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敏兒一回到金園,就派人去請謝元朗跟仇胤康過府一敘,說有重要的事跟兩人談。
她原本想一次說完的,無奈仇胤康逮到了帶走惡錢模具的首腦,還親自與手下去逮人,再押解到衙門,還得將他這一連數月追緝惡錢的經過陳述一遍。
就這麼跟謝元朗干瞪眼也不是辦法,因此,她在中庭亭台放了幾盤茶點,親自沏了一壺茶,誠實的告知他,在這個美麗容貌的軀體里面並不是夏敏敏的靈魂。
「哈哈哈」他拍腿大笑,「妳的意思是我見鬼啊哈哈哈。」
「笑吧,我是認真的。」
因為她眼中的水,他斂容問︰「妳是真的?!」
「對,或許有一天,一夜睡醒後,我又在某個女子的身體內醒來,所以,我不敢愛、不要愛,也不肯接受你跟仇爺,這樣子明白了嗎?」
這個說法太嚇人了!「妳是指有一天,妳的靈魂會跑到別的地方,然後,某個人進入這個軀體里,有可能是原來的夏敏敏?」謝元朗一臉驚駭。光用說的,就讓他倒胃口!
「有可能,依我的親身經歷,證實了天下無奇不有。」未來會如何,她真的不可預知。
他突然苦笑道︰「我看我們得設個只有天知、地知、妳知、我知的密語,一察覺到妳不對勁時,我就拿出來考試,只要妳答不出來,我就不要愛她了。」
她听了眨眨眼,感動的水在她的眼眶里直打轉。「你不認為我是瘋了,胡言亂語?不擔心日後的某一天站在你眼前的我又變成另一個人,還」她真的好想哭,這個男人不該這麼好的!
「愛了就認了。只是,我深愛的夏敏兒,妳的心有可能放在我身上嗎?我不想放棄妳,所以還在努力,但是,如果造成妳的困擾,我願意退出。」
謝元朗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問過一個女人,雖然,他的心實在好痛。
他察覺到了?!水真的滾落眼眶。「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真的!在我的時代,我根本像個男生,也都當男生是哥兒們,我真的不知道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把心給了仇爺對不起」
深吸了一口氣,他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伸手溫柔的替她拭,「妳怎麼先哭了呢?該哭的人是我啊!」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這樣的好朋友!」她想也沒想的緊緊抱住他。
「你們在干什麼?!」一道怒吼聲陡起。
下一秒,兩人硬生生的被拉開,怒不可遏的仇胤康直接賞給好友一記拳頭。
沒有預料到他會情緒失控,謝元朗來不及反應,直接被打到嘴角滲出血來。
「你瘋了?!」
「我是。所以,我警告你,別再踫她,听到了沒有?!」他怒不可遏,簡直快氣炸心肺了。
「你有什麼權利制止?」
兩人四目對峙,彼此射出的眼神全部充滿敵意。
慘了,這對好朋友要因為她而決裂了嗎?夏敏兒想著自己該說點什麼時──
「沒想到,別人穿過的鞋子你還有興趣穿。」仇胤康氣得口不擇言。夏敏兒屬于他,元朗身為他的好朋友,竟然還要硬搶!
「是啊,就是因為那雙鞋子曾有某個不識貨的家伙試穿過,所以才會變得這麼舒適!」他的口氣也一樣很不好。
「嘿,元朗,你這樣說,我可一點都不會感謝你。」被當成一雙二手鞋的夏敏兒,口氣當然是最差的,她怒瞪著一向溫和的異性好友。
聞言,謝元朗卻忍噱不住的笑出來,「對不起,別生氣,我只是氣壞了。」
「我知道,其實,」她突然也笑了起來,「我應該謝謝你對舊鞋的厚愛。」
看著兩人一來一往,說說笑笑,仇胤康只覺得滿肚子的酸味及憤怒。
他繃緊俊顏,「我們走!」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就要走人。
「走去哪里?」她被迫跟著移動腳步。
「到淮園,而且,從今而後,我走到哪里,妳就在哪里,讓那家伙沒有機會跟妳獨處!」
「見色輕友的家伙。」謝元朗自己跟過來,譴責好友。
「我是。還有,你最好離她遠一點!」他惡狠狠的瞪他一眼。
「是誰該離她遠一點?你是不是該尊重一下敏兒,看她選擇誰?還是你膽小,不敢听她的答案?」
仇胤康倏地停下腳步,瞪著好友。
「這是一場君子之爭不是?不管誰輸誰贏,總要對方心服口服。」謝元朗一派泰然的反問。
夏敏兒卻是好錯愕。他不是己經知道她的心屬于誰了?才想著,他就朝她眨眨眼,還輕踫了被打腫的俊臉,她眸中浮現笑意。她明白了,他不想讓仇胤康這麼好過,誰教他不問清楚青紅皂白就揍人!
君子之爭,好吧!仇胤康深吸口長氣,依依不舍的松開她的手。「好,妳說,妳要哪一個人離妳遠一點?」那雙鷹隼般的黑眸可是狠狠的瞪著她。
相較之下,謝元朗反而像是勝券在握,一派輕松。「好,妳說,大聲的說!」
「我、我怎麼說?」干麼把難題丟給她?她懊惱的看向好友。
他挑眉,「妳不說,那我只好回敬他一拳,至少發泄一下吧?沒理由,美人不是我的,還讓佔上風的人狠賞一拳!」
「什麼?」仇胤康還來不及反應,好友的拳頭己經打向他的左臉頰,瞬間,他就跌坐地上,口中還嘗到咸咸的血腥味。
「仇爺!」夏敏兒想也沒想的就跑過去,「都流血了!」她沒好氣的回頭瞪著謝元朗,「你不會打得太狠了?」
「心疼了?!真好。如果贏得妳的心的人是我,再多一拳我也甘願承受。」丟下這一席話,他看見己經意識到好事降臨的好友朝他露出傻笑後,他微笑搖頭,灑月兌的轉身離去。
房間里,夏敏兒臉紅紅的替仇胤康的嘴角上藥,但他從剛剛進房到現在連吭也不吭一聲,只用一雙溫柔到不行的黑眸盯著自己猛看,看得她一顆心失速亂跳,臉也一直燒燙起來。
終于,她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在看──」
他猛地抱她入懷,俯身吻住了她,這個吻很霸道,像是在宣示她是他的!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
但這個熱吻在下一瞬間又變得很溫柔,像在傾訴他有多麼深愛著她,他愈吻愈深入,她情不自禁的微顫,腦海里只想著應該還有一件事需要跟他說。
但他的唇咬著她的耳畔,然後一路往下的咬到她白女敕的脖頸,她的思緒變得混沌起來。
仇胤康輕輕的將她推倒在床上後,隨著熱燙的吻,輕輕解開她衣襟的系帶,不一會兒,她的衣服被解開,粗喘一聲,她卻發出一道誘人的聲吟,下一秒,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狂野起來。
夏敏兒的衣服幾乎是在瞬間被他撕裂開來,他的吻更加激狂,他的手更是無所不在,她被撩撥得混混沌沌,渾身發熱,一直到他燙人的體溫貼向她的赤果時,她才恍然回神,猛怞了口氣,「等等」
可是「我還有話要說,我不是存在這個時代的人!」她終于喊出來了。
喘著氣兒,她雙手緊緊撐著他赤果緊繃的胸膛,阻隔彼此的肌膚之親,也等著看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會有什麼驚愕反應。沒想到──
「我知道。」接著,他的唇再次狂野的攫取她的唇。
「什麼?你知道?!」全身虛軟的她,仍避開他掠奪的唇。
仇胤康好想先好好愛她一場,再來解釋,再來听她的故事。
但她那雙困惑不解的眼神實在很殺風景,他不得不從她身上起來,就見她羞紅著臉,急急拉被子遮住自己赤果的身體。
問題是,他也是赤果果的,而且某個地方還是十八限,她只好借一半的被子給他。怎知這家伙得寸進尺,直接將她抱在懷里,然後將她在廟里跟菩薩說的那一席低如蚊蚋的話重述一遍。
夏敏兒錯愕的瞪著他,「我是附身重生的靈魂,你都不怕?」
「傻瓜!妳比原來的夏敏敏更善良、更體貼、更值得我愛,我怎麼會怕?」
「可是如果我變成回憶?如果我被莫名的力量趕出這個軀體,成了空中的一縷孤魂?如果我怎麼呼喚你,你也听不到、看不見我了,我該怎麼辦?」她不得不說出心中的驚懼跟害怕,「我好害怕,我知道那是因為我太在乎了,萬一我消失了,留下的你怎麼辦?你會很難過、很孤單,不!我不要愛──」
「不對!夏敏兒,老天爺沒把妳這條小命帶走,我相信一定有祂的道理。」仇胤康深情的看著她,「也許,祂要妳存在的價值,就是讓妳自己幸福之外,也讓別人幸福。」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例如我、濤兒,還有女乃女乃,還有許許多多妳曾幫助過的難民們。」
听了他這一席激勵的話語,她突然有了勇氣。
「我愛妳,我會一直守護著妳,再說,此時此刻我們還相互依偎,不是?別想太多,只要愛我就好了。」
是啊,就愛了吧!走這麼不可思議的一遭,愛得這麼驚心動魄,明天的事誰知道呢?活在當下,愛在當下!
夏敏兒緊緊的、緊緊的回抱住他。仇胤康的唇再度攫取她的紅唇,火熱的與她的丁香纏綿。
羅帳內,盡是春色。
仇胤康贏得美人心了!
這個消息迅速在江都的大街小巷傳開,于是,下注的人有人哀號,有人開心,但最開心的莫過于施若亞,短短不到五天,在她老人家的親自籌備下,將夏敏兒從金園風風光光的迎進了淮園,還大擺宴席,其中當然包含了補償的心思。
雖然是輸家的謝元朗大展風度,不僅親自上門祝賀,送上貴重賀禮,還面帶笑容的坐到宴席結束,甚至把一群微醉要鬧洞房的賀客帶到他家,再去喝個痛快。
「好朋友是做什麼的?!」
這是他對著一身鳳冠霞帔的夏敏兒及一身新郎紅袍的好友所說的話。
此刻,喜氣洋洋的新房里,龍鳳雙燭燃著柔色光暈,兩人深情相擁。
仇胤康為她摘下鳳冠,替她褪下霞帔,夏敏兒的手也沒閑著,拿走他的新郎倌帽,解開他的紅袍,不一會兒,兩人身上只剩下白色單衣
就在他要奉行春宵一刻值千金時,她又要他等等了。
「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不能在圓房──」
她很堅持,「不行!這一刻,我的身份不再是下堂妻了,所以我要說,萬一我的靈魂又迷路了,回不到──」
他的手馬上搗住她的唇,搖頭,「不會的,從令而後,我是妳的夫、妳的地,我會將妳緊緊的守護在這個天地之間。」
「不成,你別忘了,我可是從天地之外,鑽進這個身體的,所以,我們來說個暗號,像通關密語,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是上一回她跟元朗談起她的身份時,他所說的,在這一天,成為仇胤康的妻子後,她也覺得是該設個密語,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如果我說不出那個暗號,可能我在某種不知名的力量下,又被帶回我的世界去了,屆時,這個軀體里如果住了別人怎麼辦?抑或是我這個幽魂也到某個不知名的身體後,跑來找你,到時你也才會認出我,再來愛我,對不對?」
她大膽的跨坐在他大腿上,雙手勾著他脖子,這個動作很自然,她的表情看來也很自在,但這個姿勢就是該死的好親密,仇胤康己經覺得血脈僨張,因為她剛好壓在他最敏感的部位上。
「什麼話?」他只能壓抑著熊熊欲火,粗嘎著聲音問。
夏敏兒深情的看著他,「這是在我那個時代,一名兩性專家所寫的一句名言,我很擔心有一天我真的以不一樣的面貌站在你面前時,你卻不知道是我。」她眼眶微紅,「听好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仇胤康深情款款的凝盼著她,「不!我一定會知道是妳,一定會知道是我所深愛的妳一定。」
他抱著她,一個翻身將她壓進鋪著鴛鴦喜被的床鋪上。
夜深了,春意更濃了。
不丹。
醫院里,深普靜靜的坐在病榻前,看著己經昏迷數月的女兒,他身旁站著何曉婉。
她凝睇著己褪去一身喇嘛袈娑,換穿上白襯衫及牛仔褲的男人,傾身給了他一個溫暖的擁抱,「我剛剛跟主治醫生問過了,敏兒她極可能不會醒來了。」
「我知道,她的魂魄不在這個身體里,自然醒不過來。」
深普平靜的述說,而何曉婉听到這一席話,表情也很平靜。
從發生意外,到找到被拋出車外傷重的夏敏兒後,她便辭去了工作,守在病床邊,因為她太自責了。如果那一天由她開車,或者在敏兒叫她上車時,她上車就好了,也不至于發生這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我說了,不是妳的錯,這是她的命,一生下來就注定的,我以為我可以改變她的命運,看來,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
因為心靈交流,雖然她沒說話,他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何曉婉深情的看著這名俊美得不可思議的男人,「我知道,你告訴我的,這世上有很多玄之又玄的事,眼前就有一件,在我們眼里,敏兒是個植物人,但其實她的魂魄是在另一個時空里,好好的跟我們同步生活著,是不是?」
深普微笑的點頭。
敏兒一出生就注定會有一段不一樣的人生,只有十八年陽壽的她,必須在隋朝的前身夏敏敏身上附體還魂,挽救仇家大業。
因為,夏敏敏在陽壽未盡之時就自盡而亡,魂魄游移,看到扶正的小妾因為貪婪、貪欲,把仇家百年大業給親手毀了,令仇家門楣衰落,一代不如一代,流離失所,連帶的,她的魂魄只能在宇宙間游蕩,一直到她發現敏兒與自己靈魂的磁場相同,而且,還是自己本命體外的分身之一後,她便一直等著,等著她的出生、等著她的靈魂離開軀體的那一日,引導到她的前世去。
而能通靈亦精通易理的深普,己能感應到夏敏敏的魂瑰終于能安息了。
這代表穿越無數光年,以夏敏敏的身份活著的敏兒己經完成了她命中注定的任務,還做了好多功德回向給夏敏敏,讓她的魂魄得以不再飄泊。
「就是今晚了。」他突然又道。
何曉婉一听,水涌現,「意思是,我要永遠跟敏兒說再見了?」
「嗯。」
拭去水,她走到床邊,看著像個睡美人熟睡的好友。
『謝謝妳,敏兒,幫我系起我跟妳爸的情緣,我一定一定會把妳永遠的放在我心里,妳在另一個世界,一定要很幸福喔!』
她緊緊握著她的手,在心中許下承諾。走到深普身旁,她擁抱他後,把陪伴夏敏兒的最後一晚留給他。
不一會,一名年過半百的喇嘛再進來,男人的黑眸湛露精光,聲音低沉蒼勁,氣勢威嚴,「準備好了?」
「是,謝謝師父成全。」
深普看著領他入道的老師父坐定後,闔上佛珠,開始念起經文。
他則躺在另一張床上,听著經文,慢慢熟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似夢似真,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兒坐起身來,他立即起身,怔怔看著她。
「爹地!」夏敏兒不敢置信,又哭又笑的跑向他。
「天啊!敏兒,敏兒」他難掩激動的緊緊抱著她。
她也緊緊回抱著他,「爹地,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其實是到另一個時代去過生活了。」
「我知道妳過得好嗎?」他眼眶微紅的打量起她,其實她臉上的幸福笑容己經給了答案。
「嗯,很好。」
她興奮的告訴爹地,她在隋朝發生了好多好多的事,包括了仇胤康、濤兒、老女乃女乃還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他替她高興,也談及她媽味也曾來探望她,還有他跟何曉婉因她結緣而相知相愛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耳中的經文愈來愈快,他知道時間不多了,盡管心中不舍,也只能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知道妳過得好,我就放心了,要好好的生活、要幸福」
夏敏兒笑中帶,哽咽點頭,「爹地你也是,好好跟何姊過幸福的日子。」
「嗯,爹地答應妳。」
驀地,一陣刺耳聲突然竄入深普的耳膜,他頓時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同一時間,幾名醫護人員己急匆匆的奔進來,他無意識的將目光移到置放在一旁監控生命跡象的精密儀器,刺耳聲就是從這台機器發出的,而監控心跳脈搏的屏幕上,只有一條靜止線。
看著為他喚來女兒靈魂的老師父,他感激的向他深深的、深深的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