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一場生日,難以想象的熱鬧,周邊官將,能到的,都到了。
不能到的,也送來賀禮,便是大明北地諸省,很多官將士紳商人,也送來賀禮貨擔,稍稍官位低點的,或是普通的商賈,連唱名的資格都沒有。
靖邊軍各將,把總及以上的官將,也盡數到了,王斗的大將軍府可稱寬闊,然而這日,卻有擁擠狹窄之感。
而他們,盡數穿著靖邊軍新式禮服。
雖說三山帽與曳撒服飾,在此時的大明很普遍,很多官民都有穿戴,然如此多的雲集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大明全國的錦衣衛,都跑到東路來了。
倪元璐等人,都是目光閃動,對他們看了又看,他們表情各異,不知在想什麼。
王斗則是看得微笑,在後世,他就欣賞錦衣衛式的服飾,將男人的華美與殘酷體現得淋灕盡致,實乃漢家衣冠的極致。
這只是第一步,他的目標,是未來讓大明服飾,漢家衣冠,籠罩整個世界。
讓漢人的審美標準,通行天下,天下無處不漢風。
王斗生日大宴,正妻謝秀娘,自然坐在身旁,還有紀君嬌,也坐在另一旁。
這讓紀軍門欣慰,王斗對自己女兒,還是不錯的,私下里,王斗也與他交談過,自己那個孽障,王斗已列在赦免之列,只不過,他將發配塞外,在一個屯堡擔任書吏,積滿若干功勛值,才能免罪。
這個重要場合,謝秀娘自然要穿上自己正裝,戴上金冠,紀君嬌則身著常服,一襲貂裘。嫵媚難言。
看她雙目水汪汪,艷光逼人的樣子,下面各官各將。或是不敢看,或是偷偷看,個個心中狂跳,很多人皆是暗罵︰「紅顏禍水!」
這樣的女子。只有王斗無所謂,若是放在宮中,第一時間。就將被趕了出去。
其實,紀君嬌一直嫻雅地坐著,只是她剛飽經滋潤,又深藏媚骨的綽約風姿,讓旁人不知不覺,以為她在放電,只是一種錯覺。
紀君嬌含笑著。目光掃過下方的人群,看到鐘顯才身上時,她若有所思,抿嘴一笑,嚇得鐘顯才連忙低下頭。
眾人坐定。轟然一聲,靖邊軍各將,幕府各官都是站起來,大聲道︰「為大將軍賀!」
他們聲響如雷,不免嚇了旁邊某些人一跳,王斗站起來,緩緩舉杯,喝道︰「為我將士賀!」
……
盛大的宴會,讓眾人津津樂道,宴會將一連舉行三日,當然,除了第一日,之會各隨自由。
「哈哈,林將軍,本侯麾下韓鎧徽韓隊官,與符府貴千金之事,就這樣說定了。」
「是是,侯爺放心,末將這就去回復我家將軍。」
「嘿嘿,永寧侯,不是小弟吹噓,我家那佷女,貌若天仙不說,而且溫文爾雅、品貌端莊、麗質天成、窈窕淑女、天姿絕色、亭亭玉立,千嬌百媚……」
「更重要的是,經過大師算卦,大大的旺夫啊,韓小弟有福了,所以啊,這三媒六聘,可不得馬虎……」
陳九皋口若懸河的說了一大堆,他與符應崇算鐵哥們,按輩份,符應崇的佷女,當然也是他的佷女,對這事,他當然關心。
半年不見,陳九皋還是那樣的風流倜儻,不過東路無事,南山路自然更無事,柳溝堡那樣的小溝溝,陳九皋如何待得住?
他整日不是跑懷來,就是跑延慶,再不就跑永寧城,正事沒辦,只贏青樓薄幸名。
陳九皋自認與王斗交好,他三十歲生日,自己如何不能到?
提起符應崇佷女之事,也顯示自己的存在。
符應崇親將林進思,在旁連連附合。
符應崇現在算是京師風雲人物,看朝廷與聖上,似乎對永寧侯起了心結,也不敢公然走得太近,不過趁永寧侯生日,派遣心月復前來拜訪送禮,這也是應有之意。
禮制上,也無可挑剔,還趁機將二家的事辦了。
此時眾人位于的,是永寧侯府一處偏院內,只有王斗,陳九皋,林進思,鐘顯才幾人在,中軍親將鐘調陽,也含笑坐在一旁。
「……所以啊,不得馬虎,依古禮,三媒六聘是一,男方納采,還得帶上大雁一對,方顯誠意嘛……」
陳九皋搖頭晃腦︰「古有雲,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送一對大雁作彩禮,非常非常的重要……」
他滔滔不絕,忽然對旁邊的鐘顯才說道︰「是吧,鐘將軍?趕緊的,叫你那義弟,苦練箭術,親手射下一對大雁,沒有大雁,可贏不得美人歸,哈哈哈哈哈哈……」
鐘顯才一直低著頭,聞言嗯了一聲。
站起身來,對王斗拱手道︰「大將軍,末將這就告退。」
王斗道︰「方才陳總鎮所言極是,顯才,告訴韓隊官,大雁之事,不可馬虎。」
見鐘顯才急著要走,又對鐘調陽道︰「表兄,從來賓的禮單上挑一份,讓顯才帶回去。」
鐘調陽應了一聲。
看鐘顯才逃命似的離去,陳九皋說道︰「這位鐘將軍,怎麼這麼靦腆?」
回過頭來,搽著雙手,對王斗嘻嘻笑道︰「侯爺,這次,你可發了……我家那婆娘弟弟的表兄的管事的佷子,有意在張家口購買幾處商鋪,不知這……這……呵呵。」
王斗緩緩喝了口茶,在陳九皋心急的時候,他說道︰「以前听陳兄說過,你在京師人脈廣闊?」
陳九皋一拍自己大腿︰「那還用說?想當年……」
王斗道︰「陳兄弟,我有意在京師開設一家公館,專門銷售我東路商貨,不知陳兄弟有沒有興趣代理?」
「公館?代理?」
陳九皋的腦子,立時以比電腦還快的速度,飛速運轉。
旁邊的林進思,也同樣盤算起來……
……
征戰回家這些日,是王斗難得悠閑的時光,可以放下政事,專心陪伴家人,就算他的生日,除了第一天之外,等閑人等,也見不到他的面。
生日第三日,王斗從柳卿,柳姬二女那出來,不知不覺的,又踱步到紀君嬌的院落。
有點意外的,少夫人也在這,見她穿著翠綠的比甲,典雅中透著華貴,只是凝結在眉宇間有些憂愁,頗有些我見猶憐的味道。
看王斗進來,少夫人目光一縮,經流言後,旁人總以異樣的眼神看待她,就算到東路,背後也不知多少人指指點點,就連老族長,有時都看著自己若有所思。
她也盡量與王斗避面,只是被情報司帶到東路,閨蜜紀君嬌在這,加上王斗生日,李家不能不來拜賀,雙方的踫面,卻是不可避免。
紀君嬌過去親熱地挽起王斗的手,少夫人襝衽萬福,說道︰「見過永寧侯。」
王斗擺了擺手︰「不必多禮。」
他說道︰「李大人可好?」
少夫人低聲道︰「書信傳來,歸德府流賊紛起,勢大難制,公公言其焦頭爛額,痛苦難言。」
王斗嘆了口氣,坐了下來,紀君嬌在身旁慵懶的斜臥著,不時將切好的雪梨,投入王斗口中。
王斗安然享受著,這種舉動,後世各人習以為常,他也不以為意,只有少夫人看得尷尬,坐立不安。
想了想,少夫人道︰「還未謝過永寧侯援手之恩。」
王斗道︰「少夫人不需言謝,此乃吾等應有之意,與我交好之義商,我王斗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然後少夫人又安靜無聲,王斗享受著紀君嬌服侍,心想這個電燈泡什麼時候走。
少夫人安靜了會,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說道︰「妾身想請教永寧侯一件事。」
王斗說道︰「哦?」
卻見少夫人道︰「永寧侯捉捕奸商,大快人心,然有些傳聞……手法可否失之過嚴?」
王斗眉頭一皺,說道︰「少夫人為什麼這樣說?」
他身旁的紀君嬌,也是坐直身體,詫異地看了自己閨蜜一眼。
卻見少夫人道︰「听聞靖邊軍前往張家口時,遭遇一些亂兵圍攻,這些人死不足惜,只是,軍伍中,頗有一些婦孺,為何,大軍忍心對她們出手,難道這還是仁義之師嗎?」
王斗看了她一陣,少夫人卻勇敢地迎著王斗的目光,並不退縮。
看她飽滿的胸脯不斷起伏,顯然心中惶恐,不過仍在堅持。
這是很難得的,眼下的大明,很少有人可以在王斗銳利眼神下堅持。
王斗哼了一聲,心想,情報言,這少夫人頗為精明,未想卻是個痴呆文婦。
他淡淡道︰「依夫人之見,那些婦孺殺不得嗎?」
其實張家口之事傳出後,不是沒有人依此做文章。
宣大外,王斗的敵對者,一些山西籍官將,與他們交好各人,趁機大力宣揚靖邊軍跋扈不仁,枉稱自己是仁義之師,用來打擊靖邊軍名聲,京中一些言官,更上書彈劾此事。
當然,為王斗等辯護的人也不少,特別東路的百姓,自然站在靖邊軍這邊。
他們言稱,那些愚夫愚婦,與奸商們蛇鼠一窩,不值得同情,死了更是活該。
靖邊軍內,都是他們的子弟兵,若有死傷,是眾人不願意看到的。
若要選擇,自然是選擇外人死,自家人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