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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徑上,嗯,譚子多那又瘦又細的身桿兒一陣風也似朝這邊奔移過來,君惟明令人將他喚到眼前,沉聲道︰
「子多,可是‘長安’那邊的弟兄有消息傳報回來了?」譚子多喘著氣,忙道︰
「還沒有……公子,不會有這麼快……」君惟明道︰「那麼你急什麼?看你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洪大賢牛眼一瞪,笑罵道︰
「你看,看你譚子多,這付舅子德性!」譚子多干黃的面孔上涌現著赧赤,急道︰
「公子,我是另有要事傳稟,‘大寧河’金家派人來啦,好家伙,就象要去救火似的一股腦沖到城里,兜著街道轉圈子,人叱馬嘶,驚得那些余悸末消的居民百姓全四散奔逃,關窗閉門……」金薇振奮莫名的歡叫一聲,趕忙插嘴問︰
「現在他們人呢?」譚子名抹了把汗,答道︰
「已經朝這邊來了,我一看是金家的人——他們全是一式黑衣瓖著大銀扣,頭扎黑巾,又把兵器全掛在馬上,就象高擎著‘金家’的招牌一樣,我馬上就曉得是自己人,是而從一邊竄上去遞了點子,大家一弄明白雙方身份,便沒有羅嗦,由兩名弟兄伴著他們後走,我先來向公子稟告,並請公子指示要怎麼招呼……」君惟明看了金薇一眼,道︰
「我去親迎。」金薇忙道︰
「公子不用勞駕了,我自己去接他們來!」
說罷,也不待君惟明再作表示,金薇已立即掠身而去,形如飛燕越空,剎那間已躍出了老遠!君惟明沉聲道︰
「大家隨我一起往前去,金姑娘客氣,我們卻不能失了禮數!」岳宏遠、焦二貴、洪大賢、羅昆、方青、r再加上譚子多,一行六人緊隨君惟明身後,大踏步順著樵徑朝前迎去,走著,君惟明問道︰
「子多,金家來了多少人?」趕上兩步,譚子多道︰
「八人八騎!」後面,洪大賢笑了一聲道︰
「娘的,八個毛人濟得啥事?」君惟明回頭看了洪大賢一眼,冷冷的道︰
「你不要瞎說,人家即便派一個人來也是情誼,大賢,須記住人在危難之時,有些昔日故交伸伸手都不敢呢?」洪大賢咳了一聲,縮著腦袋不敢答應,岳宏遠瞪了瞪他這位猛張飛似的老弟,皮笑肉不動的壓著嗓門道︰
「你他媽叫‘豬八戒照鏡子——自找難看’!」
他們大約定到樵徑的一半左右,前頭驛道上已是塵頭大起,蹄聲如雷,一共十人八騎,又急又快的朝這邊奔馳過來,金薇早已站到路旁,正在向來騎招手示意,為首兩人,是譚子多派去領路的手下,現在,他們已引著金家的來人轉折回路而至!君惟明低聲道︰
「我們快上去。」
七個人身形如電,騰躍間已來到樵徑與驛道相接之處,樵徑狹窄陡斜,不易縱馬,金家來人俱已拋鐙落地,金薇飛掠向前,嗯,這位名震退遠的「紅蠍」,如今竟投向金家來人中一個老者的懷里!洪大賢恬恬唇,悄聲道︰
「公子,你老瞧瞧金姑娘——」君惟明淡淡的道︰
「我看見了。」岳宏遠湊近一點,道︰
「看情形,公子,金家此番遣來相助之人,只怕皆非泛泛……」君惟明笑笑,道︰
「不夠氣候的角色,我想他們也不會派來。」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金蔽已陪著金家的眾人向這邊定了過來,金薇雖說在走著,卻將半個嬌軀依偎在一位老人的懷里,狀至親切柔憨,那位老人年約六旬左右,五短身材,卻是結實精悍無比,滿頭油亮光潤的黑發就那麼松松的挽了個髻在腦後,他的面龐有如-血,濃眉似刀,雙目開合如電,懸膽鼻,方嘴,形貌在威武雍容中更透出一股無可言喻的深沉強傲之氣!
老人身後半步,是一個大胖子,這個身軀奇寬的人物,一臉橫肉,豬眼暴齒,舉手投足間見粗獷膘野,在那黑抹似的額頭上,令人最為觸目的,卻是那一道半彎月形的白色疤痕!
緊跟在胖子身後的,一個細眉細眼,陰陽怪氣的中年人。另一個則是位強健高大,環目塌鼻的彪漢,再後面,唔,那位仁兄身長不及四尺,瘦小枯干得宛如一陣風就能將他刮起,而且,這人的一支左手已經失掉,只剩下一截黑黝黝光溜溜的手肘,右掌五指則又細又長,看上去活象一只雞爪子……
另外兩人,是個極為有趣的對照,一位臉膛泛青,一位臉膛透黃,一個寬橫,一個細長,青面孔的,一個缺了左耳,黃面孔的一個少了右耳,但是,兩人卻一樣的在眉字之間流露著狠辣殘猛的意韻,而且,那兩雙眸瞳中,也相似的閃射著鷹鷲般的說厲光芒!
走在前面七個人之後的,哈,竟又是一位千嬌百媚,姿容艷麗的少婦,這位年屆花信的少婦,體態婀娜,步履輕盈,定起路來,宛如風擺楊柳,搖曳有致,好不叫人心猿意馬,恨不得含一口水吞下肚里!
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血鐲煞」洪大賢,目光剛剛從第一個金家人轉到最後一個身上,在微楞之下不由手扯譚子多的衣角,壓著嗓門道︰
「娘的,譚子多,你怎的在方才不說出還有個女的?」譚子多那雙小眼楮朝走在最後的少婦身上一翻,低聲道︰
「洪爺,那個女的同樣是一身黑衣黑褲加上黑頭巾,模樣俏卻舉止潑辣,也就和個男人差不多了,還用得著特別指出來干啥?」洪大賢吁了口氣,道︰
「扯你娘的蛋,你看人家那等輕柔法兒,呢,就象是一朵荷花在風里擺一樣,多麼的俏,那象你說的這樣!」譚子多著急的,趕快分辯道︰
「你不信?洪爺,先前我可是親眼看見過她那凶橫模樣兒,乖乖,一馬鞭子把個擋在路上的行人怞得溜地滾。」前面立定迎客的君惟明,這時回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低叱道︰
「你們都給我閉嘴!」
說著,君惟明又迅速轉臉向前,嗯,金家來人已經在五步之外了!現在,金薇才軟綿綿,嬌滴滴的從那老人懷中站好了身子,她挽著老人手臂,指了指挺身卓立的君惟明,無限親熱的道︰
「爹,那位就是‘魔尊’君惟明!」老人神色一肅,表情立時變得嚴正無比,他踏前兩步,重重抱拳道︰
「久仰大名,如雷震耳,老夫‘大金龍’金魁!」
「大金龍」金魁正是「燕境」「大寧河」金家的當家人,也就是金家的最高掌權者,他的名聲非但響澈「燕境」,就是天下的武林各門黑白兩道也沒有不曉得「大金龍」赫赫威霸的,「大寧河」金家所以有今天的成就與聲勢,可以說全是金魁一手撐起,其力量之雄厚,名望之高超,比起「長安」「鐵衛府」的君惟明來,也並不差多少呢!君惟明長揖還禮,邊沉穩的道︰
「金當家,謬譽了,在下君惟明!」金魁豪放的大笑著,道︰
「好,好一個‘西土有佛,北地出魔’,老夫對你是神交久矣,今日得見,果然豐姿俊朗,氣韻高華,是一位大有作為的年青霸主!好,老夫是一看到你便順心順眼!」君惟明平靜的一笑道︰
「金當家太過客氣,比起當家的一番霸業來,在下這點小小局面,實在是不足比擬了!」金魁又大笑道︰
「老弟——老夫痴長幾歲,便托個大,喊你一聲老弟吧,你也甭向老夫臉上貼金,呵呵,不錯,老夫並不否認在今日的江湖道上,老夫是為一方之主,‘大寧河’之霸,不過,這些名頭唬唬別人也許能收得效果,對你,‘魔尊’君惟明來說,簡直就不值一笑,不值一談嘍,來來來,我們先可甭說這些,老夫將我金家的伙計們給你引見引見再說。」金魁回頭叫道︰
「你們上去在君老弟面前把名報了!」首先,那大胖子山移岳動般走了上來,他一邊施禮,一邊聲如金鐵交擊也似鏗鏘有韻的道︰
「俺金家‘毒拐’金尤摩!」他又裂嘴一笑,粗豪的道︰
「本來,俺姓尤名摩,可是要娶金家的女娃,必須入贅招婿才行, !祖姓上也要冠上金家之姓,是而俺如今便叫金尤摩了,俺金家大哥金魁乃是俺的內兄!」說到這里,金尤摩又叫過站在最後面的那位美麗少婦來,他笑道︰
「君公子,這就是俺的渾家。」那少婦明媚動人的一笑,萬福道︰
「賤妾全麗。」一邊,金薇馬上補充解釋︰
「君公子,這是我的姑姑,那位是姑丈。」
君惟明心里一怔,他想不到如此美艷俏麗的一位美人,更是大名鼎鼎的金家家主的胞妹,竟會下嫁給眼前這個容貌粗陋,言行獷野的胖漢——金尤摩,這,不是好象應了一句俗話——鮮花插在牛糞上?當然,憑君惟明這樣的人物,再是心里怎麼個納罕驚異法,表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何況這種事也不便表現出來?——他面合微笑,連忙回禮,一邊溫和的道︰
「幸會,幸會。」接著,那個細眉細眼的中年人上前道︰
「不才‘飛魑’金楚,金魁乃是家兄。」金楚退後,那個體魄強壯,環目塌鼻——象個大猩猩似的彪漢來到前面,聲如雷鳴般道︰
「‘劈雷手’夏固,老爺親隨,」
君惟明在和金薇這些日子的接觸中,也大略由金薇那里了解了金家的一般概況。金家家主是「大金龍」金魁,金魁的唯一胞弟「飛魑」金楚,胞妹金麗,另外有金魁的妻子「赤紅」金婆婆,金薇的兩個妹妹,「青羅扇」金儀,「巧銀勾」金柔,再加上那位胖兄「毒拐」金尤摩,組合成金家的血統親系,也就造成了金家的浩浩威名,以外,所謂「親隨」便全是金家的另行培植或投效金家的一些高手強者了,而這些「親隨」和金家的關系大多是主從之分,並沒有血緣之流傳……現在,那枯瘦干癟小的老頭一閃而前,他語聲蒼啞的道︰
「‘肉劍’仇自春,老爺親隨!」
仇自春退下一旁,嗯,此刻,一個是青面,一個是黃臉的缺耳仁兄開始報萬兒了。
「‘青廟鬼’艾少長。」
「‘黃廟鬼’艾少福。」
原來,這兩位仁兄競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家雙鬼」,他兩人的萬兒可真是又響又亮,君惟明對這一雙昆仲的名頭還比較熟悉,因為日常金家對外的一些大小事件,多由此二人出頭,而他們功力卓絕,行事狠詭,更是出了名的狡詐精滑,這一雙胞兄弟也是金魅的手下親隨,在金家的一干強者當中,算是頂尖兒的了,由這里看來,顯然,金家此次所遣之人,大約全是些能征善戰的一流高手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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