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徐庶听的一愣,惶恐又好奇,是什麼意思。
「先前听先生說,諸葛先生有大才。今日先生為父親招賢納士,恐怕是要有一番大作為了吧?」劉封低聲問道。
劉封是劉備的繼子,這些年徐庶極力栽培的同時,也未嘗沒有當做少將軍培養的意思。
這里邊的核心戰略,對于劉封說一說,倒也是無妨。
「諸葛孔明確實是大才,一席話,如同撥開雲霧見天明一般。」徐庶暫時放下了先前劉封所說的惶恐,很是高興的說道。
隨即,又把諸葛亮提出來的戰略思想說了一遍。
大體上,也就是跟劉封所知道的隆重對策一樣,據益州,荊州同曹操,孫權鼎足而立。
這戰略思想,倒也不算是高明,但是卻出乎當世人的意料之外,可以說是大膽之極。
以劉備小小的新野勢力,想要鯨吞荊州,益州,無異于蛇吞象。沒什麼可能,所以也沒人能想到,就算是智者如徐庶,也不敢這麼想。
但是諸葛亮感想,他還提出來了。並且有了具體的實施計劃。
說起這鼎足而立的戰略思想,以徐庶的涵養,也是喜色十足。
不過,徐庶高興之後,轉頭看了眼劉封,卻發覺劉封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有一絲沉重。
不由皺眉道︰「怎麼了?」
「若是真的能鼎足而立?那父親可有那一日?」劉封伸出食指,指向天空,輕聲問道。
指天,即是登極。
徐庶听完後,眉頭深鎖,要不是他深知劉封不是個無故方矢的人,沒準就已經大怒了。
「有。」徐庶沉吟了片刻,沉聲回答了劉封的疑問。
外人都能看出徐庶臉上的不悅,劉封又怎麼能看不出來呢?不過事到如今,劉封只有繼續說了。
「父親的後院中,有女人懷孕了。」劉封繞了這麼多彎,道出了真正想要說的話。
一個消息。
但听在徐庶的耳中,卻無異于晴天霹靂。
瞬間就明白了劉封為什麼拐彎抹角的問了那麼多的話,無他。不過是詢問將來罷了。
若是劉備真的有奪取益州,荊州的那一天,或登極,或為諸侯。在又親子的情況下,怎麼會把家國交給劉封這個繼子。
不僅不會,反而會忌憚繼子。
種種猜測,在徐庶的心中升起。使得徐庶臉色忽明忽暗。
徐庶如此色變,劉封也是第一次看到,連徐庶這樣的智者都感到了色變,可見其中凶險。
許久之後,徐庶才緩緩的恢復了平靜。看了眼也是臉色沉重的劉封,道︰「是主公告訴你的?」
劉封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我偶然間得到的消息。」
徐庶的面色一白,幾乎已經肯定了劉封將來的結局。
若是劉備親口告訴劉封的,那麼劉封無礙。但劉備卻是沒有告訴劉封,只能說劉備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了。
這三年來,悉心教導劉封的情景歷歷在目,徐庶當然不想劉封最後陷入絕望。
「這就是你心中的惶恐?」徐庶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抬起頭看著自己出色的學生,問道。
「嗯,惶恐就在于此。」劉封回望著徐庶道。
師生兩個互相看著,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今天主公已經听說了孔明的言論,並且命孔明為右軍師,雖然位在我之下,但是分量卻是一樣的。「沉默了片刻後,徐庶緩緩道。
「先生是想說,我沒有機會嗎?」劉封心中了然,嘆了口氣道。
「如果孔明沒來,主公事事都要仰仗為師,一時半會你還能安全。」徐庶搖著頭道,他的說辭與劉封的不謀而合。劉封根本沒機會。
本來事情都還在掌握之中,但是諸葛亮橫插一腳,就是天翻地覆。情況月兌離了劉封的掌控。
他挽留住了徐庶,徐庶卻提前請出了諸葛亮。
這或許就是有因必有果吧。
劉封也深知這個道理,他也知道在正常情況下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但是沒有人知道,不正常的情況會發生的,比如說赤壁之戰。
「學生如何在這幾年內,保住現在的地位,身份?」劉封開口問道,他想要問的其實也不是解決的辦法,而是拖延時間的辦法。
防備劉備在這段時間內打壓他,使得他現在在新野這片勢力中建立起來的人脈,形象,遭受重創。
只要安然的度過這段時間,一切都好說。
「你太出色了。」徐庶的話,依然只說半句,但是劉封又听得懂。
劉封默然,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劉封立志要做一個形象很好的少將軍,以期待獲得劉備的偏愛,以及徐庶的喜愛。蜀漢群臣的愛戴。
以加大影響力,使得劉備在廢立之中,顧慮重重。
三年過去了,劉封的努力取得了不少的成效。他與趙雲,張飛的關系融洽,與徐庶為師生,與糜竺的關系也是不俗。
再在赤壁之戰中,謀個小插曲。劉封的地位就會徹底穩固。十余年後才出生的劉備另外幾個兒子,都不是威脅。
這本來就是長遠的計劃,但是現在情況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唐姬懷孕,孔明的加入,使得局勢變得驟然緊張了起來。
他的出色,反而成為了最好的毒藥。
如果他平凡,甚至是有缺陷的繼子,劉備肯定不會立刻弄死他。就像歷史上的劉封一樣,因為性格剛強,缺陷明顯,直到劉備死前才弄死了劉封。
明面上看是因為劉封不救關羽而導致的結果。但是核心還是在于繼承人這個問題上罷了。當時,諸葛亮的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快刀斬亂麻,處死劉封,以絕後世紛爭。就是出自諸葛之口。
諸葛亮的話沒錯,對于蜀漢處死劉封是比較好。但是對于劉封何其殘忍。就是因為佔了劉備繼長子這個身份,就招來了殺身之禍。
而現在的劉封,比之歷史上的劉封更加的的出色。與劉備帳下重臣的關系也很融洽,這不是找死嗎。
可以說,劉封不甘心平凡,以期待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候,他就是在走鋼絲。隨時都可能覆滅。
死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被劉備殺死。
現在才建安十年,怎麼才能保住名聲,地位,度過這三年呢?就算是度過了,在赤壁之戰後,劉封還要保持住與劉備的關系。
無解,始終是無解。
劉封苦思許久,苦笑了一聲。改變自己,改變蜀漢的國運,真的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