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遇上
春風和煦,明媚的陽光照在大地上,微風吹拂,一陣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氣息迎面而來,雀啼嘹亮,樹木蔥郁,綠女敕芬芳,萬物呈現一片生機,形成一幅秀麗的風景圖。
在韓瑞看來,暮春才是春天之中,最美好的時期,沒有一月份春寒料峭的冷,沒有二月份春雨綿綿的潮,三月暮春,天氣晴朗,經過兩個月的休養生息,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都已經完全復蘇長成了。
鮮花綻放,郁香撲鼻,枝繁葉茂,可以成蔭,得到青蔥女敕草的補養,潔白可愛,蹦蹦跳跳的小白兔兒,終于擺月兌了皮包骨的狀況,長了幾分肥肉,令人垂涎三尺。
听到韓瑞之語,畫屏忍不住責怪道︰「郎君,這麼可愛的兔兒,你怎麼忍心……」
「沒錯。」流螢適時表示譴責道︰「郎君越來越壞了。」
「我是在為小草報仇。」韓瑞振振有詞道︰「想那小草,是何等的無辜,開在荒野之中,也沒招誰惹誰,卻怪招兔兒的毒手,呃,應該是毒嘴,昨兒托夢給我,哭哭啼啼的很是淒慘,控訴兔兒的暴行,你們知道,我一向心地善良,見不得別人受罪,無奈之下,只得答應替他復仇了。」
生活久了,兩個俏麗小婢女才不會那麼容易上當,小嘴微呶,流螢嗔聲道︰「郎君,又在強詞奪理,草兒怎能可能說話,不對,小草怎麼能跟可愛的兔兒相比。」
韓瑞輕笑說道︰「一樣是生活在同個藍天下,大地之上,山水之中,朝陽夜月,有什麼區別,相對小草更加的無辜,餐風宿露,卻讓兔子吃了,若不是向我托夢,恐怕連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阿彌陀佛,施主真是好慧根,眾生平等,無論草木、水石、禽獸,皆是生靈,沒有高下之分,有因必有果,生死輪回,屢報不爽,豈非天命。」
韓瑞等人尋聲望去,只見山腳下走來個和尚,卻是前段時候與道士辯法,鬧得沸沸揚揚的狂僧法琳,當日在終南山,走得早,雙方爭論的結果,韓瑞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說都奈何不了對方,所以不了了之,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里遇上。
「施主之言大善,小草無辜,偏那兔子犯了貪念,口不留情,逼不得已,只能來求助施主了。」法琳和尚微笑道,雙手合十,鄭重行禮。
韓瑞明白了法琳和尚的暗示,頓時眼眉輕皺,避退兩步,拉著鄭淖約就走,宗教問題,無論古今,都是世界性的難題之一,韓瑞非常有自知之明,這水太濁了,看不清底細,最好不要涉足其間,免得淹死自己。
「施主。」法琳和尚快步上前,非悲天憫人說道︰「既然受了小草之拖,為何不伸出援手,將那吃草的兔子趕走。」
「兔子吃草,與人吃飯一樣,根本不需要理由,無非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而已。」韓瑞干脆說道︰「在我眼中,草和兔,根本沒有什麼區別,沒有兔子,這世間,全部是草,不見得是好事。」
「施主此言有理,問題在于,兔子非是只想吃草而已。」法琳眼楮泛出絲縷憂傷,沉聲道︰「他們是想除根,不留余地啊。」
「那也和我沒有關系。」韓瑞說道,這倒是實在話,他也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能力,能夠幫助那些和尚的。
「施主有言,草與兔,沒有差別,那麼為何行那助兔吃草之事。」法琳和尚,欺身上前,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喂,那和尚,你想做什麼。」流螢俏生生道︰「什麼兔子、草兒,那是郎君與我在說笑,與你有什麼關系,偏要橫插進來。」
「阿彌陀佛,貧僧也有這個疑問。」法琳和尚宣了個佛號,輕聲說道︰「既然這位施主,口上說了兩不相幫,卻言行不一,令人費解。」
安撫鄭淖約她們,韓瑞皺眉說道︰「和尚,直說了吧,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
「那麼,就恕小僧冒犯了。」法琳和尚微微行禮,求教道︰「請問施主,近日來坊市之間,流傳了許多裝線書冊,都是出自施主之手,這事應該不假吧。」
「差不多,不是我具體操作,但是事情的確與我有關。」韓瑞承認,不解道︰「你既然找上門來,那麼應該打听清楚了,這是陛下交辦下來的事情,推行教化之道,振興地方官學,應該與佛家沒有關系吧。」
「怎能沒有,坊市之中流傳的書籍,除儒家經書之外,盡是老子、莊子,南華經……」法琳和尚苦澀說道︰「莫不是佛家經典,入不了施主之眼,使得施主如此厚此薄彼。」
好像也是,勾了下鼻尖,韓瑞辯解道︰「我只是小小的校書郎,朝廷要印制什麼書籍,根本不由我來決定,都是由禮部官員,對了,還有房相公……」
「施主莫要推諉。」法琳和尚打斷說道︰「小僧找到房相公了,他也推說不知情,是施主在負責此事。」
老狐狸,韓瑞暗暗月復誹,隨之心中凜然,果然,那些和尚,看似處于下風,但是畢竟經營了幾百年,其中的影響力,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房玄齡這種位高權重的人物,說見就能見到了。
「這位大師,只要你稍微考慮,就應該明白。」韓瑞搖頭說道︰「我官職卑微,在高官雲集的朝廷之中,說白了,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這等大事,肯定受人節制,豈是我能夠私下做得了主的。」
「施主此言差矣。」法琳和尚也跟著搖頭,微笑說道︰「施主之名,動于天下,就是小僧這等方外之人,也時常耳聞,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算了,真扯下去,更加糾纏不清,韓瑞沉吟了下,無奈說道︰「這位大師,想印佛經還不簡單,京城的刻坊也不少,大可前去找他們幫忙。」
「施主這話,又不對了。」法琳和尚搖頭說道︰「朝廷與民間,豈能相提並論。」
「這位大師。」鄭淖約突然開口道︰「官場之中,講究上令下從,大師若是想要如願以償,大可說動天子,下達政令,誰敢不從,何必要為難我的夫君。」
「阿彌陀佛,女施主此言,自然很有道理,可是……」法琳和尚十分坦然,苦笑說道︰「天子,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覲見的。」
「那麼退而其次,只要房相有令,我家夫君肯定照辦。」鄭淖約說道。
老狐狸,小女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法琳和尚心中暗嘆,輕聲道︰「房相有言,此事還需由韓施主做主……」
其實,這不是為了幾本經書,而是待遇問題,同時,還有個嚴重的後果,道經,連同儒家經書,散發天下各地官學,其中卻沒有佛經,那些文人書生,普通百姓,看到了,潛移默化之下,佛教的地位,恐怕更加一落千丈。
就是有著這樣的憂患意識,法琳和尚才站出來,與道士爭辯,為了恢復佛家的本來地位,四處奔波活動,現在察覺這個問題,豈能善罷甘休,打听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連忙前去拜訪韓瑞,听說他下鄉了,更不願意等候,一路追來。
所以說,古代的和尚,思維比較執著,什麼恆心、毅力,從來不缺,說是不求名利吧,又在乎佛教的地位,說是貪圖富貴,舍不得和尚的特權,又過著艱苦樸素的日子,一天一餐,而且是素的,從來不叫苦,卻又佔著寬宅良田,真是矛盾。
缺乏信仰,韓瑞自覺不能把握和尚的心理,而且,也從來不想了解清楚,听到法琳和尚的話,知道事情又繞了回來,陷入了僵局,房玄齡推說事情是韓瑞做主,韓瑞推說自己決定不了,像踢皮球似的,你來我往,怎麼能夠解決得了。
看法琳和尚的模樣,肯定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人,要是沒有個滿意的結果,恐怕會一直糾纏下去,人家不吵不鬧,態度和煦,笑容可掬的前來說理,韓瑞本性溫和,又做不出惡語傷人的舉動。
旁邊的鄭淖約,盡管開口幫腔了,但是作用不大,盡管信道,卻不代表她排佛,或許平日可能指責幾句,實際上不見得有多麼的厭惡,所以反應和韓瑞差不多,束手無策。
氣氛僵了,眾人瞪眼半天,韓瑞忍耐不住,這種事情,分不出是非對錯,自問無愧于心,不怕和尚打擊報復,韓瑞握住鄭淖約縴手,揚了揚,朗聲道︰「大師,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就是這樣,我真的幫不了你,我們還有點事,先行告辭了。」
說罷,韓瑞也不看法琳和尚的反應,拉著鄭淖約,繞彎而去,心里已經決定了,無論法琳和尚依怎樣叫喚,就當作沒有听到,置之不理,想必那個和尚,自持身份,不會做出攔路堵人的事情。
「阿彌陀佛。」果然,怎麼說也是高僧,氣度肯定不能丟的,見到韓瑞漠然置之,法琳和尚也不強求了,只是高聲宣了個佛號,忽然念道︰「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韓瑞聞聲止步,鄭淖約美眸掠過一抹異彩,仔細品味片刻,輕聲道︰「這個和尚的才學,似乎也不差,做的詩蠻有韻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