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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雲台」在「朝鳳山」’的半山腰,那是一塊凹進去的地形,倚著峭壁建築著一片巧雅精致的樓閣,那些油漆得朱紅金碧的美麗樓閣,背倚峭壁,面對茫茫雲霓,點綴在群山層峰之間,便越發顯得如真似幻,飄渺絕俗,有如天上宮闕了……
君惟明站在一叢常青雜木後面,目光瑩澈而冷漠的仰注著掩映在淡淡煙雲之中的「入雲台」,他後面,是金魁父女,「毒拐」金尤摩夫妻,「肉劍」仇自春,以及「骷髏煞」焦二貴,「血鐲煞」洪大賢,一共連他八個人。金薇泛動著那雙水盈盈,俏生生的大眼楮,小聲道︰
「那地方好美呀,君公子,你給它起名叫‘刀子莊’,未免太不調合了,該有個別的什麼詩情畫意一點的名稱才對……」君惟明一笑道︰
「是麼?」後面,金魁亦道︰
「少兄,你好眼光,選了這麼一處景色奇佳之地來蓋莊院,養身心,不錯,此地清幽寧靜,高遠月兌塵,住在那里,耳听松鳴泉流,目眺雲幻霧漾,呆久了,卻真可滌盡胸中塊壘,心而曠達,神而怡遠,連人間煙火也不用沾了……」君惟明深沉一笑,道︰
「當家的把這地方形容得太完美無暇了,不過,在下也不否認它確實有許多令人留戀緬懷的原因,所以,這也是在下選擇此地作為第一個收復回來的產業的道理之一,以後,我們正要借重此地作為我們行動的大本營!」金魁低聲道︰
「少兄,我們既然想憑八個人的力量奪回那‘刀子皮’,老夫認為就要快點動手了,免得夜長夢多!」旁邊,金薇謹慎的道︰
「君公子,你有把握斷定莊里不會有什麼扎手人物嗎?」君論明笑了笑,道︰
「當然,如今童剛那邊連番出事,各地警訊頻傳,他光是應付這些紛亂已夠頭痛了,況且更須嚴密戒備自保?在這種情形里,我想不出他有什麼道理會把手下的硬貨色擺到山里來閑著!」金魁瞪了金薇一眼,道︰
「丫頭,你就是疑神疑鬼慣了,做什麼事也全都猶豫磨蹭起來,你想想,君少兄的機智還會比不上你那二兩漿糊腦子?」金薇小嘴一嘟,委屈的道︰
「人家是一片好意……」君惟明忙道︰
「不要生氣,金薇,我做一件事,當然就會有我的打算,現在在對方有些什麼能人,有些什麼硬手,大略情形我們全明白,因此我盤算這一次也不會錯到那里、雖然我們上來了八個人,但我包管他們刀子莊里的一批飯桶無法抵擋,你該曉得,我們這八個人,嗯,聯起手來江湖上還有誰敢于正眼相視?」金魁打了個哈哈,也道︰
「不要再使小性子了,乖兒,君少兄的話錯不了,只在精而不在多,把所有的人馬全排了來末見能有益處。正好也借著這個空檔,叫他們大伙在那邊的山林子子里多歇歇,我們八個人,夠了,足夠了……」金薇垂著臉兒,委委曲曲的道︰
「人家也只是勸君公子小心點,爹就數落人家的不是……」金魁「唉」了一聲,哭笑不得的道︰
「寶貝,乖兒,心肝肉,算爹放屁,行了吧?」「毒拐」金尤摩那雙豬泡跟一眯,齜著滿口黃板大牙道︰
「俺說小姑女乃女乃,你就熄熄火啦,別叫老頭子看了肉疼,等回去,俺幫著你告你娘來整治老頭子!」金尤摩的妻子金麗狠狠白了丈央一眼,嗔道︰
「胖子,大哥和薇薇講話,你在中間嚼什麼舌頭?給我站到一邊!」
別看金尤摩憑大的漢子,加上滿臉的橫肉,老婆一開了腔,嚇得他趕忙縮回腦袋,半聲不吭的乖乖站到旁邊去了。
「骷髏煞」焦二貴與「血鐲煞」洪大賢,看著眼前的情景直想笑,可是又不改笑出來,兩個人只好低下頭,抿著嘴,拼命忍住。金魁干咳一聲,轉對君抿明道︰
「走吧?」君惟明點頭道。
「好,大家記住,不能讓任何一個敵人漏出去報信!」金魁濃眉一揚,笑道︰
「放心了,少兄!」
于是,八個人同時掠起,起落如飛的奔向半山腰的「刀子莊」,他們藉著山勢林木的掩蔽,個個動作如電,捷似狸貓,就那麼連閃連躍之間已到達了「刀子莊」低矮石牆之外!在那堵只齊人腰的白紋石牆後面停下,君惟明左右觀察一陣,悄聲道︰
「從莊里朝山下走,只有我們上來的那條窄道可通,慶子後面是峭壁,三邊臨絕崖,如果有人逃竄,他就必須順著這條窄道或窄道側旁的斜坡出去,只要扼守住了路口,便有如將一只甕蓋蓋上,任誰也逃不月兌了!」金薇大眼一轉,低聲問︰
「君公子,那三邊絕崖離地多高?」君惟明笑了,道,
「不矮,約有七八十丈!」金薇伸伸舌頭,驚道︰
「老天,這麼高!」君惟明小聲道︰
「所以說,我們不用擔心對方有人從絕崖那邊逃走,除非那人是白痴,否則,便是他不要命了!」這時,金魁道︰
「那麼,少兄之意,是派誰扼守路口?」君惟明道︰
‘在下想,由洪大賢與當家的這位貴親仇兄如何?」金魁道︰
「悉隨尊意!」說著,金魁回頭道︰
「老仇,你听見君少兄吩咐了?」「肉劍」仇自春,面無表情的躬身道︰
「听見了。」君惟明又交待洪大賢道︰
「大賢,你與仇兄分別隱伏在路口草叢里,但記著不要擠在一起,你們兩人分開來,中間須隔著三丈左右,以防第一個沒有截住逃敵之時,伏在下面的一個可以及時攔阻,記得切切不可放走一人!」洪大賢恭謹的道︰
「遵命!」就在仇自春與洪大賢兩人轉身離去之後,君惟明已朝其他各人露齒一笑,語氣中合蘊著無比冷酷意味,道︰
「現在,我們該行動了!」
不待有人反應,君惟明已搶先而起,雙臂猛抖,瘦瘦的身軀已一朵灰雲般-然拔空九丈有奇,幾乎沒有看見他的下一個動作,這位威懾天下的「魔尊」就如一道電光,一團雷火般呼嚕嚕的飛撲向前面一座最大的樓閣而去!
恰在此時——
那樓閣下的一扇門兒開了,一個灰衣壯漢正匆匆自內行出,可憐他甚至還沒有見君惟明的身影,一具龐大的軀體已被凌空震起,手舞足蹈的飛躍了三丈多遠才重重摔落,猩紅的血跡,點點滴滴順著他飛跌的路線瀝灑了一地!
人點落地的沉重聲響,將里面另兩個灰衣人驚動了,他們口中喝問著,一雙飛快的奔了出來,君惟明好整以暇的等在門邊,那兩人方才一步踏出,君惟明的雙掌已猛起倏回,于是,這兩個仁兄也骨折腑碎的全叫他劈翻出尋丈之外!
「刀子莊」的大小建築,一共有七幢,七幢樓宇屋舍中,有三幢是連在一起的,另外四座則分散孤立,現在,「大金龍」金魁、「骷髏煞」焦二貴早已撲向了那連在一起的三幢樓閣,金薇、金尤摩、金麗三人,就一個照顧了一座,這最大最華麗的一幢樓台,嗯,君惟明就自己包辦了。
閃身入內,這是一間布置高雅的前廳,君惟明對這里的形勢是相當熟悉的,他一進廳內,剛好踫上一個全身黑衣,胸前繡縷著一條猙獰白龍的大漢,這名大漢驟見君推明,不由大吃一驚,他雙目暴睜,厲喝道︰
「你是誰?」君惟明一背手,道︰
「你又是誰?」退後一步,那名形容狠辣的「獨龍教」人物怒叱道︰
「混蛋東西,你跑到這里來問我是誰?狗躁的,你是活膩味了?連‘獨龍教’中‘二十狼’的大爺都認不出?」君惟明冷淒淒的一笑,道︰
「你跪下。」
對方聞言之下雙目頓赤,額上青筋突浮,狂吼一聲竄了上來,摟頭蓋臉便是十掌十腿!在掌影腿風之中,君惟明身形如鬼,猝閃倏幻,手如血刃來自九天,猛合暴翻,根本看不清他出招的路數,那位獨龍教的朋友已經怪嚎一聲,橫著摔出!
拾腳狠踩,只听得‘咯碴」一聲脆響,這名「獨龍教」的人物一條左腿脛骨已全讓君推明給踩碎了,他鬼叫尖嗥,就差點把一顆心也吐了出來!
俯望著對方那張剎時灰中泛青,扭曲得變了形的丑臉,君惟明毫不憐惜的又用足尖在這人已碎裂了的脛骨上猛踢一下。
「哇——唔——」
那入受不了這種凌遲碎剮般的劇痛,在一陣痙攣抖索著,整個身子都拳曲起來,他滿頭滿臉全是冷汗,甚至連眼淚也流出來了!
君惟明冷冷一笑。抬起腳來又持跺向這人的右腿——
「好漢……饒……命……饒命……」地下的朋友不由魂飛魄散,一雙眼都翻了白,他喘息著,口吐白沫,那種刺心斷腸的痛苦,已令他全然忘卻了尊嚴與額面,忍不住求起饒來;當然,他也曉得他是再也經不住第二下了!君惟明沉著臉,毫無感情的道︰
「這里是誰主持?」那人的嘴唇泛烏,兩頰撿緊;好不容易,他才顫抖的道︰
「是……是……我們老大……徐……凡……」君惟明陰森的道︰
「什麼老大?」那人怞了口氣,嘴巴都痛歪了︰
「‘獨龍教’……‘二十狠’……的老大……」君惟明冷冷的又問︰
「你們‘二十狼’有幾個人住在這里?」
縮在地下的仁兄四胺急烈的額抖著,雙手緊握成拳,眼珠子上翻,張大了嘴,在喉嚨的「啊」「啊」聲中,竟已答不出話來了!君惟明狠厲的道︰
「我在問你,你們‘二十狼’有兒個人住在這里!——」接著君惟明的話尾,一個寒凜的音來自廳那邊的樓梯梯口︰
「有五個朋友。」
君惟明吃吃一笑,緩緩的轉過身來,唔,在樓梯上面,竟站著兩個人前面,前面那個尖嘴削腮,突目狹額,滿臉寡毒陰詭之色,一身黑衣,胸繡白龍,看來年紀約在四十上下,如今,他正惡毒的叮視著君惟明!
君愧明徐徐的自光移轉到那人身後,老天,那人身後站著的伙計不是別個,竟然正是昔日「鐵衛府」「九煞」中的「追日煞」穆厚,穆厚現在的模樣十分可笑,他似是猛一下子見到了鬼,一雙眼呆呆的震駭的大瞪著,嘴巴張開,成了一個圓形,臉的肌肉全擠向一堆,他宛似突然變痴了,變傻了,象全身的血液也剎時凝結住,甚至連一句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君明先不理他,朝那尖嘴削腮的角色看了一眼,淡淡的道︰
「看情形,你就是什麼‘二十狼’的老大徐凡了?」對方陰惻惻的道︰
「是又如何?」君誰明舐舐嘴唇,道︰
「告訴我,你喜歡那一種死法?」那人——徐凡,頸上的喉結顫動了一下,卻強硬的道︰
「少用這一套孩子把戲來唬我,你這烏龜孫傷了我的弟兄,我會叫你死上十次來頂罪!」君惟明眉毛一挑,道︰
「你有這個把握?」
徐凡雙眼暴睜,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放在背後的雙手也現了出來,好家伙,一手拿著一柄「倒刃鉤」鉤刃上泛著藍汪汪,青黝黝的顏色,內行人一眼即可看出,上面淬了劇毒!君惟明挺立如山,看也懶得看,他笑吃吃的道︰
「就憑你這種爛污角色,給我提鞋我還賺你不夠利落,你來吧,我會叫你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絕技!」
突然,徐凡一聲不響的飛閃而進,雙鈞如電映虹掠,左右一旋,淬插君惟明頸下琵琶骨,君惟明動也不動,又準又快的微一仰頭,抖手兩掌,在勁力如削中,那徐凡已怪叫一聲翻跳出去,而就在他狼狽躍退的瞬息,一柄「倒忍鉤」已換在君惟明手上了!
君推明隨手將那柄「倒刃鉤」拋落腳前,那聲清脆的
「當啷」聲甫始響起,他已閃電般古怪又奇異的探出三十九掌——掌勢之快,只看見他一次的動作,而事實上他那三十九掌卻自不同的角度劈向不同的方向,由于出手太過迅速,便宛如一掌揮出融合了三十九掌的威力,而那些涌向各個不同方向角度的勁道,卻在奇妙的撞擊旋回中猛然便集向一個集點——徐凡!
連腳步都末站穩,雄渾沉猛的勁力已向四面八方滾雷涌。浪似的浩蕩卷來,徐凡只覺得天搖地裂,頭暈目眩,空氣也不象是空氣了,在一剎間,仿佛每一寸空隙全變成了鐵板,全形成了激流,他的身子便宛如狂濤巨浪中的一葉小舟,那麼無可抗衡的翻旋摔撞,那麼可憐無助的彈震滾跌,就在一連串的淒厲慘號里,這位「二十狼」之首的人物已化成了一堆血糊糊的,骨肉碎斷的漿糜——似是在千百柄利刃鋼杵斬搗下的砧板上,挨過一輪的那種樣子!
君惟明搓搓手,拂去了襟袖上的幾點血肉星沫,他慢條斯理的來到了樓梯下,仰頭注視著兀自站在那里發呆的穆厚,笑嘻嘻的,他道︰
「還記得麼?這是我‘十一絕戶手’中的第十式,「凌遲’!」梯頂的穆厚驟然全身一哆嗦,「撲通」跪了下來,他如夢初覺般拉開嗓子,嗆啞著叫︰
「公子……你……你老沒有……死?」君惟明柔柔面頰,道︰
「你看看我象個已經死了的人麼?」穆厚抖索著,淚水奪眶而出,他又是激動,又是震驚,又是愧懼的道︰
「公子……我……我被他們騙了……他們告訴我……公子已經遭害了……他們……他們還認出了你老的……遺骸!」君惟明冷冷淡淡的道︰
「因此,你也就變節事敵,投靠了他們?並且厚顏無恥的,充任了他們的走狗爪牙。」穆厚流著淚,喘著氣,一面搖頭,一面以額踫地,他哭喊著道︰
「黑天的冤枉啊……公子……這真是黑天的冤枉……我一直以為童剛及費小姐,琪姑娘所說的話是真的……我一直以為他們的確要為公子報仇……我不曉得他們是在利用我……」君惟明寒森森的道,
「在童剛宣布接我大位的那天,羅昆都能冒死沖出,你為什麼不能出來?」穆厚滿臉的灰土,灰土上雜著瘀青,染著淚痕,嗚咽著道︰
「我不知道羅昆是為什麼要走的……公子,他事先也沒有找我商量……我還以為他只是不願意另奉二主……」君惟明冷冷一笑,道︰
「那麼你就可以另奉二主了?」穆厚痛苦的搖搖頭,悲悲切切的道︰
「不,公子……我決非此意……我以為連公子都遭人暗害了,只怕除了童剛之外我們的力量不夠為你老報仇……而我更不知童剛接承公子大位前後還另有文章……當時……當時我自認童剛全是憑了一片忠心義膽,為了繼承你老大志才出來臨危受命的,那知……他們竟是騙我,公子並沒有死,那具尸體也不是公子啊……」君惟明憤怒的叱道︰
「我打死你這糊涂愚蠢的畜生!你也不曾想想,如果他們真是象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大義凜然,羅昆為什麼要走?他們為什麼又派人截殺羅昆?更為什麼會找了一批下流幫凶來暗害你的那些老弟兄?」穆厚怞噎著,淒淒慘慘的道︰
「回公子……羅昆的走,我只想到他是不願跟隨童剛而已……有人截殺他,我並不知情,當時我不在場,事後又沒有人告訴我……至于‘獨龍教’與‘大飛幫’的人攻襲了我的拜兄們及‘三豺’,童剛告訴我乃是因為他們欲趁公子新亡,大局混亂之際圖謀異變,分割地盤,打算自立為主的緣故……我……我以為是真的……」君惟明大吼一聲,怒道︰
「放你的屁,這全是童剛顛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謊言,你身為‘九煞’之一,難道還不明白你那幾位拜兄的為人麼?除了那兩個叛逆者,任你那一個拜兄也是忠心耿耿,矢志不二的豪士英雄!他們只是為了不受童剛的欺蒙,不恥他的卑鄙手段,為了要誓死替我查凶報仇,才不容于童剛,才被童剛唆凶攻擊,可恨你听信一面之詞,不尋求事實真象,畏縮懦弱,判事不明,竟認賊作父,甘受驅使,穆厚,你知道你是多麼可憐又復可恥麼?」穆厚又是羞慚,又是懊悔,又是悲切的哭泣著,咽聲道︰
「我……錯了……公子……我錯了……我罪有應得……」這位「九煞」中的小老麼,睜著一雙淚眼畏怯的看著下面的君惟明,他又傷痛卻出自衷心的道︰
「但……但是,公子,我可以剖出心來給你老看……我只是一時糊涂……我從來就沒有想到背叛你老……從來沒有……我一直是忠于你老的……我還一直在尋訪坑害你老的仇家……」君惟明沉默了一剎,他嘆了口氣,面容稍稍緩和了一些的道︰
「那麼,你可知真正陷害我,出賣我的人就是童剛麼?」穆厚瑟納的道︰
「公子指明了,我才知道……」君惟明「呸」了一聲,又怒道︰
「你自己就連一丁點蛛絲馬跡也看不出來?」穆厚淌著淚,觳觫又惶恐的道︰
「稟公子,我也曾懷疑過,而且,內心也早就對童剛的所作所為不滿了……但我沒有證據,僅能將懷疑放在肚子里……我還存著一點希望……」君惟明挫著牙,厲聲道︰
「希望什麼?」穆厚怞噎了一聲,怯怯的道︰
「還希望童剛能替公子找到仇家,為公子雪恨……」君惟明狂笑如雷,雙目似血般道︰
「穆厚,你這渾小子,你還期盼我那真正的仇人去制裁自己?你那不叫希望,是妄想,是天真,更是愚蠢!穆厚垂著頭,惶悚的道︰
「我太糊涂,公子……」說到這里,他又淚汪汪的道︰
「但是,公子,費小姐與二姑娘也全象童剛那麼說,難道,她們二位也是講的假話?」唇角急速怞搐了一下,君惟明冷森又痛恨的道︰
「她們兩個已經不能算人了,世上所有的邪惡與無恥全叫他們這一對賤人做到了,她們的狠毒和卑鄙,比童剛毫無不及,這是那群畜生里的兩條雌獸,枉披著一張人皮,卻盡干些不是人的罪孽!」穆厚大大吃了一驚,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吶吶的道︰
「公……子,你,你老是說……費小姐與二姑娘……她們,呃,她們竟也背叛……了你?」君惟明重重一哼,道︰
「一丘之貉,朋比為奸!」
吞了口唾沫,穆厚正想再說什麼,而這時,他才忽然注意到外面隱隱傳來的叱喝聲、撲擊聲、奔跑聲以及慘叫聲——這些雜亂又尖銳的聲息,其實早就開始了,穆厚方才太緊張驚惶,心無二用,以至到了現在他始察覺出來,而一旦察覺,他不由迷憫又焦灼的將目光投注向梯下他的魁首臉上!君惟明冷冷的道︰
「什麼事?」穆厚忐忑又慌亂的,忙道︰
「公子,外面外面好象有人廝殺……」君惟明生硬的道;
「我知道,那是我們的人在清除這座莊子里的奸佞!」他正說到這里,樓外的門扉已突然「嘩啦啦」四散進裂,一條白影有如鷹隼般飛快掠進,那人在半空一個跟斗翻身落地,嗓音粗啞的叫道︰
「公子,外頭已經整治得差不多了,你老這里還有麻煩麼?」
這破門而入之人,嗯,是「骷髏煞」焦二貴!他一身白袍上血跡斑斑,右手那串顆顆拳大的骷髏項練上也沾滿了濃稠的鮮血,這些,襯著他馬臉上的冷厲朱赤,襯著他那雙白多黑少的凶暴眼楮,天爺,看上去就和一尊喪門神差不多遠,君惟明淡淡一笑,道︰
「有點小麻煩也解決了,如今只有一樣意外之事令我氣惱——」焦二貴馬臉上的粒粒麻點全透著紅光,狠辣的道︰
「公子交待,是什麼意外之事我來代勞!」君推明朝樓梯上面呶呶嘴,道︰
「你自己看吧。」
焦二貴轉首望了上去,這一看,他那雙眼珠手鼓了出來,「哇呀呀」的大叫一聲,這位「九煞」中的二爺旋風似的卷了上去,他連一句話也不多說,當胸一把揪起了跪在地下的穆厚,摟頭蓋臉便是一陣又重又急的耳光!
在那連串的「僻啪」掌聲中,穆厚已是頰腫面青,滿嘴噴血,他不敢抵抗,只是「 」「 」哭叫,身子也全軟了……
君惟明搖搖頭,威嚴的道︰
「罷了,二貴。」焦二貴咬牙切齒,兩眼圓瞪,那張怪臉繃成了鐵青,他喘著氣,腦門上沁著汗,暴吼一聲,又一個反手,重重將穆厚摑到一邊,在無比的激動憤怒中,焦二貴跺著腳破口大罵︰
「我打死你這個小雜種,灰孫子,你你你,你竟然還敢造反?你丟我們哥們幾個的人,叫我們抬不得頭,今天我要活活砸扁你!」穆厚滿臉的血滲著淚,口齒不清的干嚎︰
「二哥……我冤枉啊……二哥……我是被人騙了啊……」
焦二貴飛起一腿,將穆厚踢為一溜滾,暴跳如雷︰
「放你媽的狗臭屁,你還敢在這里狡賴?混帳東西,我們哥幾個為了你全叫人看孬了……」穆厚號啕大哭,一口血加上一口唾沫,噴濺著道︰
「二哥……二哥,你,你且听兄弟說……」焦二貴又是一記耳光摑上去,邊怪吼道︰
「你還有什麼話說?你這個沒出息的下三濫,你是要一個個的把我們氣死,不要臉不要皮的小雜種,‘九煞’之中沒有你這樣的窩囊貨……」穆厚抱著頭,哭叫道︰
「听我說啊……二哥,我說完了,你們打死我,我也甘心……二哥,我只是一時糊涂,並沒有背叛公子與你們……」
君惟明吁了口氣,沒有再听下去,他徐步走到破碎支離的門外,舉目向四周環注查視——
有幾十具尸體零散的臥躺在周圍,到處是血跡斑斑,到處是殘體斷肢,那些或俯,或仰,或側,或坐的尸體全是身著灰衣的角色,有的缺了手,有的掉了腿,有的腦袋碎裂,有的,連肚腸也拖出了體外,蠕蠕粘粘,花花綠綠的扯斷在地下,盤卷在死者的肢體上,那些血污的面孔,恐懼的形容,宛如還傾訴著這皮命的人內心的不甘與魂魄的哭泣,好慘!——
小勤鼠書巢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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