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襄武到冀城並不算太遠,高飛帶著七百多騎兵以最快的速度向冀城趕去,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高飛便看見了冀城。
冀城的城門緊閉,城樓上的士兵也來來往往,漢軍的大旗在烈風中舞動,看的出來,冀城已經進入了全城戒備的狀態了。
高飛帶著人來到了城下,見城樓上弓箭手林立,一員守城的小將喊話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高飛這一撥人都是渾身的血色,在夕陽的映照中更顯得明顯,他策馬向前走了兩步,雙手勒住了馬匹,朝城樓上喊道︰「我乃都鄉侯高飛,率眾阻擊叛軍前部大勝而歸,快快打開城門!」
那員小將看下面的人都是廝殺過後的樣子,但是也未敢相信,便喚過來一個士兵,對那士兵道︰「去將卞喜叫來認認,看看是不是都鄉侯!」
那士兵應了一聲便下了城樓,再次上來時,便帶來了卞喜。卞喜客氣地朝那小將拱拱手,走到了城垛邊,只探了一下頭,便看到了高飛,急忙對那小將道︰「下面的就是我們家侯爺,請快打開城門。」
小將確認無誤後,便讓人打開了城門,卞喜也隨之下了城樓。
高飛見城門打開了,便帶著人朝城里面走,卻迎面踫上了卞喜。
「侯爺,你可回來了,屬下在這里等候多時了……咦?怎麼回來了那麼多人?」卞喜歡喜之下又顯得有點驚奇,便問道。
高飛翻身下馬,任由卞喜將馬牽住,對卞喜道︰「說來話長,百姓們都安全入城了嗎?」
卞喜道︰「都安全入城了,襄武縣令也將羌胡反叛的消息告訴給了涼州刺史,刺史大人當即作出了決定,動員全城百姓繼續撤離,並且派出了六百里加急稟告朝廷,請求援兵。如今冀城里只剩下兩萬軍隊,屬下讓夏侯蘭、裴元紹跟著隊伍先回去了,自己留在這里等候侯爺。」
高飛道︰「刺史大人的反應還夠迅速,刺史大人現在何處?」
卞喜道︰「在刺史府,侯爺,我知道路,我帶你去!」
高飛道︰「不用了,你帶著兄弟們找個地方好生休息,我自己去找刺史大人。」
卞喜「諾」了一聲,便對趙雲等人道︰「兄弟們你們跟我來吧!」
高飛翻身上馬在城門邊問了一下漢軍士卒刺史府的位置,便策馬狂奔,朝著刺史府趕了過去。
冀城是個大城,不僅是漢陽郡太守的治所,更是涼州刺史的治所,城內有甕城,街道更是四通八達,周圍都是平地和丘陵,背後靠著一座大山,只有東、西、北三個城門。涼州刺史府本來治所在隴縣,後來有一任刺史說隴縣風水不好,便將治所搬遷到了冀城來,和漢陽郡太守共在一城,也方便政令通傳。
刺史府在冀城的東邊,高飛沿途所過之處城中民房十室九空,而漢軍士兵也是剛剛從冀城周圍調集過來,一進城便以民房當作軍營,省的再住帳篷了。他策馬來到了刺史府時,便急忙翻身下馬,卻被守衛在門口的四個漢軍士卒給擋住了。
高飛有急事找涼州刺史,沒那麼多功夫去理會這些看門的人,當下大聲叫道︰「都他娘的給我閃開,老子是都鄉侯高飛!」
看門的人一听高飛的名字,便不再阻攔,並且賠禮道歉,低頭哈腰的。
高飛也不理會他們,徑直走進了刺史府。剛到大廳,便見一人身穿鎧甲,頭戴銅盔從大廳里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員同樣戴盔穿甲的部將。兩下一照面,那人便喝問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刺史府?」
高飛進門的時候閑通報太麻煩,便徑直走了進來,而且上次他經過冀城的時候,並沒有驚動任何人,更沒有和涼州刺史見過,自然相互不認識,加上高飛一身血衣,更加引得那人背後的部將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佩劍。他當即朗聲道︰「我是都鄉侯高飛,要見刺史大人!」
「都鄉侯高飛?」那人打量了一下高飛,微微打起了一個手勢,示意背後部將不要亂動,便拱手道︰「原來是高侯爺,我就是涼州刺史左昌,你的事情我都听說了,你做的很好,既然你已經安全歸來,就下去歇息吧,我還要帶兵去救護羌校尉,恕不奉陪!」
「護羌校尉?護羌校尉的兵馬不是被全殲了嗎?刺史大人是從何處收到的消息?」高飛見左昌要走,便急忙攔住了他的去路,大聲地問道。
「大膽!你一個小小的都鄉侯居然敢攔我的去路?要不是看在你斬殺黃巾有功的份上,我定要治你個大不敬之罪!這里是涼州刺史府,不是你的陳倉侯爺府,還不快給我閃開!」左昌怒火中燒,氣焰囂張,想自己一個涼州刺史居然會遭到一個小小的都鄉侯阻攔,加上他救人心切,便大聲地吼叫道。
高飛听這話音,好像他的都鄉侯在這個左昌的眼里根本是一文不值,他閃到了一邊,沒有再繼續阻攔,聯想到左昌的名字,又想起一個月前拿了他的錢,沒有幫他辦事的左豐,心中嘀咕道︰「媽的,又是一個姓左的,難道左昌是左豐的親戚?」
看到左昌帶著部將走了,高飛在心中暗暗地罵道︰「***,你牛B什麼?老子是小小的侯爺,你***還不是個小小的涼州刺史嗎?老子還是未來的幽州牧呢,去吧,自己去送死吧,別怪老子沒有提醒你個***!」
左昌帶著部將剛走出刺史府大門,便兩個人擋住了去路,苦苦哀求左昌不要出兵。但是左昌根本不听從勸解,怒斥了兩人一聲之後,便帶著部將離開了。
高飛看到這一幕,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邊朝刺史府外面走去,一邊自言自語地道︰「涼州休矣!」
他的聲音不算大,可是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刺史府門外的兩個人同時扭轉了身體,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滿身鮮血的高飛。那兩個人一個穿著一襲墨色長袍,另一個則是一身勁裝,看上去有種一文一武的味道。
等到高飛走到了門邊,那兩個人便一起擋住了高飛的去路,同時拱手道︰「這位壯士,不知道尊姓大名?」
高飛見那長袍者面相和善,眉清目秀的,年紀約在三十五歲左右,而那勁裝之人則身材健壯,年紀稍微比長袍者小幾歲,也約在三十歲左右,濃眉大眼的,看上去極有威嚴,便還禮道︰「在下高飛。」
那兩個人听候,都露出了一點驚詫的笑容,齊聲問道︰「你就是高飛?都鄉侯高飛?」
高飛抱拳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
那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向著高飛拜了一拜,道︰「參見侯爺,我們等候侯爺多時了!」
高飛問道︰「等我?你們是……」
長袍者當先說道︰「在下傅燮,字南容,北地靈州人,現任漢陽郡太守。這位是……」
那著勁裝之人不等傅燮說完,便抱拳打斷了傅燮的話,急忙道︰「在下蓋勛,字元固,敦煌廣至人,現任漢陽長史。」
傅燮、蓋勛都是東漢末年的名臣,都是有功于西陲的大漢良臣,高飛曾經在《後漢書》上看到過這兩位的事跡。听完兩個人自報姓名,高飛便拱起了手,客氣地回應道︰「原來是傅太守、蓋長史,兩位大人的大名如雷貫耳。只是不知道兩位大人在此等我有何要事?」
傅燮環視了左右,便道︰「此地不是說話之地,請侯爺隨我來!」
高飛便牽著馬,跟隨這傅燮和蓋勛一起走,走了一段路後,便來到了太守府,傅燮、蓋勛便請高飛入府。到了大廳,傅燮、蓋勛讓高飛坐在上坐,二人屈尊于下座。
高飛也不客氣,既然二人都是西北人,想來也有著豪爽的性格,一經坐定,便開口問道︰「在下和二位大人初次見面,不知道二位大人有何見教?」
傅燮和蓋勛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傅燮道︰「侯爺的大名已經在涼州傳遍了,我也不說什麼客套話了,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如今刺史大人不听我二人苦勸,執意要帶著一萬五千人去榆中解救護羌校尉,我二人知道刺史大人有去無回,但也無可奈何。刺史大人一走,城中尚余下五千兵馬,我等二人知侯爺利用妙計平定了河北黃巾,想請侯爺為我二人謀劃一番,不知道侯爺可願意否?」
高飛想了想,道︰「羌胡叛軍驍勇善戰,而且均是弓馬嫻熟之人,非黃巾賊所能比擬,加上羌胡對我大漢並沒有什麼向心力,只怕很難用計平定。」
蓋勛連忙接話道︰「侯爺的意思是……只能依靠打仗了?」
高飛輕輕地點了點頭,腦海中又閃過了一絲念想,便急忙問道︰「二位大人,不知道涼州到底有我大漢多少兵馬?」
蓋勛回答道︰「五萬!護羌校尉、西域戊己校尉各執掌一萬兵馬,刺史大人手下掌管兩萬兵馬,其余一萬分散在涼州各郡守那里。漢陽郡因為有刺史大人駐守,所以太守府並沒有可以調遣的兵馬。」
高飛搖了搖頭道︰「護羌校尉早已經全軍覆沒,各郡守的兵馬太過分散,形同虛設,西域戊己校尉那里路途遙遠,就更指望不上了。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刺史大人的這兩萬兵馬了,可刺史大人他還……哎!涼州休矣!對了,難道刺史大人不知道護羌校尉已經全軍覆沒了嗎?」
傅燮道︰「侯爺有所不知,護羌校尉是刺史大人的佷子,今天來了一個人,說護羌校尉和被圍在了榆中,刺史大人救人心切,當即調集了一萬五千人馬便要去救援,我知道後便極力勸解,可是刺史大人卻不听從。我連忙又去喊來了蓋大人,希望能夠一起勸解,可惜情況還是一樣。」
「冒昧的問一下,這個左昌和黃門侍郎左豐有什麼關系?」高飛想弄清楚兩人之間的關系,如果不是左豐的親戚,自己就再去勸解個試試,如果是的話,他就不再勸解了,然後帶著部隊回陳倉駐守,積極準備防守事宜。
蓋勛道︰「刺史大人和左豐是同宗兄弟,他能當上涼州刺史,左豐沒少幫忙。」
「媽的!果然是親戚,老子回陳倉去!」高飛心里暗暗地叫道。
「侯爺,我听說北宮伯玉領著一撥叛軍已經攻克了隴西,隴西離這里很近,萬一北宮伯玉帶兵攻來,我們二人自認為沒有什麼太大的能力,我想請侯爺代為指揮這五千兵馬,抵御北宮伯玉,不知道侯爺意下如何?」傅燮道。
高飛搖了搖頭道︰「冀城雖大,卻無險可守,就算擋的住北宮伯玉帶領的人馬,也絕對擋不住十幾萬的羌胡叛軍。以我之見,暫時放棄冀城,退守陳倉,陳倉地勢險要,如果有這五千兵馬的話,我絕對有把握守住陳倉要道。守住了陳倉就等于守住了三輔,即使涼州全境全部陷入叛軍之手,只要三輔無礙,朝廷方面再派大軍前來圍剿,必然能夠進行一番反撲。不知道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蓋勛一拍大腿,大聲叫道︰「就這樣辦,不是我們想拋棄涼州,而是形勢所迫,刺史大人不顧全大局死不足惜。太守大人,你的意思呢?」
「如今隴西、金城盡皆陷入叛軍之手,漢陽郡岌岌可危,好在我已經事先公告各城,讓百姓提早撤離。既然陳倉能擋住叛軍的腳步,那就退守陳倉吧!」傅燮想了很久,這才緩緩地道,「侯爺,你是平定黃巾的大功臣,征戰沙場、指揮千軍萬馬必定是侯爺的強項,我和蓋大人願意暫時听從侯爺調遣,等退了叛軍,我等也必定會聯名給陛下上書,述說侯爺的功勞!」
這種好事,高飛絕對不能客氣,這可是生死存亡的關頭,只要手里有了兵馬,那底氣就不一樣,五千兵馬都是經過正規訓練的官軍,加上他的七百多騎兵,守住一個小小的陳倉簡直是措措有余。他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是二位大人的意思,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嘛,二位大人既然知道刺史大人帶著那一萬五千人有去無回,難道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送死嘛?」
傅燮、蓋勛面面相覷,卻也拿不出什麼好的注意來,便一起拱手問道︰「不知道侯爺有何妙計?」
高飛陰笑了一下,輕聲地對傅燮、蓋勛說了一番話,傅燮、蓋勛听後頓時大驚失色,臉上冷汗直冒,隨後一起問道︰「侯爺,這可是死罪啊,難道侯爺真的要這樣做嘛?」
高飛點了點頭,道︰「二位大人,這也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事成之後出了什麼事情我一個人獨立承擔,絕對不會牽扯到二位大人,不過這件事還需要二位大人從中協助。」
傅燮、蓋勛都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人,蓋勛更是名門官宦之後,自從祖上開始就一直是兩千石的高官了,二人的心里都做了一番斗爭,最後還是答應了高飛,表示願意從中協助。
高飛也清楚,這件事確實是殺頭的死罪,可仔細想了想,如果這件事做了,他不僅可以掌控冀城內這支兩萬人馬的軍隊,更可以有足夠的資本來進行光復涼州的計劃。可是如果不做這件事,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萬五千人去白白送死。他和傅燮、蓋勛趁著左昌還在校場集結軍隊,便悄悄地開始了行動,。
(備注︰漢朝的州刺史和州牧其實都是一州的最高長官,一州就相當于現在的一省,但是從權利上來看,州刺史和州牧還是有著一點區別的。漢武帝將天下九州分為十三州,每州各設一刺史,起初起到的是監察各郡太守的作用,但是後來權利日益加重,漢成帝的時候將刺史改為州牧,使得州牧正式成為了一州的最高長官。
一州中有刺史就沒有州牧,反之亦然,但是州刺史在本州內可以晉升為州牧,刺史是州的常設官,但州牧不是,所以不一定每個州刺史都能晉升為州牧,通常在用兵頻繁的地區設置州牧。這樣來看,州牧是握有比州刺史更強的軍事權。
到了漢桓帝和漢靈帝的時候,涼州的羌人大規模叛亂很少出現,而相比之下幽州、並州一帶則經常遭受鮮卑人的侵擾,成為軍事頻發地區,所以到了黃巾起義的時候,涼州的州長官從牧降為了刺史,而幽州、並州則從刺史升為了州牧。這種州牧和州刺史並存的局面,一直延續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