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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嗓子梗了塊什麼東西一樣,霍青悶沉沉的道︰
「這姓楊的小子,也完了……」君惟明回過頭來,雙目中的光輝帶著些兒古怪的迷憫,他輕輕的道︰
「我們原本便是要他這樣的,是麼?」
「有人說,自古艱難惟一死,小子,而你把這個「死」字搞得更艱難,更令人不寒而栗了……」君惟明靜靜的道︰
「我知道,師叔對我方才的方式不贊成……」霍青搖搖頭,道︰
「真是不敢苟同。」他憾恨的,又道︰
「昨夜,我在一怒之下要替你報仇雪恨,個個將他們斬絕,你卻阻著我,說不能太便宜了他們,我起先還在納悶,以為你忽然發了慈悲心,又以為你反對我替你報復的手段,那里知道,你卻有更歹毒的法子放在後面,不能太便宜了他們,小子,你可是真做到了沒有太便宜他們啊……」
閉閉眼,君惟明象是平定了自己一下,然後笑吟吟的,道︰
「怎麼?馬老,有什麼地方不舒適麼?」
濁重的喘著氣,馬白水的胡子稍沾著一顆顆晶亮的汗珠,而每隨著他上下牙床的交顫,那些汗珠便一粒一粒地掉在他的胸前,他可憐的以目光哀懇著君惟明,兩額的太陽袕也在不停的「突」「突」跳動。這一瞬間,馬白水早巳失去他一向的雍容氣度與傲然形態了︰他顯得如此蒼老,如此衰敗,如此頹唐,又如此絕望。此刻,他不似一個江湖上頗有盛名的黑道大豪,更不似一個冷酷凶狠得令人退避三舍的武林強者。他和任何一個同樣年紀的老人並沒有分別,甚至,比一個尋常的老人看來更龍鐘,更孱弱,更畏縮,加上,更窩囊!
君惟明溫柔的,又道︰
「不要緊張,或許你有些不能適應,但過不了多久即會好的,只須要一點點時間,馬老,你就會永遠解除痛苦了,永遠也不用擔心你所擔心過的那些煩惱了,馬老,永遠……」抖索著掙扎,馬白水語不成聲︰
「君惟明……得放手時……且放手……楊陵……和江七……已被你處置……你又何苦……非要老夫……的性命不可?」君惟明搓搓手,平淡的道︰
「說得是。不過,在先前,馬老,你為什麼又非要我的性命不可呢?得放手時,你也早該放手哪!」痛苦的聲吟了一聲,馬白水吶吶的道︰
「我……我……是受人……之托……身不由……主……」君惟明一笑道︰
「你是受人之托,托你什麼?托你來謀殺一個與你素無冤仇的人?托你來侵奪人家的財寶?托你協助那人強取別人的妻子?托你以這大的年紀來奸污人家的弱妹?你心肝全沒有了,那里還做得了主呢?」
馬白水窒噎住了。不錯,君惟明句句不假,字字是實,象是一針針扎在他的心上,而遺憾的是,竟又是針針見血。
雙目中的光芒是平靜的,安樣的,但卻平靜得僵木,安詳得寒鑄。君惟明伸出手來,輕俏的道︰
「馬老,你受人之托來殺我,而我,我更一層,我受我之托來抵擋你,不幸的是,你輸了,我贏了,而輸贏之間,並非一笑了之,而是要出人命,分生死的啊!」恐怖的顫抖著,馬白水苦苦衷求︰
「君惟明……君惟明……你放了我……吧……我發誓……自今以後……退出江湖……永不記恨……此仇……君惟明……你發發善心……行好事……可憐我已老耄……你放了我……我……也活不多久了……」猛然一把提著衣領將馬白水拎了起來,君惟明一咬牙,硬板板朝前走了幾步,馬白水哀嚎著涕泅橫流︰
「君惟明……求你……求你饒命……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都是童剛……童剛那王八蛋……作的孽啊……」君惟明點點頭,道︰
「你老放心,你去了之後,童剛也逍遙不了多久的了。你須記住,在陰間你們若再見了面,可千萬別勾搭著又去害人……」哀告聲變成了慘厲的呼叫,馬白水的眼淚與口涎四濺,鼻涕流到了胡子上,他絕望的悲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君惟明……我向你下跪……我朝你叩頭……你要我什麼我都給你……君惟明……作牛作馬我都答應……君惟明……就只求你……不要殺我……」悲憫的看著驚恐欲絕的馬白水,君惟明緩緩的道︰
「我什麼都不要,馬老,只要你的性命!」
不待馬白水另有反應,君惟明已運起左手彎曲如鋼爪似的五指,狂暴的開始撕裂馬白水身上的衣衫,他的手勁是如此強悍,動作是如此利落;只听得在一連串的破帛之聲里,馬白水那襲早已污穢皺亂不堪的外衫加上他的中衣,小衣,已完全被君惟明一片一片的撕落!
極度的駭懼里滲著極度的驚恐,馬白水催肝瀝膽似的慘號︰
「住手……住手……你你你……你想做什麼?」君惟明慢條斯里的,道︰
「我們開始了,馬老。」魂飛魄散的馬白水奮力掙扎——卻僅能使得身體微微顫動一一他驚駭欲絕的悲嗥;
「救命啊……老天爺……救命啊……」
君惟明目光一冷,鋒利無比的匕首對著馬白水的腦袋中間擦切過去,于是,在血光暴映下,馬白水頭頂上的頭皮已分成兩邊卷翻開去,形成了一種極為可怕的慘厲形象!
語聲末已,馬白水又猛然跳了起來,喉間發出尖厲怪誕的吼叫「唷」「哇」「唏」「啊」,兩手在身上亂抓亂扯,象是體內有千萬蟲蟻在叮咬,身上有鋼針尖刺在扎戮著一樣。現在的馬白水,那形態,簡直象-個瘋子,一個失去理智的狂人!甚至象一只猿猴!
驀然,霍青驚叫︰
「我的天,看他——」
現在,馬白水越叫越慘厲,蹦跳也越劇烈,君惟明卻冷漠的毫不為動的注視著眼前這付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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