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壞了
春夏之交,寒冷空氣交匯,本來就是多雨的季節,這幾天下來,陽光高照,烈日炎炎,衣食無憂的貴族,自然歡喜,可以在郊外踏青游樂,但是耕田的百姓,才撒下了種子,期盼著來場大雨,澆灌田地。
天下之間,自然是以農民居多,眾志成城,或許能夠感天動地,一時之間,風馳雲涌,一霎時黑雲蓋過了天空,狂風吹得參天大樹呼呼作響,閃電像彎彎曲曲的赤練在空中竄動,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飄潑大雨從天上傾泄了下來。
仿佛沖洗似的,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雨水成盆連片,嘩啦啦片刻,就將長安城全部澆濕了,行人躲之不及,成了落湯雞,十分狼狽,運氣不錯的,躲在屋檐角下,逃過了這劫,說也奇怪,大雨來得急,雨勢猛烈,但是去得也快。
數息時間,烏雲散去,天空青碧如水,洗盡了鉛華,露出了蔚藍顏色,清澈透淨,一抹燦爛的彩虹,由天際飄來,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美麗非常,一場大雨,盡管短暫,卻沖去了沉悶的氣息,園中的花草樹木,得到了滋潤,顯然格外的蔥郁嬌妍。
「當然,花花草草的,不過是點綴,哪里能夠與你們相提並論,風華絕代,美麗佳人,就是花容月貌也有所不及。」韓瑞盡其所能的阿諛奉承,到了最後,終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討好笑道︰「雨後初晴,美景難得,我陪你們仔細欣賞,就不要做些大煞風景的事情了。」
「好像有些道理,不過……先治病,夫君,乖,忍耐片刻,很快就過去了。」鄭淖約輕哄說道,使了個眼色,流螢與畫屏對望點頭,一左一右,半攙半拉的,將韓瑞擁到房中。
那里,李希音已經做好了準備,盡管已經不是初次施針了,但是見到韓瑞進來,俏臉還是有幾分羞澀,春水般的眼眸,柔波蕩漾,圈圈轉轉,細細密密,交織成了網。
「不用扎針,我真的好了。」韓瑞臉色卻有些發白,倒不是懼怕,主要是扎針的滋味,的確不怎麼好受,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長年累月,誰能消受得了。
鄭淖約柔聲道︰「我們知道夫君沒事,現在只是固本培元,防患于未然而已。」
「是呀郎君,扎針不痛的,只是一下下,男子漢大丈夫,郎君可不能退縮啊,不然婢子會瞧不起的。」流螢嬌俏說道,連激將法也用上了。
畫屏點頭附和,乖巧說道︰「郎君,實在不行,就閉上眼楮,看不到,感覺會好些的。」
「我不是怕痛……」韓瑞哭笑不得,嘆氣道︰「算了,扎就扎吧,希望有效。」
這個才是真心話,盡管接受了二十多年現代教育,但是對于中醫,韓瑞沒有偏見,問題在于,針灸雖是傳統國粹,影視小說,經常將這門技術,吹噓得天花亂墜,差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不過真正用到針灸來治療疾病,捫心自問,想來多數的人,都會有韓瑞這樣的心理,會有效果嗎?
「還不如喝藥……」韓瑞嘀咕。
秀氣的蛾眉微挑,李希音輕斥道︰「是藥三分毒,不可長期久服,免得壞了身子。」
這話自然有理,韓瑞絕對贊成,可是針灸呀,真有那麼玄乎?令人懷疑,不過算了,扎就扎吧,反正也死不了人,吃些苦頭,也算是一種鍛煉,勞其筋骨,空乏其身……韓瑞念念碎碎,伸手輕拉,腰帶松了,李希音妙目多了分慌亂,連忙避開視線,有點故作鎮靜的意味。
流螢與畫屏在旁邊幫忙,兩雙小手的速度極快,三兩下韓瑞就一絲不掛,呃,確切的說,只是果了上身,下半身還是穿戴整齊的,到了這個地步,韓瑞已經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坦然自若舒展身體,擺了個造型,捏了下手臂,半綿半硬,再堅持下去,遲早會有肌肉的。
「夫君,不要作怪。」鄭淖約俏臉飛紅,瞄了眼李希音,連忙說道︰「快些躺下,待希音道長施針。」
韓瑞嘿嘿笑了兩聲,伏躺榻上,露出後背,上面圓圓點點,已經留下七八個痕跡,猶如和尚光頭上的戒疤,錯落有致,鄭淖約見了,心中一軟,縴指輕撫,顫聲道︰「夫君,痛麼,這般久了,怎的還沒有消去。」
「昨日才留下的,自然沒有那快好。」韓瑞微笑道︰「放心,不疼,過兩日,疤痕月兌了,就能恢復正常了。」
美眸微瞥,李希音咬了下柔唇,猶豫了下,輕聲說道︰「頭幾天就是這樣,以後會漸漸適應的。」
「現在,也差不多適應。」韓瑞神態自若道︰「快點施針吧,待會我還要到秘書監報到,畢竟已經愈合,賴著不去上班,給御史言官盯上,也是麻煩。」
李希音略微點頭,伸出縴秀修長的玉指,由案上的絲緞,拈取了根銀針,對著燭火輕灼片刻,手掌按住韓瑞背肌,認準了穴位,轉針微刺,慢慢刺進肉里……酸軟麻脹,基本就是這幾種感覺,當然,多少有點兒痛。
不過,李希音的手兒,香軟細膩,模起來…呃,被模的感覺,還是蠻舒服的,這種時候,韓瑞也只能苦中作樂,浮想聯翩,片刻,抽了銀針,流螢連忙奉上點燃的艾草,李希音接拿,遲疑了下,狠下心腸,以香頭對準扎針的地方,點按下去……
滋,輕微的灼痛,頓時放大了數倍,韓瑞身體抽搐了下,兩三秒之後,也就過了。
「夫君,沒事吧。」鄭淖約關切問道。
韓瑞笑道︰「一點小痛,就是給蟲子咬了下,立即就過去了,能有什麼事,再來。」
「那……你忍著些。」李希音說道,屏氣凝神,不敢分心,免得扎錯了穴位,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又換了支長針,李希音繼續針灸,半個時辰之後,終于完成任務,拭了下秀額上的細汗,如釋重負道︰「行了,下次施針……可以在三天之後。」
「謝謝。」韓瑞翻身起來,盡管後背有些火辣辣的,不過倒是沒有什麼不適,反而有幾分神清氣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李希音俏臉紅了下,美目飄來飛去,閃爍不定,「不必客氣。」
「郎君,穿上衣衫,免得涼了。」流螢說道,動作不慢,拿了中衣,就往韓瑞身上披套,與畫屏配合默契,很快就服侍韓瑞穿戴整齊。
「夫君,要不要休息片刻?」鄭淖約問道,就在這時,房門咚咚輕響,畫屏前去開門,卻是個僕役,匯報消息,有人來訪。
「誰呀?」韓瑞隨口問道,輕輕低頭,讓流螢梳理發髻。
「好像是御史台的書吏,請郎君到御史台衙門,作些解釋。」
韓瑞微怔,笑嘆道︰「真是烏鴉嘴,才說,他們就找上門來了。」
「哼,多管閑事。」流螢呶著小嘴,小聲抱怨道︰「就知道捕風捉影,找人麻煩。」
「流螢,不得胡言。」鄭淖約心中深以為然,不過表面上,還要告誡兩句,畢竟屋里還有個外人。
「也不算捕風捉影,至少,我真偷懶兩天了,也要作個檢討。」韓瑞笑道,向外走去,不忘回頭安撫眾人,「不用擔心,大不了罰些俸祿而已。」
也是這個理,眾人點頭,送他出了庭院,來到了門前,有個書吏在那里等候,態度也算客氣,連馬車都準備妥當,真是貼心,韓瑞也沒有多想,躬身上車,揮手作別,很快遠去。
目送韓瑞離去,鄭淖約沉默了下,看了眼李希音,展顏笑道︰「希音道長施針辛苦了,請到房中歇息。」
「……也好。」李希音欣然答應,不然對著鄭淖約,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見到李希音走了,流螢有點遲疑,小聲道︰「娘子,她已經在我們這里住了幾天,反正要等三天之後,才幫郎君施針,干脆打發她回去算了,到時再派車馬接送……人家請醫生都是這樣的。」
「來來往往的,多不方便。」看得出來,鄭淖約動心了,剛才她就想這樣說,可是到了嘴邊,卻變了詞,說到底還是心性不夠厚黑,不好意思直言不諱。
「娘子,你不怕呀。」流螢悄聲道︰「這樣個大美人在郎君身邊轉悠,遲早會出事的。」
誰說不是,鄭淖約糾結,猶豫不決道︰「可是夫君的病……」
「城里的醫者也不少。」
一語驚醒夢中人,對呀,身在局中,卻是糊涂了,天底下,又不只李希音懂醫術,干嘛偏要請她前來治療,想明白了,鄭淖約念頭通達,贊許道︰「屏兒,還是你機靈。」
「好屏兒,真是聰明。」流螢笑嘻嘻道,畫屏秀氣的小臉,多了兩分羞赧笑容,所以說,再乖巧的美女,在對待情敵的問題上,絕對不會含糊。
商討出了結果,鄭淖約三人心情舒暢,也不耽擱,準備回去實施,先是委婉暗示,要是行不通,那麼就直接攤牌,反正不能容她繼續待在家里了,太過危險。
「約兒……」
好像是父親的聲音,鄭淖約迷惑回眸,卻見一輛匆匆奔馳的馬車上,鄭仁基探身招手,急聲問道︰「符節呢?」
「去御史台了。」鄭淖約答道,莫明其妙。
「壞了,來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