顯得突兀之極,眾目睽睽之下,對皇帝不敬,不死也要月兌層皮。
隔得有些遠,看不清楚龍輦的情形,不過見到前面的將軍都起來了,軍衛兵卒們,自然清楚該怎麼行事,紛紛站了起來,按照上司的吩咐,退開散到四周警戒守衛。
順勢而起,韓瑞極目眺望,可惜見瞧見李世民走進營帳的背影,不過有旁邊幾人作為對比,卻是知道李世民身材十分健碩魁梧,不然也當不得天日可表,龍鳳之姿的美譽。
「唉」
韓瑞回頭,奇怪道︰「賀蘭,無故嘆什麼氣呀。」
「陛下近在眼前,卻遙在天邊,如果我能在營帳之中就好了。」賀蘭楚石說道,臉上盡是羨慕神往之色。
「呵呵,不必著急,那是遲早的事情。」韓瑞安慰說道。
「承你吉言,不過我也很有信心。」賀蘭楚石笑道︰「自然,你肯定比我早就是了。」
韓瑞搖頭說道︰「未必。」
「為什……」突然醒悟,賀蘭楚石止聲不語,心中卻有些扼腕,覺得不應該為了一個小女子,放棄了大好前程,當然,如果這人是侯彤兒的話,那就……
扯了扯賀蘭楚石的衣袖,韓瑞提醒道︰「好像又有人來了,我們暫退幾步吧。」
說話避讓之時,一行十幾人的騎隊匆匆奔來,為首之人卻是李恪,近了營帳,他也不敢造次,連忙勒馬停步,輕躍下來,客氣對守門的軍衛說道︰「煩勞通報,小王求見。」
「殿下稍等。」軍衛也不敢怠慢,連忙走進帳內,片刻返回,恭敬引請。
李恪笑容和煦,道謝之後,仔細檢查裝束,這才慢步而進,在他進去不久,營地之外,又有一行人策馬而來,為首的卻是個小胖子,眉宇之間,充滿了書卷氣質,卻是越王李泰,軍衛又跑進帳中匯報,返回之後,自然不會攔阻。
這樣一來,帳蓬之中,就匯聚了太子李承乾、蜀王李恪、越王李泰,三個算是已經成年的皇子,其中,李承乾與李恪同齡,但是威脅最大的還是李泰,李恪不用多說了,母親是前朝公主,注定與皇位無緣。
但是李泰卻截然不同,與李承乾一樣,也是長孫皇後所出,而且深得李世民的寵愛,就是由于他的步步緊逼,還有李世民的曖昧態度,才使得李承乾為求自保,鋌而走險,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如果……
「韓兄,在想些什麼呢?」
韓瑞思緒收回,發現賀蘭楚石不解的目光,立時微笑了下,搖頭說道︰「沒有什麼,你看那邊,又有人來了,好像是……魏侍中他們。」
果然,一行騎眾奔來,不過馬背上的不是披甲執銳的軍衛武將,而是身穿烏紫章服,腰中佩掛金紫魚袋的文臣官員,為首的卻是魏徵,清峻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嚴肅認真,大義凜然。
見到魏徵等人走進帳中,韓瑞忍不住道了聲可惜。
賀蘭楚石好奇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不能親眼目睹魏侍中進諫的風采。」韓瑞遺憾說道,有點兒月復黑,若是讓李世民知道了,肯定拿他來出氣,因為這個時候,李世民已經覺得腦袋暈脹,然而盡管心中不爽,卻要耐著性子,側耳聆听魏徵的叨念。
「走馬射獵、放鷹驅犬,那是年少紈褲子弟取樂之事,陛下為秦王時,偶而游獵,無關大局,但而今已經貴為天子,怎能輕易為之,老子有雲,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陛下不可不察也,況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此行徑,陛下不怕後世子孫效法麼。」
歇了口氣,魏徵又毫不客氣的責問起來︰「天子居則戒備森嚴、行則儀衛扈從,並非為了講排場,也不只是為了朝廷的威儀,更是為了陛下的安全著想,陛下游獵,嬉于林中,騎馬射箭,必然撇開護衛,奮勇當先,親力親為,若是遭遇什麼險情,江山社稷,朝廷政務,又該托付與誰人也?」
眾人惶恐,暗暗嘀咕,魏徵真是夠膽,居然敢當面詛咒皇帝,可能已經習慣了,李世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最多是頭痛,輕輕嘆了口氣罷了。
仿佛收到了示意,李恪站了出來,辯駁說道︰「魏侍中,此言差矣,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太平之時,正當借田獵以講武……」
「恪兒,退下。」
李恪說得興奮,卻听到李世民的斥言,立即止聲,心中有幾分莫明其妙,不過還是乖乖的退到了旁邊,只見在眾目睽睽之下,李世民站了起來,走到魏徵旁邊,拱手行禮,輕聲說道︰「是朕思慮不周,多得魏侍中提醒,不然悔之晚矣。」
李世民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也非常會耍各種各樣的手段,但終究是中國歷史上少見的賢明帝王,他的身上有許多令人贊嘆的優點,最令人稱道的自然就是虛心納諫了,這是一般皇帝沒有具備的素質。
畢竟皇帝掌握著絕對的至高無上的權力,很容易獨斷專行,李世民清醒地認識到,如果自己毫無節制地獨斷專行,最終必將導致亡國結局,自然要為之警惕,所以時常鼓勵大臣直言進諫,自己也慢慢的養成了從善如流的習慣。
對此,魏徵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嚴肅的表情緩和下來,笑著說道︰「陛下聖明,乃是天下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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