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下馬威,次閉門羹都是讓眾人丟盡了臉面口竹的地步,上門查也就上門查了。
大家都是報著查出事情來再要你好看的心思,官府衙門,大家辦的是公事,有這麼錢財貨物的進出,有問題漏洞是正常,若沒有反倒是不對。
三月二十三這天,大家結隊登門,在這之前也按照規矩遞上了公文帖子,說明自己一應公干事宜小這次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官署倒是沒給什麼冷臉,只是說這天請登門。
來到官署門口,說明自家來意,門口的衛兵不冷不熱的把一干人請了進去。進了官署中,大家倒都有些意外。
所謂當官不修衙門,各處官署都是陳舊破敗,可這天津錦衣衛的官署卻整潔的很,各種穿著長衫短袍的人等來來往往,快步不停,一派繁忙的景蕤這般有條不紊的忙碌代表著一種組織和效率,大家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千戶官署中看到,人人詫異。
到了正堂這邊,王通穿著錦衣衛千戶的官袍在門前迎候,看著人過來,也只是抱拳淡然道︰
「各位大人遠來辛苦,這邊請!?」
看到他這不冷不熱的模樣,查辦的眾人有心要譏刺兩句,不過看著兩側錦衣衛兵卒面色肅然,手持兵刃的站立,又把話咽了回去。
更有人想到,這王通讓大家來這錦衣衛千戶官署,不會為了是他家地盤,動手做什麼都是方便吧!
幾個人已經有膽怯心思,不過那司禮監派來的胡志忠神色木然。沉著的走在前面,眾人無奈,也只能隨後跟上。
王通給他們準備的地方不是在正廳,也不是官衙,而是右邊偏房的一排房間,讓上差們在偏房查案,也真虧他想得出來。
兵部職方司郎中郭平廣暗暗皺眉,已經打算進去後就拍案發作。然後轉身離去,在這里不光是危險,更是一點面子不給,這上面落了下風,還怎麼查的下去。
正想著。正在門口等候的幾位錦衣衛兵卒打開了偏房的大門,在台階下看到門內的東西,查辦的諸個官吏都是一愣。
里面整齊的排列著幾排書案,每個書案上都擺放著一疊疊的帳目清冊,筆墨紙硯等物都是預備齊全,更有些帳房差役打扮的人垂手站在一旁。
「各位的大人,王某在天津衛做的生意,練的兵馬,帳目名冊都在此處,請檢查查對,邊上的人都是具體辦差的人物,帳目上有什麼疑點錯漏盡管開口詢問,若要現場清查清點,也和他們說,本官立刻安排,不會耽誤
王通伸出手在那里介紹說道,他看著下面各部各監的官員,還有他們帶來的那些吏目差役,個個都是面露不解驚愕神色,他也有點糊涂了。
大家的確是糊涂,王通這行為那里是個被查辦的,看準備的樣樣清楚,毫不隱藏的模樣,分明是盼著大家查出點問題的樣子。
眾人板著臉走進了屋子,屋子中盡管賬簿清冊堆滿了書案,可屋中布置的整齊,通風也好。讓人感覺頗為舒服。
後面有個吏目低聲念叨了句「這個倒比咱們部里清爽。」被前面的主官回頭狠狠瞪了眼,這才是低頭不敢再說。
大家表面上不動聲色,可心中都有些氣餒,這模樣,不是說根本不怕查,就是把怕查的早就是遮蔽好了。
想想來天津衛前京師方方面面的交待,這麼放手卻也不行,沒想到司禮監的胡志忠進屋左右看了看,居然露出個笑容說道︰
「這邊氣悶,咱家就偷個懶,去河邊海邊走走看看,王千戶,安排兩個人陪著咱家就是,其他的不必管」小
他是司禮監六科郎掌司,這地位非比尋常,偷懶旁人也不敢說話,王通也沒的干涉。听到之後,叫來兩名兵卒,安排著一同出門去了。」,
胡志忠一走,其余四人反倒是定下了心神,要查出毛病還不容易,無非是怎麼用規矩辦法罷了。
四個人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做下。有人端上茶水點心,各部各監帶來的吏目差役們開始上前核算清查。
且不提錦衣衛這邊連算盤都給準備好了。王通坐在另一邊卻看著其中一人眼熟,想起來倒也很快,那位千戶葛力可不就是當年秦館胡亂出頭被自己打了一頓的那咋原來有這般的宿怨,所以才主動請纓來查辦。
王通看著那邊露出一絲冷笑,葛力本來還惡狠狠的瞪著王通,被對方這麼冷笑著看過來,心里驚慌手里發顫,茶碗差點掉在地上,連忙轉過頭去。
「這帳目的確是清楚
機二凶彼此都有勾連,條目都有編象可循可杳,老漢戶部穿公一年。看著這清楚帳目,覺得爽利,」
「這一筆進項,那邊可有」
有的,某日進款多少」
這屋中算盤聲和小聲議論聲響成一片,不過議論的卻都是這帳目清楚。戶部福建司郎中邱延海雖然是個進士出身,可在戶部熬的這麼久,對這些也都明白,听這議論越來越心煩,忍不住大聲喝道︰
「仔細看著。不要遺漏了一絲一毫,出了什麼砒漏,小心本官扒了你們身上的皮!」
屋中安靜了一下,卻是沒人議論了,王通抿了口茶水,冷笑了一聲,這冷笑對面當然听的清楚。大家只做沒有听見。
「諸位大人,這本記錄運河稅卡抽稅的帳有一處不平,去年十月三十。短了十二兩銀子
有過了一會,一名吏目猶豫著說道,運河稅卡,每天不知道進項多少,十二兩銀子實在是不值一提的數目。
可各部各監的官員卻如獲至寶的一齊站了起來,王通安排在邊上的帳房也是跟了過去,帳目不平那就是賬箔有問題,這是算帳學問的基礎,郭平廣捧著賬簿看了幾眼,冷笑一聲。大聲說道︰
「帳目不平,必然有弊,里面不知道要牽扯出什麼,一定要詳查。」
王通派來的帳房過來看了眼賬簿,翻開手中的冊子,朗聲說道︰
「那日稅銀收訖,入庫清點時發現鐵胎銀八兩,六兩老色西銀。合計折算,共損失十二兩銀子,已經在另一本帳目上沖掉了。」
鐵胎銀就是在鐵塊外面包著銀子,用來騙人的東西,西銀是指陝西三邊和西域部落貿易的銀子,成色極差,又加了個老色,那更是低劣。
這個說法中規中矩,也是很合情理,邱延海卻在邊上冷然說道︰
「漏出馬腳了不是,一時不小心出了砒漏,光天化日的怎麼遮掩。退下,本官不是來听什麼解釋的!」
被斥的那名帳房氣得滿臉通紅,才要再爭辯,回頭卻看到王通在那里擺擺手,也只好忍著退下。
邱延海、郭平廣這一番做作,下面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可這帳目的確明白,根本看不出什麼錯誤的,他們不知道,王通這邊也是盯的緊,專門養了一批帳房內部審查,那一世很多管理經驗和規則都被用在這邊,又有高額的報酬,又有嚴刑酷法,自然周密的很。
雙方這麼枯坐,午飯也是在屋中草草吃過,倒是又查出一個不平的地方。某日短少三十文錢。
這個也有原因,卻是收錢的時候船顛簸了下,拿不穩掉進河中,然後差役第二日掏錢補上,這有個時差,所以也在賬目上反應。
對于查辦的隊伍來說,真是如獲至寶,可眼見著外面太陽西沉,官署的管事已經吆喝著拿燈火進來小也就是這十二兩銀子和三十文錢。
胡志忠卻還在外面閑逛沒有回來,屋中四人卻有些焦躁,王通那邊卻讓人拿著托盤進來,一托盤上放著十二兩紋銀,一托盤上放著三十文錢,還在這幾位面前走了一圈。
這豈不是什麼也查不出來,邱延海皺著眉頭叫來了查賬的吏目頭領。走到邊上低聲詢問道︰
「真的一點查不出?」
「不瞞大人說,搞不好那王通還貼補了些進去,一項項清楚明白,這麼看。不管是錢還是貨物,搞不好也不怕咱們盤的
邱延海煩躁的擺擺手,那吏目網轉身又轉了艦來,開口說道︰
「人大著膽子說幾句話,」「王千戶,牛尾藥、鹿皮、稅銀、府綢你抽稅都在一倍或者幾倍,不合大明規矩,你怎麼解釋?。
屋中點起紗燈,邱延海卻開口發問,王通一愣,雖說開海,可這些貨物卻是銷往僂國和高麗,並不是和江南閩粵一帶的貿易,真是不方便說,要不然被扣上了個通僂罪名,可若說是內貿,又有個不合法規的罪過。
看到王通遲疑,四個人精神都是一振,郭平廣和沈存剛才小聲說了幾句,這時也發問道︰
「王千戶,你賺來的銀子口口聲聲都說運到宮內做金花銀,可卻只有御馬監庫房掌司那邊的印鑒收條,並無司禮監和戶部的副署,于法理不合,難道你勾結內官,串通私吞嗎?。
宮內的收支除御馬監相應掌司經手之外,司禮監和戶部也要核準署名。天津衛這邊同樣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