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給什麼官
李泰,找自己有什麼事情,韓瑞迷惑不解,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個僕役走了過來,也是畢恭畢敬的行禮道︰「韓公子,蜀王殿下有請。」
「韓公子,永嘉公主……」
「國公……」
「侯爵。」
仿佛是種信號,頃刻之間,韓瑞的身邊擠滿了人,都是王公勛爵之家的僕從,目的相同,在表達對于韓瑞敬意的同時,卻是邀請他出席宴會聚會,態度之熱情誠懇,與真是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怎麼突然這麼熱情好客了?韓瑞繼續迷惑,按理來說,他已經不是當初剛進長安的無名小子,名聲早就已經傳揚出去,即使不是眾所周知,但是那些王公權貴肯定有所耳聞,前些日子,也參加過一些貴族的宴會。
只是後來,他與鄭淖約的婚事傳出來之後,一些人唯恐避之不及,別說人影了,連本來繁多請帖也瞬息消失無蹤,而今才清閑幾日,怎麼他們又全部變臉了?仿佛變得才相識似的,個個投貼相邀。
嗯,翻看了幾張請貼,韓瑞發現,這次邀請自己的規格,似乎有所提升,連房玄齡這種高官權貴的帖子,也列名其中,真是出乎意料,什麼時候,這樣的權臣,也開始關注自己了,換種說法,文人的詩名再響應,也不過是文人罷了,豈能因而入得權貴的眼?
要知道,現在不是宋代,以文入仕,高官或許文采不顯,但是文采卓然的,肯定有機會成為高官,然而唐代卻相反,文才再出眾,不過是權貴大臣們茶余飯後的談資,宴會游樂的調味品,真正看重的,還是出身、背景、政治前途。
十分不巧,這幾樣,韓瑞沒有一個是沾邊的,現在卻得到眾人的盛情相待,心里難免有幾分疑惑。
其實,也容易理解,歸根結底,無非是李世民的態度,增席、列坐,或許在韓瑞看來,不過是平常普通的舉動,卻忘記現在可是封建等級森嚴的王朝時代,皇帝的言行舉止,都符合所謂的禮,別有深意。
剛才宴請的可是三品以上官員,以及皇親國戚,勛爵權貴之類,說白了,身份與眾不同,李世民卻讓韓瑞列坐其中,不是信號,又是什麼?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先例,皇帝賞識某人,總會有些不尋常的舉動。
比如馬周,李世民三道聖旨禮請,與之親自面談,印象自然深刻,一兩年來,平步青雲,擠身于四五品官員之列了,李世民時常予以嘉獎,使得眾人相信,再過段時間,馬周肯定還會繼續升官。
再比如韓瑞,年少風流,詩才驚艷,文章若錦,幾個月時間,就闖下了某些人終身未能博得的聲名,可謂是天才似的人物,自然,什麼詩呀、文章之類,這些都是浮雲,關鍵在于,皇帝的賞識。
沒有開宴之前,李世民親自與之對弈,朗笑而罷,隨之又招來宴席,一番應對,又給予極大的禮遇,種種跡象表明,皇帝不僅沒有計較鄭淖約的事情,反而十分欣賞韓瑞,所以眾人自然得出一個結論。
韓瑞要飛黃騰達了,盡管會有個漫長的過程,或三五年,或十幾年,不過做人要有長遠目光,做官也是,要懂得投資,放長線掉大魚,再者說了,即使等不到回報那天,示個好而已,又沒有什麼損失,自然,也可以隨便解決後院失火的問題。
都是那句‘雲想衣裳花想容’鬧的,宴席之間,一幫女眷,根本沒有了听歌看舞的心思,而是一個勁糾纏夫君,讓他們不管是自己作,還是求人寫,反正她們也要一首能與自己容貌匹配的詩句。
嗯,女人嘛,一向對自己極有自信,縱然不敢與皇後娘娘相比,不過至少要比花容月貌美上幾分吧,就是欠缺了首詩,贊美自己罷了,攤上這樣的差事,一些深有自知之明的達官權貴,立即表示會設宴邀請韓瑞,到時候怎樣怎樣。
至于那些,自詡才學不差的文官,難免有幾分心高氣傲,作了幾首佳作,卻讓妻女批得一無是處之後,倍受打擊之余,也放下了矜持,乖乖奉上貼子,客氣的表示,韓瑞什麼時候有空了,定要到寒舍作客,大家交流下詩賦文章。
面對數十張分量不輕的帖子,韓瑞頗有些措手不及,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與以前一樣,推托顯然不合適,接受吧,又分身乏術,就在為難之際,一輛香車悄然無聲的駛了過來,繡簾卷起,露出李承乾的身影。
「韓瑞,孤送你回去吧。」李承乾聲音淡然,一只手掌卻伸了出來,見到是太子,旁人不敢驚擾,紛紛退開幾步。
只覺空間豁然開朗,韓瑞輕松了幾分,望了眼李承乾,微笑了下,也沒有猶豫,伸手搭扯在他的掌上,借力上了馬車,繡簾落下,車夫揚鞭,寶馬馳騁,香車悠然而去,張師政等護衛也不敢怠慢,扯上韓瑞的青驄馬,策馬跟行。
一路煙塵,眾人失望而散,回去向主人稟報了。
「剛才,我向父皇請示,想征闢你為東宮屬官。」香車輕快,十分平衡,李承乾正坐其中,表情無奈的說道︰「父皇卻沒有同意。」
「哦。」韓瑞搔首,遲疑說道︰「你都沒有問過我,就是陛下同意了,不怕我反對呀?」
「你也不願意?」李承乾驚疑道。
「這是自然,待遇還沒有談妥,就想讓我去上班,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韓瑞深有感觸說道︰「這年頭,混口飯吃不容易,況且我也是快要養家糊口的人了。」
李承乾輕笑道︰「好,既然你不願意洗馬,那當個賓客怎樣?」
「哇,太子賓客,三品大員。」韓瑞驚呼起來,搖頭說道︰「我自然很想,可惜大家多半不會同意的。」
「好像也是。」李承乾想了下,表示贊同,又沉吟片刻,說道︰「你看,那個左右春坊怎麼樣呀?」
「我看也不怎麼樣。」韓瑞反駁,輕笑說道︰「其實我覺得,東宮的官職是多,但是每個都十分重要,陛下不會輕易授人的。」
「重要麼,我看他們很輕閑,平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無時無刻的要揪出我的過錯。」李承乾說道,十分的無奈不滿。
韓瑞笑道︰「那與朝廷的言官御史有什麼區別。」
「好像沒有,不過與宗正寺差不多……」香車之內,兩人興致勃勃的閑聊,只是有意無意,話題已經偏離了初衷,不著邊際。
天色漸暮,華燈初上,一彎朦朧的月亮,悄然浮現夜空,仿佛有幾分羞澀,慢慢的從薄如蟬翼般的雲里鑽出來,閃著水銀色的清輝,雄偉壯觀的皇城之內,懸掛一排排燈籠,如同天上璀璨的明星,映得一片燈火通明,卻是給予空曠聊寂的宮殿幾分溫暖。
一向勤政,盡管游宴回來,身上有幾分倦意,但是李世民卻沒有松懈,提足了精神,批閱積留下來的奏折,淡淡的身影投射在宮殿的牆上,四下無人,十分靜謐,一抹月華光束,由紗窗透泄而來,打在地毯之上,猶如清冷的霜雪,更添幾分孤寂。
似有所覺,李世民抬頭,環視著空曠的宮殿,盡管在燈燭的照映下,如同白晝,甚至閃爍著珠光寶氣的光華,可是莫名的,李世民卻感覺有些不適,心中空空蕩蕩的,就是這時,殿門盈盈徐徐,出現了道窈窕的身影。
觀音婢,李世民笑了,燦然生輝,只見長孫皇後微步行來,換了身樸素無華的衣裳,仿佛普通的宮女,卻掩飾不了她與身俱來的風華氣質,眼楮就像汪洋大海那樣深邃,眸光柔和平靜,隨時可以撫平李世民心中的負面情緒。
接過長孫皇後遞來的參湯,李世民小飲了口,表情無奈,嘆氣說道︰「觀音婢,不是和你說了麼,那只是比喻,不是讓你……」
「不管有意無意,卻是二郎提醒了我。」長孫皇後柔美笑道︰「近兩年來,確實有些忘記節儉之道,不自覺染了奢靡之風,現在不過是改正罷了。」
「算了,知道勸不住你。」李世民搖了搖頭,果真是言多必失。
長孫皇後輕笑,走到李世民身後,素手搭在他的脖頸上,輕捏微按,相依相伴,經歷了二十年的風雨,對于彼此之間的性情,早就已經了然于心,自然不用再作多言。
李世民微微閉目,靜靜享受著這份溫馨安寧,忽然笑道︰「觀音婢,現在雲兒卻未必想要你的衣裳了,若是韓瑞在此,看他還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來?」
「宴會時候,他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抬頭觀望,如何知道妾身是何模樣。」長孫皇後輕笑道︰「不過是違心贊語,陛下還記在心里呀。」
「哈哈,也是個迂腐的小子,對弈時候,有膽子連勝朕九局,卻不敢欣賞觀音婢的花容月貌。」李世民笑了片刻,歡暢問道︰「不管他是真心贊美,還是違心奉承,反正所作的詩深得朕心,觀音婢,你說賞他個什麼官好。」
「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妾居內宮,豈能豫聞政事。」長孫皇後微笑說道︰「況且我現在的心思,全在乾兒的婚事上,其余事情,無暇理會。」
「這樣,將朕置于何地?」李世民輕聲道,頗有幾分幽怨之意,讓長孫皇後輕笑不已,心中卻充滿了甜蜜。
夜深了,宮殿之中,飄出了陣陣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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