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大廳內,寇封手上拿著張溫寫的書信,表情似笑非笑。世人傳頌,張溫文章華美,果然不假。
這明明就是阿諛奉承的話,但卻寫的非常文雅華麗。
讓寇封讀了之後,都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但是。
寇封這個人啊,善于報私仇。如朱治,朱然,雖然也算是與寇封為敵,但畢竟是兩國交戰,各為其主罷了。如今朱治,朱然沒在陣中。
寇封不會裝仁德體恤他們的家小,但也不會去害他們的家小。
這點心胸寇封還是有的。
此戰之罪,而非人之罪。
所以,寇封從來沒有想到過,要拿朱治,朱然他們的家小開刀。但是張溫就不一樣了。
朱治,朱然是因為公事,而沒在軍中。但是張溫卻是私事,純是拿他開刷,打算在孫權的面前獻媚一番。
這樣的仇恨,寇封是最削焦的。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私仇,當然要報。而且要狠報。」寇封冷笑了一聲,把這竹簡棄之一旁了。
就在這時,有護衛走了進來,報道︰「主公,朱封在外求見。」
「朱封?」寇封沉吟了起來,朱封這個人,寇封是第二次听說,就在剛才伊籍與他聊如何處置兩族的時候,寇封才听說了現在的朱氏族長就是這個叫朱封的人。
此人有些膽略,為人也比較豁達。
他的來意,寇封當然知道。不僅知道,反而有些啼笑皆非。這天下人包括伊籍在內,都以為他會秋後算賬。
真是笑話。
私仇要報,但是他與朱然,朱治基本沒仇。若是要把戰爭中,敵對勢力留下的孤兒寡母都殺光了。
那估計得死無數人。
程普,黃蓋,韓當這些人的家屬,一個都跑不了。
這種事,寇封是不干的。
雖然心中惱怒,但是寇封還是想道。
算了,還是與他明說吧口免得做出蠢事,而追悔莫及。
想著,寇封抬手道︰「把他叫進來。」
「諾。」護衛應諾了一聲,道。
片刻後,朱封走了進來。
「庶民朱封拜見楚侯。」朱封進門後,就對著寇封行了大禮,神態恭敬。雖然在江東威風赫赫,乃是朱氏族長。但是朱封本身反而是白丁,自稱庶民屬實應該的。
「你的來意呢,我已經清楚了。我要告訴你的是,兩軍交戰而陣亡者,不是因為私人罪過,而是因為各為其中。你回去吧,告訴朱治,朱然那一大家子。我是不會秋後算賬的。」寇封非常直白,直接道。
「這。」朱封本來必里準備了一大堆請求的話,但是事到臨頭,反而沒用了。寇封行事詭秘,難免讓人覺得德行有虧。
是以,他們才會認為寇封會秋後算賬。
但沒想到,寇封居然能如此夫度。家是家,國是國。恩怨分明口朱治,朱然兩軍交戰中沒了。
非是因為刻意與寇封為敵。自然就不會追究,這是何等的大度。
朱封心中驚訝之余,歡喜有之,愧疚也有之。
沒想到他們自己擔心有滅族之禍,但是寇封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把他們怎麼樣。這一次,真正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而如今他眼巴已的上門,還真是鬧了烏龍了。
朱封的面上,不由火辣辣的狼狽道︰「楚侯大度,我輩不及也。還望寬恕,我等揣測之罪。」
朱封對著寇封鞠躬道,一躬到底。
神態極為自然,不做作非常的感激,且自責。
這讓寇封有了些好感。
「起來說話。」寇封笑著道。頓了頓,又深意道︰「先生為人夫度,豁達。我深感佩服,但是有一句話,我卻要提醒先生。」
「還清楚侯明言。」朱封神色肅然道。
「治家要嚴謹,沒要觸犯了法律。」寇封雖然笑著說道,神態也非常的溫和。
但是听在籽寸的耳中,卻是猶如冷風一般,讓人遍體發寒。
片刻後,朱封感激道︰「多謝楚侯提醒。」
這是出自真心的,朱封雖然不才,但也頗為機敏。他已經猜出了,寇封所謂觸犯法律,到底是為了什麼。
決定回家後,立刻徹查家族,把那些觸犯法律,尤其是匿藏人口的事情,給一一辦理了。
再行揚州刺史伊籍請罪。
「呵呵。」見朱封實在是孺子可教,寇封呵呵一笑。
不久後,朱封懷著喜悅的心情,出了刺史府。
而此刻,張府卻是更見愁雲慘淡。
「怎麼會這樣,那朱封居然帶著笑意走了,而我們的書信居然石沉大海。」書房中,張溫忍不住妒忌又惶恐道。
他們自從把書信遞過去後,就開始在刺史府門外蹲點了。
清楚的看到朱封忐忑進去,如沐春風的出來。而他們的書信卻如同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兩家同是四大族,又都與寇封有仇。這怎麼待遇相差如此巨大。
「父親,如果寇封追究起來。我孵輿的是。」旁邊,張廣流淚道。鰣洲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張溫看著兒子流淚的模樣,不由咬了咬牙道。
「什麼辦法?」
張廣高興道。
「你出去吧。半個時辰後,進來。」張溫對著張廣溫和道。
「諾。」張廣雖然疑惑,但還是高興的走了出去。不用滅族,總是好事。
張廣走後,張溫親自關閉了書房的大門。
隨即,拔出了掛在牆上的佩劍。
「所謂辦法,就是人死恨消。楚侯啊,楚侯。望您大度一回,老夫死後,不要禍及家中。」張溫慘笑了一聲,拔出了長劍,朝著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
一道血痕中,倒在了案上。
正所謂天作集,猶可活。自作孳,不可活。
朱治,朱然雖然與寇封為敵,但卻各為其主。實屬本份。算作天作孿。而張溫與寇封本來無仇,卻要獻媚孫權,而羞辱寇封。
卻是自作孽,不可活。
唯有死路一條。
「父親。」半個時辰後,當張廣再次進入書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張溫的尸體。
一聲淒厲的叫聲,劃過了張府。
不久後,伊籍親自稟報,張溫自盡的消息。
「這老匹夫事到臨頭倒還算有點魄力。」寇封看了眼之後,不由略有些佩服道。有些人雖然死到臨頭,但仍然保有希望。不願去死。
但是張溫顯然算是有些魄力,在他沒有追究以前,自盡而亡。來了個人死恨消。
「主公,如今張溫一家該如何處置?」伊籍不由問道。
「算了,人死恨消。不過,死罪可免,但是前提是他們一家不再觸犯法律。你親自去跟張溫的兒子暗示。我不取他性命,也不取他家財。但我要他把匿藏的人口都給吐出來。若頑固不化,那我還是會找他算賬。」寇封沉吟了片刻,說道。
「諾。」
伊籍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辦理了。
朱,張兩定都得罪了寇封,但是兩家的際遇卻是截然不同。讓整個江東的士族們都大跌了眼鏡。
本來,大家都以為朱,張兩家都有血光之災,甚至是滅族之禍。
但沒想到,朱氏卻是穩如泰山,寇封根本沒有過問。而張氏也只是張溫自盡,而寇封也大度的保留了他的家小。
聰明人,就從中體察到了,寇封公私分明的性格。私仇一定要報,而且報的要狠。而兩國交戰中,各為其主寇封事後,不體恤,也不追究。
如劉備,在徐州的時候,因為徐州被曹操搶走了。而曹操設置了車冑為徐州刺史,事後,劉備攻入徐州,不僅殺了車冑,還殺了他全家
這是為了泄憤。
世人本以為寇封也會這麼干,但寇封卻沒干。
寇封行事詭秘,並且心狠手辣。不講道理,非常的霸道。連使臣都殺了。這使得江東士族都畏懼寇封之嚴。
但是這件事中,聰明人就察覺出。
寇封其人,並是不講道理。而只是對待敵人不講道理。
其人也有大度的一面。
這只是一般聰明的人能夠想到的一件事情。想到的人‘都覺得渾身一松。若是統治江東的寇封是一個喜怒無常,並且不講道理的人,這日子就難過了。
但是現在寇封似乎挺好的,這日子就舒服了。
如同壓在心中的一顆大石頭,被卸掉的那般輕松。
但是還有更聰明的人,卻留意到了這兩家不同遭遇的背後,所發生的事情。
不管是朱氏,還是張氏,在事後都是清查了。家中的人口,並且土報給了刺史伊籍。而且還順便把私下匿藏的人口,土地
交給了官府處置。
這兩個大族這麼做,一下子就為吳越之地,擴充了數萬人口。想想,兩族是何等的巨大。人口眾多,田產就更多。
雖然在他們還算愛惜羽毛,不算多。但是這麼多宗族人加起來,足有數萬了。
從中,許多聰明人就嗅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來。
寇封要動手了,毫不猶豫的動手,去向士族割肉。有的聰明人。就開始照樣學樣,把家族中匿藏的人口,給交了出來。
但是也有很多聰明,但卻不怎麼會做人的人,反而磨刀霍霍。暗藏勢力,打算匿藏到底。
但不管怎麼樣,這兩件事情發生後,江東的百萬之眾,就多了十余萬的人口。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寇封也沒想到,他只是稍微的敲打了一下二族。就解決了這麼大的一個問題。
士族匿藏的人口足有五十萬之多,如今一下子出來了十多萬。
這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