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渠听到于夫羅的這番話,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于夫羅我兒,無論你再怎麼努力,匈奴都不可能恢復到以前的樣貌,自匈奴分為南北二支之後,北匈奴遠遠向西遷移,我們這一支歸附漢朝,蒙求漢朝的庇護。雖然現在鮮卑人被趕走了,可是我們匈奴人才幾十萬而已,又怎麼能夠抵擋的住千千萬萬的漢人?」
「大單于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匈奴就是一頭狼,只要有獵物,就應該出擊,不死不休!」于夫羅辯解道。
「于夫羅,你說錯了,我大匈奴正因為是一頭狼,才要更多的關心是否可以延續,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我也無可奈何,反正我也老了,也管不住你了。可是,我提醒你,燕國不好惹,縱觀燕國,在短短幾年內便可以平定中原,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我是怕你惹了燕國,會給我大匈奴帶來滅頂之災!」羌渠苦口婆心地說道。
「呼廚泉!如果我要對燕國發動攻擊,乘勢佔領並州,你可願意帶來右部人馬協助于我嗎?」于夫羅沒有再理會羌渠,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他對面的呼廚泉。
呼廚泉是于夫羅的弟弟,比于夫羅要小差不多二十歲,現在是匈奴的右賢王。
匈奴人實行的是三權分立,把整個匈奴一分為三,大單于自己統治匈奴的中心區域;東部交由左賢王管轄;西部由右賢王管理。
三王各自建立王庭首都或首府,另外,匈奴以左為尊,所以左賢王的地位僅次于單干,左賢王一般是單于的候補人選,因此常常由單干矚意的兒子擔任。在賢王以下,分別設有谷蠡王、大將等職務,分別隸屬左、右賢王。他們的地位高下順序是︰
左賢王第一,右賢王第二;
左谷蠡王第三,右谷蠡王第四;
左大將第五,右大將第六;
左大都尉第七,右大都尉第八;
左大當戶第九,右大當戶第十。
左、右賢王有固定的游牧地域,他們手下的谷蠡王等高官也有相對固定的駐牧之地。這些高官和單于一樣,同時也是各級軍事首長,大的統領萬騎,小的數千。其中萬騎長有24個。
在萬騎長以下,又有千騎長、百騎長、十騎長、裨小王、相封、都尉、當戶、且渠等官員。由于匈奴帝國是從原始社會的氏族部落直接過渡到國家形態,所以保留了很多舊習慣,以上這些大小官員基本上都是家族世襲的,普通士兵努力征戰並不能升官,把虜獲的俘虜、財物賞給士兵本人是唯一的激勵方法。這種僵化的統治結構為匈奴後來的分裂埋下了伏筆。
匈奴的統治結構看起來比較簡單,左、右各部「自治」的色彩很濃,集權的味道很淡,但是適合了匈奴不很發達的游牧經濟水準。甚至連鮮卑、烏桓等少數民族也受到他們的影響,一直延續著這種簡單的統治結構。
呼廚泉想了想,給出了自己最終的意見,說道︰「左賢王,我覺得大單于說的對,我們地處燕國的包圍當中,燕國給了我們西河郡和上郡作為居住地,可是西河郡的郡城離石仍舊掌控在燕軍的手里,上郡也同樣如此。何況並州刺史韓猛坐鎮晉陽,燕軍又駐守朔方、五原等地,等于是將我們包圍在了這里,一旦我們有所蠢動,必然會群起而攻之。」
于夫羅道︰「只要我們突然發動襲擊,必然能夠攻擊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並州肯定唾手可得!」
「于夫羅!」羌渠發話了,「你可曾為我大匈奴的以後想過?就算佔領了並州,又能如何?燕軍戰斗力不弱,短短幾年連續擊敗好幾個強雄,公孫瓚、袁紹、呂布、曹操,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叱 風雲的人物?最後的結果還不是敗在了燕軍的手里?我想,你應該知道烏桓人的做法,烏桓人依附燕軍,不斷的給予燕軍支持,現在已經和燕軍融為了一體,而且燕侯對待他們又非常的好,並不強行打散他們的生活方式,所以丘力居才會死心塌地的歸附。不錯,我們是一頭來自草原的狼,可是面對燕國這頭猛虎,如果不能審時度勢的話,必然會被猛虎咬死。」
「可是,大單于,我匈奴難道要效仿烏桓人嗎?那樣我們大匈奴的顏面將何存?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我今晚就率領左部人馬偷襲離石,然後從離石攻晉陽,三日後,必然能夠趕走韓猛,佔領並州!」
話音一落,于夫羅轉身便走出了大帳,坐在他那一列的部眾,全部起身離開。
呼廚泉看到這一幕,問道︰「大單于,難道真的要坐視左賢王胡來嗎?如果他一發動攻擊,只怕喀麗絲那邊就很為難了。大單于,你不出面制止一下嘛?」
羌渠搖了搖頭,說道︰「剛才的事情,你也看見了,于夫羅是我匈奴的第一勇士,只怕他要發動攻擊,你的右部也會跟著鼓噪,我已經老了,對他沒什麼約束力了,在他眼里,我不過是個沒用的老頭子而已。」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極力和燕國的維持的友好就要被打破了,五十萬匈奴人,也即將面臨滅頂之災,難道大單于要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屠殺嗎?」呼廚泉和喀麗絲是一個母親,不僅擔心喀麗絲的安危,更擔心匈奴的未來。
「無可奈何,無可奈何……」羌渠搖了搖頭,嘆氣地說道。
「大單于!要阻止左賢王,如今只有一個方法!」此時,坐在呼廚泉身邊的右谷蠡王去卑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羌渠、呼廚泉以及在場的人都看了一眼去卑,眼楮里都露出了一絲喜色。
去卑是一位英俊的武士,濃眉大眼,一副健壯勻稱的身材。他才十八歲,可已是匈奴人中聲名赫赫的神射手。平時,他以射獵為生,專射猛禽猛獸,箭無虛發,百發百中,為人又和善,樂于助人,因此,在各部當中頗有威信。
他剛剛繼任了父親的右谷蠡王的大位,見到羌渠、呼廚泉都在為匈奴的未來擔心,便毫不猶豫地站了出去。
「你有什麼方法?」羌渠、呼廚泉齊聲問道。
「只要殺了左賢王,便可以拯救整個匈奴。」去卑聲音洪亮,面不改色的說道。
「要殺左賢王?談何容易?你可知道左賢王的身邊有多少人嗎?不等你靠近他,你就已經被箭矢射穿了。何況,就算讓你和左賢王單打獨斗,你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他可是我們大匈奴的第一勇士……」呼廚泉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
「第一勇士不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相信有不少像我一樣的年輕人願意向他挑戰,光我的部下,就有許多人不服氣左賢王,很想和左賢王比試比試。大單于,如果大單于能下定決心的話,我去卑,願意去殺掉左賢王,以換取我們大匈奴的長治久安!」去卑向著大單于行了一禮,憤然請戰。
羌渠猶豫了片刻,一方面是自己的兒子,一方面是整個匈奴的未來,最後還是做出了取舍。他緩緩地站起了身子,淡淡地道︰「現在已經是你們年輕人的時代了,我這個老頭子,已經沒有用了,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但是有一點,不要讓匈奴內亂,殺于夫羅一人即可。事若成,呼廚泉為左賢王,你去卑就是右賢王。」
「諾!」
羌渠離開大帳之後,呼廚泉尚有點擔心地問道︰「去卑,你真的有把握打敗于夫羅嗎?」
「右賢王放心,去卑有這個實力,為了大匈奴的將來,去卑願意去殺左賢王。不過,左賢王的部下隨從太多,我進不了身,還請右賢王設下鴻門宴,讓人告知左賢王,說右賢王願意以右部相助,請左賢王商量相關事宜,左賢王必然會親自前來,我也就在酒宴上下手,斬殺左賢王。」去卑獻計道。
「你的主意不錯,就這樣辦,你們去準備吧,一會兒到我的大帳來。」呼廚泉對于夫羅沒啥感情,殺于夫羅對他的好處最大,當然會不遺余力的去做。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母親,一旦羌渠去世,那麼自己的母親就會淪為于夫羅的閼氏,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匈奴人有「收繼婚」的制度,即父親死了,兒子娶自己的後母;哥哥死了,弟弟會收娶他的妻子。
這是匈奴的風俗,之所以流行這種婚姻方式,實際上是由他們的生產方式決定的。草原生活很艱苦,聚集一點財產很不容易。在草原上婦女是有一定地位的,如果父兄死了,允許後母寡嫂另外婚配,她們肯定要帶走屬于她們的那一部分財產,辛辛苦苦攢下的家產豈不要灰飛煙滅?
所以,為了防止財產流失,匈奴人一般都會采取收繼婚,這也成為了一種傳統,逐漸的流傳了下來。值得一提的是,並不是每個匈奴人都會去采取這種收繼婚,不然的話,兒子娶了自己的生母,那就真的是亂套了。
左賢王于夫羅剛回到大帳不久,呼廚泉的人便來了,告知他呼廚泉同意出兵相助攻打並州,喜出望外的于夫羅想都沒想,直接帶著隨從便去了呼廚泉的大帳。
只是,于夫羅並不知道,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S︰今日三更完畢……)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