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引一禎十年十月二十七日,對保安州城的軍民百姓來說,久難忘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就有大股大股的官軍從州城西南各處軍營出來他們手持刀槍兵器,舉著「忠義報國,卻饑寒無食克扣軍餉,天理難容。等標旗,亂哄哄的向城東北的操守府邸,保安州治等地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些樣貌粗壯凶悍,然打扮舉止滿是兵痞模樣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出,這些游街的官兵,都是州城把總池登善,把總黃顯恩,甚至鎮撫官鄭禹的部下,還有眾多人,竟是平日在州城內橫行霸道的地痞無賴,此時他們也混上一身的軍衣,同樣拿著刀槍等兵器,一路叫喧而來。
他們從各個軍營出來,浩浩蕩蕩有數百人之多,然後這些官軍行進時毫無秩序,也沒什麼組織力,他們中除了一些管隊官,甲長之類的頭目外,便沒有什麼更高級的軍官。
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平日的上官池登善,黃顯恩等人,卻是盡數不見,他們出軍營而來時,也沒有任何人來制止,甚至連管理州城軍紀法紀的鎮撫官鄭禹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這群官軍殺氣騰騰而來,見他們凶神惡煞的樣子,街上的軍民百姓大亂,不知誰喊了一聲︰「官兵鬧餉作亂了!」
立時一陣雞飛狗跳,街上男人叫,女人哭,無數的百姓四散而逃,官兵沒有軍紀約束,便如匪賊一樣可怕,特別這匪賊還是從州城內部產生的。
看見那些百姓恐懼的樣子。那些官兵們更是歡呼嚎叫,他們似乎認識到自己的某種力量,或是得到一種發泄的快感,隱藏在內心的獸欲再也按捺不住,事態開始向不可控制的局面發展。
池登善幾人只想將事情限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過他們低估了這些官兵的自制力與軍紀力,從軍營內出來沒走多遠,街上的要餉官兵己經成了亂軍。
「亂兵鬧餉了」。
在保安州治內,听到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知州李振蜒目瞪口呆,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事情的發生毫無預兆,怎麼會這樣呢?
亂兵的可怕李振蜒就算沒見過,也听多了,他們殺人放火,搶奪財物,可以干下種種沒有人性的事情,就算事後撫定,州城內外也定是損失慘重。
更要擔心的是鬧糧餉的軍兵會不會沖進他的州衙來,不但是自己的性命,他府內還有紀小娘子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居住,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可以想象那種後果,不但官位難辦,就是頭上這顆腦袋保得住保不住都是個問題。他擔驚受怕,心急如焚地在大堂內亂轉,他身旁的一干吏員們也是膽戰心驚地陪在他的身旁。好在此時保安州尉韓大官匆匆趕來,李振斑一連聲的叫他調集民壯前來州衙護衛。至于出外平亂,他是沒這個,能力了。
在民壯調來後,李振蜒總算稍稍安心些,他突然想起一事,道︰「官兵作亂要餉,操守官那邊可得知消息?。
王斗麾下有近四百強悍家丁,那些家丁李振蜒也有見過,吃驚于他們的兵強馬壯,眼下亂兵作亂,李振斑只能指望王斗力挽狂瀾了。
韓大官猶豫道︰「這個卑職不知,不過亂兵的方向是往操守府邸而去。操守大人應該己經得知。」
他有些慶幸知州大人腦袋沒有發熱,讓他領那些民壯出去安撫平亂,他到州衙來時,街上己經到處是亂兵,他手下那些民壯,可沒有上街與官兵作戰的勇氣,而且他知道手下那些民壯的德性,同樣流氓地痞居多。如果他們按捺不住加入亂兵的隊伍,那就真正完了。
保安州吏目陳余文戰戰兢兢地道︰「官兵作亂要餉,相信操守大人會有辦法撫定
知州李振蜒長嘆,他只能指望王斗了,就不知道王斗有沒有這個能力,他畢竟年輕,這種局面,他能應付嗎?而且李振蜒听說王斗上任以來整天無所事事,並沒什麼作為,也不覺得王斗有能力撫定亂兵的樣子。
李振蜒不知道參與作亂的亂兵有多少人,又擔憂他們會不會沖進州衙來。
他看著操守府邸方向,只是深深地皺著眉頭。
此時在萬眾矚目的操守府邸,傳出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
「一眾鼠輩,膽敢從亂,要挾個。口,
「他們是吃了集心豹子膽了!」
「請大人示下!」
「所有從亂者,盡殺之」。
「令,韓仲與鐘調陽領兵進城!」
衣甲的錚然聲響︰「下官領命!」
只是短短時間內,保安州的大街小巷己經成為地獄,池登善等人的計發完全月兌離了方向,除了一部分官兵仍然游行前往操守府邸外,余下的大部分官軍,己經月兌離了隊伍,開始三五結群在州城各地任意搶奪財物,打砸店鋪,屠殺民眾。他們還到處放火,焚燒房屋,甚至在頭,天化日之下**婦女。
州城大批的地痞無賴,也是趁亂混水模魚,搶劫錢物。
街上橫七豎八的到處是百姓尸體,其中不乏赤身**的死難女子,亂兵們手持武器,不斷地砸開了州城各戶的房門,州城各地盡是驚叫與哭泣聲。
在保安州城的南夫街上,在大市坊承恩坊的附近,此時正有幾個亂兵在年店內嘻嘻哈哈地搶劫著財貨,那個布店主人早己身首兩地店內的伙計,也嚇得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就在布店門口,又有幾個亂軍將一個女子按在地上,就在這大街上,撕扯這個女子的衣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她。那女子拼命的呼救掙扎,奈何她哪是幾個青壯軍士的對手?衣裳一塊塊被扯落。
幾個亂軍中,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痛快,我老張活到這個年數,就數今日最痛快
那女子眼見自己就要被凌辱,不由淚流滿目,她淒涼地喊叫道︰「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吧」。
一聲火統的巨響,那個正要趴在那女子身上的亂兵老張,胸口被打出一個大洞,他的血噴濺出來,濺了她身下女子一身,那女子大聲尖叫起來。
火統的聲音不斷響起,他身旁幾個發愣的亂軍一個個被打死在地,余者幾人慌亂看去,卻是操守大人領的那些舜鄉堡家丁平亂來了,他們個個披掛整齊,身披鐵甲,手持火統與長槍,還有盾牌大刀,一甲一甲的整齊從街上而來,見到街上有亂軍,他們或是火統響起,或是長槍刺殺,一個個亂軍被他們打死在地。
這些亂兵對付百姓厲害,但哪敢與舜鄉堡軍士作戰,他們發一聲喊,立時四散而逃。有些亂軍見逃不了,只是跪在地上拼命叩頭︰「我們是官軍,我們只是饑寒要餉,我們投降,都是官軍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回應他們是火統的聲音,還有凌厲的長槍刺入他們的咽喉內。
一些自持悍勇的兵痞們,見逃不了,求饒也無用,他們發狠地上前與舜鄉堡軍士搏斗,但哪是對手?他們同樣被個個殺死。
李振蜒忽然咬咬牙,對韓大官道︰「韓州尉,你立時派一些人出府前往操守府邸,讓王大人派些人來保護紀小娘子。」
韓大官臉色難看,他遲疑道︰「這」
忽然各人听到外面火統聲大作,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接著听到外面街上傳來整齊的腳步跑動聲,跟著听到有人大聲宣告︰「奉操守大人令,官兵作亂。以叛逆匪賊論處,殺無赦!」
「敢有參亂謀逆者,一律殺!」
「敢有趁亂打劫者,一律殺!」
「全城戒嚴肅靜,街上不準有行人車馬,否則以匪賊論處,一律殺!」听著這宣告聲,還有外面那整齊的腳步聲,似乎夾著作亂軍兵的哭叫慌亂聲,李振蜒臉色蒼白,他顫抖著聲音道︰「王斗他,他
府內各人都是臉色蒼白,只听外面的火統聲一陣緊接一陣,慢慢的,外面的火統聲零星下來,似乎街上安靜了不少。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外面又響起大股軍隊整齊的隊列行進聲,他們從南門進來,越來越近,間中夾著排山倒海的「萬勝」聲,那種聲音,讓全城顫抖。竟是不知道從哪里又來了無數的人馬。
李振蜒道︰「這是,這是」。
外面響起宣告聲︰「奉操守大人之令,聳毒堡軍士入城平亂。我王師進城,秋毫無犯,城內百姓無須驚慌」。
李振蜒目瞪口呆,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