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又是一陣互刺,然後各自又倒下一片的人,看著對面仍是斗志昂揚的大明長槍兵,正白旗重甲們膽寒了。
眨眼間他們己經身死、重傷八、九十人,攻進土牆來的正白旗重甲兵,差點折損過半,余下的很多人身上也帶著傷。饒是他們自認作戰勇猛,面對那些戰斗殘酷冷靜有如機器人般的明國槍兵,還是克制不了內心的恐懼。
他們畢竟是強盜,窮凶極惡也要看對象,遇到更殘酷,更凶狠的對手,他們崩潰了!
他們狂叫著往土牆外逃去,對他們的潰敗,將戰局都看在眼里的王斗並不意外。
不說舜鄉軍平時嚴酷無比的訓練,軍士們的作戰都是下意識的,更重要的是舜鄉堡嚴明的賞罰制度。敢有任何臨陣退縮者,月兌逃者,皆斬!而且他們死後還要蒙受極大的恥辱,家口田地被沒收,全家被趕出保安州。如果他們戰死或戰傷,則終身撫恤,家口一輩子衣食無憂,陣亡者還可年年享受香火的供奉。
該如何選擇,想必出兵前軍士們己經思考清楚,而且不管怎麼說此次入衛,還有一份保家衛國的大義在面前,多少有一些正面激勵士氣的作用。看那些奎白旗的清兵狂叫逃跑,王斗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追擊的好機會。
立時溫方亮奉王斗之令,親自領了麾下數百個長槍兵及刀盾兵們,沿著該條通道追殺出去,正白旗的重甲兵都潰敗了,在兩側矮牆壕溝處還在放箭填壕的各旗弓手及雜役們也立時潰散,同樣狂叫著逃命。
溫方亮一直領軍追殺了數百步,直到追到清軍大陣面前,那邊密密層層布了不知多少萬的清軍,他們才回轉回來。
盧象升站在中軍部高高的元戎車上,宣大營地三面防線一目了然,看到正面防線清軍潰敗的情形,他不由感慨王斗部戰力的強悍。
各面火炮射擊後,營地三面前有清軍重甲突進來,依牆防守還好,正面搏戰時,兩翼僅數百清軍勢如破竹,一直深入防線之內」還是兩鎮的總兵來自上陣,領著家丁們拼命搏殺,才將這些突進土牆來的清軍們趕將出去。
能趕出去己經很不錯,想如王斗部一樣再追殺數百步,實在是不可能。
此時己是午後,因為正面攻勢的潰敗,清軍為防生變,很快下令鳴金收兵,他們潮水般退回營寨,留下遍地狼藉的戰場。
宣大軍出來打掃戰場,從昨日下午到今日下午,王斗估計三營將士殺死殺傷清人不少,不過此次的首級收獲卻很少。
因為清軍的尸體,傷員,還有散落的兵器旗號都被他們自己收回去了,只余最後一波攻擊時,舜鄉軍殺得正面攻牆的清軍潰敗,又追殺數百步,才砍到了兩百多顆腦袋。
其中一百多顆身著盔甲,余者穿著皮袍棉襖,留著小辮,尸體上只有一把簡陋的兵器,顯然是隨軍的阿哈等奴隸雜役。
楊國柱與虎大威的兩翼,楊國柱砍到了三十多顆腦袋,虎大成砍到了二十五顆清軍腦袋,都是從留在土牆內的清軍尸體中砍來的,至于土牆外的清軍尸體傷員,那就不用想了。
確實,野戰或守城時,想斬獲對方軍士首級,真的很難。如果不是無可挽回的大潰敗,一般各方戰死戰傷將士的尸體傷員,都會被他們自己搶回去。除非那些不可搶回的敵軍尸體,其首級腦袋才會成為時方的戰利品。
明軍大多據城而守,不敢野戰追擊,除了攻上牆的清軍尸體,逼有城下幾十步內的尸體外,一般余下的尸體傷員們,都會被清軍自己搶回去,或火化,或運回鄉。戰時搶回己方戰士的連體,在清人軍法中可是大功,如果運尸回鄉,更可得對方家產一半。
雖然舜鄉軍在宣大軍中斬獲最多,不過王斗卻高興不起來,僅僅這幾天的戰事,自己部下傷亡已經高達三百余人。單單方才那場肉搏戰,短短時間內,死在對方標槍與長槍下的舜鄉軍高達六十余人,逼有數十人受傷。如果激烈的戰事再持續幾天,自己軍中士兵還要折損多少?
算起來,從京師東郊之戰到定州之戰,加上現在,王斗入衛以來,軍中士兵先後傷亡人數己經在五百人以上。他的優勢~u不過有源源不斷的人馬補充罷了。
前幾次傷亡兩百多人,都經過補充。不過此次被圍,卻-沒有人員再過來補充,死一個少一個。
更讓王斗擔憂的是兩翼的守軍可否堅持住,如果他們頂不住潰散,河邊這一萬人……打掃打戰場後,盧象升又下令生火造飯,犒勞將士。不過集中在盧象升中軍大帳中的各將都是陰著臉,氣氛沉悶。楊國柱與虎大威飽經滄桑的臉上滿是沉痛,他們清點自己軍中將士後,都是嚇了一跳。從昨日下午澆戰到現在,二人軍中,楊國柱傷亡近達五百人,虎大威傷亡也在四百多人。
雖然二人軍中傷亡人數,陣亡的只是小半,各約一百幾十人,余者大多i\}箭暫時失去戰斗力。不過這天寒地凍的,隨便一個小小傷口,都有可能讓這些人失去性命。最終受傷的人中,可能有一半的人活不下來。
二人各兩千戰兵,如此高的傷亡牟,嚴格來說,他們的正兵營己經被打殘了,如果換成別的明軍,或是野地浪戰時,大伙早崩潰,爭先逃命去了。
楊國柱與虎大威清點人數後,都從輔兵中補充了一些人進入戰兵隊。不過那些輔兵多是衛所的軍戶,他們補充進來,更進一步降低了軍中的戰斗力,二人也沒有辦法。
在場眾人各懷心事,宣府參將張岩一直位于盧象升的中軍部沒有參戰。當然從明日起,他也不能再置身事外,楊國柱提議他軍中兩千人,各分出一部分協防左右兩翼,虎大威表示贊同。
王斗嚴守正面,壓力極大,想必己經分不出兵馬,他又戰功卓著,麾下驍勇善戰,自然沒人拾他的兵。張岩區縣一個參將,平日不顯山露水鵠,自然不能違抗兩個總兵的提議。
王;)看他仍是威嚴立坐,靜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張岩道︰「我軍作戰己是五日,敵眾我寡,援兵不至。督臣,兩位軍門,王將軍,不若我們從蒿水橋往西面突圍吧,那邊敵少,以我宣大軍的驍勇,當可沖出重圍。」
盧象升,楊國柱等人還沒有說話,王斗己是道︰「督臣,萬萬不可!我將士堅守營寨,全憑一股銳氣。若是一退,軍心斗志盡失,敵騎數萬窮追,後果不堪設想!」
這張岩真是暈了頭了,不比堅守城寨,這一退突圍,定是全軍逃命,重演松山之戰的翻版。盧泵升,楊國柱,虎大威軍中多騎兵,或可快速逃離。自己與張岩營中多步卒,能逃得性命的,定然十不存
而且全軍這一逃,恐慌之下,糧草輜重盡失,便是盧象升,楊國柱,虎大威等人短暫逃離,這大寒的天氣,饑寒交迫的,他們軍中格騎兵同樣會大片凍死,累死,餓死。余下的軍士,能活的也是少數。
這也是多爾袞等人圍三闕一的險惡用心,所以雖說有蒿水橋可以往巨鹿西面撤退。不過王斗等人始終不敢動這個念頭,唯一道路,血拼,讓多爾袞等人知難而退。或許援兵到來,解除圍困主動撤離,想也不能想。
盧象升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厲聲道︰「奴賊雖是勢大,然我軍堅守營寨,未必沒有存活的希望。我軍雖然損失大,但奴賊損傷更大,如王將軍所言,堅守營地,與敵最大殺傷,待高監軍援兵到後,我軍內外夾攻,奴賊定可一玫而除,我大明再無東事之憂。」
他環顧眾人︰「此為舍身報國之時,眾將均需勇猛殺敵,若敢言後退怯縮者,本督當請出尚方寶劍,就地正法。」張岩大驚,跪伏在地,諾諾稱是。
盧象升喝斥後,又對眾人好一番鼓勵,老實說大敵當前這類陣前斬將,他也只得說說。大明到了現在,文責武賤的局面早已不在,特別對各有實力的將頭軍閥們,各文官早從以前的隨意指使變成低聲下乇甚至委曲求全。
以盧象升在宣大的威望,也只得盡力激勵各將殺敵,澆滅他們心中保存實力的想法。
楊國柱與虎大威是老軍伍,當然明白撤退突圍的禍害。撤退就是全軍覆沒,堅守,就算戰死一半人,至少還可保留一部分軍中種子,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得指望高起潛了,各人都議論起關宇援軍何時合到達。
王斗靜靜听著眾人議論,內心卻是憤恨,足足五天了,他不相信高起潛等人沒有接到求援消息。他們還在旁觀?在他們內心中,黨同伐異就如此重要,黨爭勝過一切國事?
孤軍被圍,最怕就是外界沒有消息,又算高起潛等人作個姿態,也可以極大鼓舞軍心,連這個都不願意?在宣大營地東面,清軍密密布下的營帳,一直從漳水河邊綿延到營地前敵里。
似乎望不到邊際的營帳旗海中,在多爾袞的豪華火炎金頂大帳內,濟濟滿帳的清將正在議事,一個個八旗滿洲及八旗蒙古的旗主們,正待他們旗下的傷亡人數報上來。
老白牛︰晚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