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納爾圖今晚又要值夜班,每天除了陪禧恩玩之外,真的沒事可以做了,不但時間變多了,也不用跟以前一樣努力工作賺錢,這樣的生活已經比以前好太多了,她不懂得知足,是會有報應的。
「禧恩應該睡完午覺了,去看看他好了……」毓齡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才轉過身,就被站在身後的兩名婢女給嚇了一大跳,不禁用手拍著胸口,「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兩名婢女上下打量著毓齡,她們這些日子暗中觀察主子,發現言行舉止甚至比剛清醒的那陣子還要怪異,心里愈想愈古怪了。
「格格還是什麼都記不得嗎?」
「都過了這麼多時日,格格還是沒有想起以前的事?」
她們不禁要懷疑眼前的女人不是琳寧格格,不是她們原本的主子,只不過外表怎麼看都是,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毓齡小小的結巴了一下,「嗯,還是想不太起來,不過納爾圖現在對我很好,我每天也過的很開心,這樣不就好了?你們真的不用擔心。」想到身邊有這兩名婢女在監視,還是得小心點。
榜格真的不對勁,簡直像招邪了,兩名婢女不禁都這麼認定。
「那麼格格也忘了貝勒爺嗎?」婢女問出重點了。
她愣了一下。「貝勒爺?」這個有點印象,似乎跟親王和郡王一樣,都是清朝的貴族爵位。
另一名婢女用力頷首。「是啊,就是景瑛貝勒,難道格格連自己的心上人也想不起來?」
「我……我的心上人?」毓齡還以為不會再有讓婢女吃驚的事了,想不到突然冒出這一號人物來。
啊!她想起來了,趙嬤嬤曾經說過琳寧格格早有喜歡的對象,當時還以為只是八卦,並沒有當真。
「呃,是沒什麼印象,他是……」她佯裝苦思的表情。
「景瑛貝勒是熹貴妃娘家的人,還是開國元勛弘毅公的後代子孫,和熹貴妃所出的四阿哥同齡,又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听說是十二歲那年一塊兒出門打獵,救了險些遭到熊攻擊的四阿哥,疼愛孫子的先帝便封他為多羅貝勒。」婢女希望這些事能夠勾起主子的記憶。
「哦。」毓齡其實很想回一句「那又怎麼樣」。
對她來說,再高的身份和地位,還比不上一顆真心,只要能跟喜歡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日子窮了點,也會很幸福的。
見主子沒什麼反應,另一名婢女又接下去說;「因為貝勒爺的生母和格格的生母是表姐妹,格格和他也算的表兄妹,兩家經常來往,所以格格從小就打定主意要嫁給他。」
毓齡听了頭好暈,總而言之就是有親戚關系。
「我、我以前就那麼喜歡他?」他就不信那位貝勒爺會比納爾圖好。
兩名婢女同時點頭。
「其實王爺也有意將格格許給貝勒爺,兩家親上加親,才要將這樁婚事往上呈報,誰知道皇上會突然指婚……」
「格格知道指婚的事,簡直氣壞了……」
原來琳寧格格真的有個心上人,而且還是表哥。「那我以前……嗯,都是怎麼稱呼這位貝勒爺的?」毓齡想從她們口中多知道些什麼。
「格格都喚貝勒爺一聲「景瑛表哥」。」婢女說。
景瑛表哥?听起來好肉麻,毓齡可不認為自己叫得出來。
「就算我以前真的喜歡過他,現在已經嫁給納爾圖了,和他只能當表兄妹,再也沒有其他關系。」毓齡聲明自己的立場。
「格格……」兩名婢女眼看連端出貝勒爺都無法喚起主子的記憶,讓她恢復本來的性子,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去看看禧恩。」毓齡趕忙往外走。
當她前腳跨出寢房,不期然地見到一名模樣娟秀的婢女站在不遠處的廊柱後頭,兩眼痴痴地凝望著寢房,見到毓齡出來,有些驚慌地垂下眸子,想轉身離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玉蘭給福晉請安。」婢女連忙屈膝見禮。
毓齡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約莫十六、七歲的娟秀婢女,之前似乎沒見過,不過府里這麼多奴僕,也不可能一個個去記,「要找我嗎?有什麼事?」
玉蘭慌亂地搖著螓首。「不是……奴婢……只是不小心走錯了……」依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到這兒來的,要是被發現,恐怕要受處罰。
「這房子大得嚇人,會走錯也很正常。」毓齡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走遍府邸的每個角落,「要是你不知道要怎麼走,我找個人來問……」
「不,不,玉蘭想起來該……該怎麼走了……」她期期艾艾地婉拒。
直到跟福晉面對面說話,才確定府里的奴僕沒有騙她,福晉打從墜馬意外清醒之後,變得很客氣,不再那麼目中無人,也不再那麼勢力傲慢,還說難怪郡王爺會願意搬回之前居住的寢房。
原來郡王爺真的跟福晉同房了,想必感情也比以前還要好,玉蘭抬頭看了生得清艷嬌媚的福晉一眼,明知道不該難過,因為自己連嫉妒都沒有資格,可還是會不甘心,想要破壞他們的感情,讓這個女人跟自己一樣悲慘。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毓齡看出她似乎有些沮喪。
「多謝福晉關心,玉蘭沒事。」她垂下螓首說。
一听對方這麼說,毓齡也沒有太在意,只是頜了下螓首便走了。
很快地,五天過去了,天氣也開始變熱。
己經是夏天了。
毓齡趁著禧恩在午睡,一個人偷偷地躲在園子內,穿著花盆底鞋學走路,雖然已經走得滿穩了,不過若遇到鋪著鵝卵石,或是凹凸不平的地面,困難度自然也會增加,她不怕在外人面前出糗,但並不想丟了納爾圖的臉,所以每天都很勤奮地在練習。
「啊……」她的右腳陡地拐了一下,身子跟著搖晃,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幸好沒有扭到。「好,再走一次……
她低頭看著腳上的花盆底鞋,很怕又沒踩穩了。「一步一步來……不要急……」走了一小段路,又繞回來。
就在這當口,幾個大小不一的笑聲響起。
「誰?」毓齡循聲看了過去。
就見幾個躲在花叢後方偷看的婢女嚇得捂住嘴巴,只得心驚肉跳地出來認罪,盡避大家都看得出福晉不再像以前那麼壞了,但是在背地里嘲笑主子,可不是什麼小事,少不得一頓打罵。
「奴掉知錯?…」」
「福晉恕罪……」
那幾個婢女趕緊下跪請罪。
毓齡大概也猜得出她們在笑什麼,有些尷尬。「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是不是我走路的姿勢很奇怪?」
「因為福晉一直低著頭……」婢女見她真的不生氣,膽子才大了些。
她一臉窘迫地說︰「呢,因為我不太記得穿這種鞋子要怎麼走路,所以怕跌倒了,不然要怎麼做才對?」
听到福晉居然會請教她們,婢女們面面相覷,不過卻也覺得親近不少,最後的一點懼意也漸漸消失了。
「福晉要把頭抬高些,背要打直……」
「是啊,福晉,要看著前面……」
依照婢女們的指點,毓齡在嘗試過幾次,又失敗過幾次之後,總算抓到了一點竅門了。
「這樣走對不對?」毓齡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幾個婢女點頭如搗蒜。「福晉現在走的姿勢好看多了。」
「真的嗎?」被人這麼夸獎,讓她很有成就感,也不枉費練習了這麼久,總算有了代價。
就在毓齡抽出絹帕,抹著臉上的汗水,想要先進涼亭休息一下,再繼續練習,就見伺候自己的婢女朝這兒跑過表,似乎正在找她。
「格格……」就見婢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奴婢剛剛去禧恩少爺那兒,可是沒見到格格,原來是在這兒……」
毓齡就是不想讓琳寧格格那兩名婢女知道她在練習走路,不然又會在旁邊問東問西的。「發生什麼事了?」
「郡王爺回府了,還帶了位貴客。」婢女喘著氣說道。
她怔愕一下,「貴客?"
「是「貝勒爺」來探望格格了。」婢女故意強調其中三個字。
「貝勒爺……你是指……那位景瑛貝勒?」毓齡腦子先是一片空白,接著听到自己吶吶地問。
「是,格格,此刻正在偏廳等候。」婢女的回答讓她的心往下沉。
懊來的還是來了。
「我先換件衣服……」毓齡有些無措地模了模微微散亂的發髻,以及臉上的汗水,決定爭取一點時間來思索該怎麼辦。
她一面往園門的方向走,一面想著該怎麼應付這位貝勒爺,不管這個男人和琳寧格格是不是彼此相愛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毓齡深吸了口氣,回到寢房內,讓婢女重新梳發更衣,準備面對接下來的這一場硬仗,只希望這位貝勒爺跟琳寧格格的兩位手帕交一樣好?
等到打扮完畢,盡避心里還是相當緊張,她也不能退縮,要是這一關過不了,琳寧格格的阿瑪那一關根本不用兌了。
蘇毓齡,不要害怕,這是你必須打的仗,為了納爾圖、為了禧恩,說什麼都要過關。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走吧!」
于是,毓齡穿著琵琶襟和袖口都瓖著精致花邊的粉色長袍,腳上依然踩著花盆底鞋,一步步地往偏廳走去,愈是接近日的地,心就愈七上八下,這簡直比找工作面試還要緊張。
終子來到了偏廳,她在廳外深吸了口氣,然後才跨進門坎,下意識地望向還沒換下朝服的納爾圖,只見他臉色相當難看,明顯地透著陰郁不悅。一看就知道不太高興,顯然來的是不速之客。
而除了坐在主位上的納爾圖,旁邊還坐了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毓齡心想應該就是景瑛貝勒了。
「呃……」毓齡真的叫不出「景瑛表哥」四個字。「我听說有客人。」
「我可不是什麼客人。」身穿四爪正蟒朝服的景瑛合上碗蓋,含笑的眼光帶著一絲審視。「表妹難道不認得我這個表哥?」
她如臨大敵地回答︰「當、當然認得了。」
景瑛擱下茶碗,臉上滿是關切。「听說表妹前陣子受傷的事,直到今夭才得以前來探望。不過肴來似乎己經沒什麼大礙了。」
「只是小傷,早就好了」毓齡走近了些,這才將同樣穿清朝服的景瑛貝勒看個清楚。長相的確稱得上俊美,不過少了納爾圖的粗獷男人味,反而像古裝戲里頭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當她的視線無意間落在景瑛貝勒的頭頂,因為是在屋內,所以他拿下了涼帽,可以看到剃光的腦門,可惜頭型有點扁,私心而論。納爾圖還是比他好看多了,琳寧格格真是沒眼光。
毓齡趕緊用手心掩口,悶笑幾聲。
「咳。」納爾圖發覺她的視線落在何處,猜到毓齡在笑什麼,連忙發出聲音來提醒她。
她馬上收起笑意,在納爾圖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不過前兩天卻听輔國公阿蘭泰說……」景瑛故意的停領一下。「表妹從昏迷中醒來之後,似乎忘了不少事。
听他這麼說,毓齡心髒陡地漏跳半拍,粉來是琳寧格格的手帕交聰古倫回家告訴她的丈夫,結果就這樣傳到這個男人耳中。
「的確有些事想不起來。’她吶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