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和公輸菲一起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看到身後不遠處站立著以為三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那漢子身如枯蒿,瘦的皮包骨頭,雙眼深深地陷了進去,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極為普通。
「在下公輸氏第二十二代玄孫公輸菲,見過墨家前輩。」公輸菲當下抱拳,朗聲說道。
那中年漢子道︰「公輸氏的才俊竟然如此年輕,倒是很讓人激賞。不過,我並非墨家弟子……」
「你不是墨家弟子?那你怎麼知道今天的約定?」公輸菲驚詫地道。
那中年漢子看了一眼公輸菲身後的高飛,見高飛的臉上有著一道傷疤,穿著老百姓的衣服,饒是如此,卻也掩蓋不住身上的那股子英武,他暗想高飛是個大有來頭的人……他不做聲響,只是朝著公輸菲抱拳道︰「在下黃承彥,荊州襄陽沔南人,我之所以知道這個約定,是因為有人托付給了我這件事。」
「黃承彥不是諸葛亮的岳父嗎,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又和墨家又什麼關聯?」高飛站在公輸菲的身邊,一邊打量著黃承彥,一邊在心里暗想道,「哦,對了,他女兒黃月英是個才女,听說諸葛亮造木牛流馬、諸葛連弩都是得益于黃月英對機關術的造詣。難道黃承彥的女兒黃月英才是墨家的弟子?」
公輸菲道︰「你既然不是墨家人,又何以來赴約。墨家名滿天下,約定了幾百年的規矩難道也想就此改變嗎?」
黃承彥笑道︰「小兄弟莫要著急,且听我慢慢道來這其中的原委……」
「說,你一定得說,不說清楚今天你還真別想走……」公輸菲突然怒道。
高飛很清楚公輸菲因何發怒,想她從小就學習機關術,自幼身上就背負著打敗墨家的使命,可到赴約的時候,卻沒有等到墨家的人,這就說明她的十幾年就等于白白的背負了沉重的負擔了。他也想知道,為什麼墨家的人沒來赴約,因為他對墨家這個學派一直有著很濃厚的興趣,而此時,也可以讓他多一點的了解到墨家的信息。
黃承彥道︰「此處寒風刺骨,不是說話之地,而且墨家的人也不會來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墨家的前因後果的話,不如我們找個山洞,生堆篝火,也好邊暖和邊聊?」
高飛覺得黃承彥的提議很不錯,便對公輸菲道︰「黃先生說的沒錯……」
公輸菲道︰「那好吧。」
于是,三個人便在附近找了一個山洞,生了一堆篝火,然後促膝長談。
「公輸公子,黃某先替墨家的人向公子說聲抱歉。自從墨子和魯班暗中訂下了永久的二十年之約後,墨家和公輸氏就形同水火,互相不能相容。如今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了,墨家和公輸氏也斗了幾百年了,雖然公輸氏一直沒有勝過,但是公輸氏這種永不服輸,鍥而不舍的精神很值得黃某敬佩……」
公輸菲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墨家的人沒有來?」
高飛也是滿臉的期待,山洞內頓時靜寂了下來,除了洞外呼嘯的寒風,就是洞內烈火焚燒木柴發出的 啪聲了。
火光忽明忽暗,昏黃的火光映照在山洞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得是那樣的溫暖和愜意。
「唉!」黃承彥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此事說來話長,還要從十五年前說起……」
山洞里高飛和公輸菲洗耳恭听,黃承彥則是侃侃而談,講述他關于墨家的故事。
原來,黃承彥的一位好友是墨家最後一名弟子,十五年前染上了一場瘟疫,他知道自己將死,便寫了一封書信,將墨家和公輸氏的原委都在信中一一說明,並且將墨家最為得意的機關術的心得和圖紙都一起給了黃承彥,讓黃承彥繼承墨家的機關術……
可是,黃承彥對于這些手工技藝不太精通,根本沒有擺弄機關術的天份,索性他就不學了。于是,他決定在泰山之約時終結這場墨家和公輸氏斗了幾百年的約定。哪知,當她的女兒黃月英出世之後,聰明伶俐的黃月英無意間看到了墨家記載關于機關術的圖紙,竟然自己造出來了墨家機關術里最為復雜的赤練蛇,讓黃承彥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過,黃月英才不過五歲的孩子,雖然有這個天賦,黃承彥卻不想讓女兒陷入永久爭斗的局面里,直到今年才再次下定決心,決定徹底結束墨家和公輸氏的爭斗,也不準備讓女兒入墨家,因為墨家的最後一個弟子死了,這也就代表著墨家已經絕跡了……
听完黃承彥的講的故事之後,高飛和公輸菲都被黃承彥的這種大義而感動,可是公輸菲卻同時感到了一股失落感。
「菲菲,你怎麼了?」高飛看到公輸菲的臉上變了表情,便直接問道。
公輸菲搖了搖頭,雙眼迷茫地盯著火堆上的火苗,輕輕地道︰「我自小開始學習機關術,從小身上就背負著家族的使命,那就是打敗墨家的弟子,讓公輸氏揚眉吐氣。可是墨家卻絕跡了,而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能夠自己做出來赤練蛇,這種天份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我……我在十二歲那年才自己做成了機關鳥……」
高飛體會到了公輸菲內心深處的空洞和失落,不由得講公輸菲輕攬入懷,讓公輸菲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地說道︰「菲菲,墨家已經絕跡了,從此以後也不會再有墨家了,黃月英雖然很有天份,但是她不是墨家的人,這樣一來,你公輸氏和墨家的約定就可以終結了。」
「可是我……我一生下來就背負著打敗墨家機關術的使命,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不知道我以後該怎麼辦……」公輸菲小鳥依人地依偎在高飛的肩膀上,緩緩地道。
「別怕,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的……」高飛安慰地道。
公輸菲沒有吭聲,只是伸出手臂將高飛環腰抱住,輕輕地閉上了雙眼,驚情地享受著高飛給她帶來的溫暖,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個女人。
坐在高飛和公輸菲對面的黃承彥看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在他的眼里,高飛和公輸菲都是男兒打扮,可男人抱著男人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倒讓他無法接受這超越世俗的觀念,不禁失聲道︰「龍陽之癖……」
高飛听到黃承彥的話後,這才意識到黃承彥的反應,便嘿嘿一笑,輕聲道︰「黃先生,你莫要誤會,其實菲菲是女扮男裝的。」
黃承彥「哦」了一聲,這才稍稍釋懷……
高飛的行囊中帶著一個酒囊,他將酒囊取了出來,遞給了黃承彥,笑著說道︰「黃先生,我請你喝酒。」
黃承彥也不客氣,接過酒囊之後,說了一聲「謝了」,便打開了酒囊,朝肚子里灌酒。哪知道,酒剛一入口,他就感到了一股辛辣,嗆得他猛烈的咳嗽了好幾聲,直接道︰「這酒好烈啊。」
「燕趙之地多烈酒,我就好這口,比不上南方的酒那樣綿綿入口。」高飛笑道。
黃承彥驚奇道︰「壯士來自燕趙之地?」
「正是,幽州,薊城。」高飛簡短地答道。
黃承彥道︰「听說驃騎將軍、幽州牧、燕侯高飛已經正式開國,在幽州建立了燕國,都城就在薊城,壯士是燕國人?」
「嗯,是燕國人,怎麼了?」
「我听人說燕國被燕侯治理的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蠻夷盡皆畏服,所以想到燕國走一遭,親眼看看燕侯的功績……」
「呵呵,沒想到燕侯的名聲竟然那麼響亮,居然都傳到荊楚大地上了。」高飛笑過之後,腦海中靈機一動,便問道,「先生來自襄陽,荊楚一帶多名士,不知道那些名士是怎麼看待燕侯的?」
黃承彥道︰「燕侯雖然名聲響亮,但是在荊楚一帶名士並不怎麼喜歡北方的漢子。最近吳侯孫堅正在江東招賢納士,南方士人盡皆前去依附,楚侯劉表雖然治理荊楚有方,使得荊楚日益穩定,可是荊楚一帶的士人還是有不少沿江東下到了吳國投靠吳侯孫堅了。孫堅在短短的一年內以三千士兵起家,攻佔江東六郡,這份功績,贏得了不少南人的依附,看來以後吳國在以後數年內必然會成為南方最為穩定地方。」
「哦……那先生是如何看待劉表和孫堅的呢?」高飛想盡可能多的知道一些南方的事情,因為他很少派遣斥候到淮水以南進行調查。
「如今大漢的朝綱已經敗壞了,天子遷都到了長安,被馬氏父子控制,雖然說馬氏父子對大漢忠心,但是掌控權力的時間久了,難免不會出現什麼亂子。以我看,以後這天下必然會陷入群雄爭霸的局面。劉表自守之徒,才力都及不上孫堅,如果真的到了天下大亂的局面,孫堅必然能夠吞並荊楚,成為南方的雄主。」
「孫堅是頭猛虎,若江南之地盡皆屬之于他,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黃承彥見高飛談吐不凡,事事關心的都是諸侯之間的事情,便問道︰「請黃某冒昧,還未請教小兄弟大名?」
高飛哈哈笑了笑,抱拳道︰「在下高飛,字子羽。」
黃承彥大跌眼楮,一臉的驚詫︰「你……你就是燕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