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晴日朗朗。
六月畢業季,方參加完畢業典禮的學子們人手一束花,有的嘴角揚著笑、有的眼角溢著淚,歡喜且不舍地與相處三年的同學們道別。
頂樓上,一名男孩斜躺在水塔下的陰涼處,雙手枕在腦後,雙眼合起,一旁地面上散落著許多包裝精美的禮物以及各式各樣的鮮花。而在這繽紛色彩的襯托下,他就像處在花海中的精靈一般,夢幻、俊美得不像真人。
男孩的前方站著一位怯生生的女孩,黑框眼鏡後的心型小臉上布滿紅暈,雙手微微顫抖地遞出一紙灰色信封,只見她緊張地說︰「那個……這、這封信請你看……」
突如其來的清脆嗓音卻令男孩不悅的擰起眉頭。
懊死!他都被逼得躲來這炎熱的頂樓了,她們就不能還他一點清靜嗎?
狹長俊逸的雙眼倏地睜開,他瞪著有些稚氣卻晶亮十足的黑瞳,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因為背光,他只能看見她那頭比他還短的頭發,及那遮住她一半臉蛋的眼鏡,那眼鏡還反著光,刺眼得讓他才睜開的雙目又趕緊眯了起來。
「放在那。」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比向門旁的橘色桶子,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嘎?」女孩順著他的手勢望去,愣了三秒後才問道︰「那……那個不是垃圾桶嗎?」
他不耐煩地又擰了下有型的眉頭,沉聲說︰「叫你放你就放,反正是給我的東西,我偏喜歡放進垃圾桶也不干你的事。」
換做平時,他或許還能維持點風度勉強收下那封情書,然後再親手將它扔掉;要不是打今天早上進校門起他便讓至少五十個追求者煩得無處可躲,他也不會用如此惡劣的態度對待她。
只能算她倒楣,正好選在他耐性告罄時前來表白。
「但是你連看都還沒看……」他無情的拒絕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他是她十四年來第一個喜歡的男生,也是她第一次告白的物件,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得到這麼難堪的結果。
「你要我看?」他挑起眉梢,被她不懂得察言觀色的遲鈍搞得更加不耐,掀唇譏誚地說︰「在叫我看這封信之前,你也先瞧瞧自己的德行。」
听了他的話,她疑惑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很整齊也很乾淨,她看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我、我怎麼了嗎?」
他坐起身,雙臂環胸,輕蔑的上下打量她。
「你應該和我同屆吧?今天是畢業典業,大多數的女生早就換上便服,放眼看去也只有你這土包子還穿著校服。過膝的裙子、長及小腿的白襪、寬大的襯衫,還有那頭比我還短的頭發。」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嫌惡,又道︰「再看看你的手臂和小腿,嘖嘖,那肌肉恐怕比我的還大,你們這些女生告白前都不用調查一下對方的喜好嗎?長成這副尊容就別出來嚇人。」
「你以為我看完這封信後就會喜歡上你嗎?別笑死人了,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的男人婆、恐龍妹!拜托你沒事閃遠一點,別跑來傷我的眼,被你這麼一嚇,我恐怕要好一陣子都吃不下飯。」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抽過她手上的灰色信紙,張口又嘲諷,「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連信封的顏色都選得這麼土。下次要告白,記得挑個粉紅色的信紙,還有,先減減你身上的肌肉,免得嚇死人。」接著大手一撕,他將手中的信封撕成無數碎片,揚灑在空中。
拍拍手中紙屑,他冷哼了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轉頭離去。
雪花般的信紙被風吹得不見蹤影,一直到男孩遠離了視線,她才慢慢地蹲子,雙手環抱住自己,十指指尖慢慢地、慢慢地陷入臂上硬碩結實的肌肉里。
傷心的淚水,沿著她蒼白的臉蛋一滴滴地滑下,落在她淺藍色的裙上以及滾燙的水泥地上,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