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也不知道是哪時養成的習慣,他就像只螞蟻似的,只要看上眼的,就往她這里搬,更多時候,那些東西是兩人逛街時她多看了一眼,買不下手的3C產品。這次更夸張,他因為出差,帶回一整箱RobertWeil酒莊頂尖中最頂尖的貴腐酒。
「我不喝酒——家里也沒有酒窖——普通的冰箱能放這麼貴的酒嗎?」她不沾酒,但是她做菜,知道冰酒和貴腐酒都擁有很好的質量,這種瓊漿玉液適合品鑒但不太具收藏價值,這一整箱,可是遠遠超過人家一般公務員好幾個月的薪水,害她驚嚇過度。哈昀心曾經想過,要不是房子真的太小,他可能直接買座電窯回來。這令她懷疑,他的荷包究竟有多深。「那妳看著辦,妳是一家之主,大事小事由妳全權處里。」他一點都不在意。「別再亂花錢,花很漂亮,可是沒幾天就謝了;巧克力很好吃,你也不能當我有副牛胃,哪消化得了那麼多,吃不完又沒有別人可以送,這樣浪費會遭天譴的。」這會她連老天爺都搬出來了,但不這樣,他這愛買東西的壞習慣可能到老都這樣。她老是把吃不完的巧克力往薛曼妮那里送,害得好友最近抱怨說張大軍抱她的時候開始嫌她胖,再也不敢吃了。
「遵命,老婆,妳說什麼我做什麼,以後我把這些不討妳喜歡的東西都列為拒絕往來戶。」韓漱從後面抱住她的腰,把臉擱在她縴細的肩膀上,臉下的肌膚觸感如絲,他最喜歡蹭著她。
「你胡說什麼,只是要你別亂花錢,要不,你也買點自己喜歡的。」他摟著她,在她頸上細細吻著,本能很快起了反應。
「妳喜歡的我就喜歡。」
「馬屁精!」她沒好氣用手肘弓開他的手,他的感情看似潤物無聲,有時候卻又濃烈得教人害怕。愛情看似簡單,卻互相帶著太多希冀,這會讓她對愛情的野心也跟著膨脹,韓漱對她越好,她越忐忑掙扎。曾經獲得、失去,盡避現在看似又能再度獲得,但—有沒有可能再度失去?她不要這樣——「我知道靠這些買不到妳的心和原諒,可是我不懂還能用什麼來哄妳開心。」韓漱只覺得她生氣起來也是可愛的。這些日子以來,看見她笑,他也想笑,看見她不高興,他心里也有疙瘩,她主宰了他全部的情緒。她轉身看見他眼里的真切,嘆了口氣,「吃飯吧。」
「我好餓,餓得可以啃光一頭牛。」他月兌下長袖軟外套,「哈氏牛肉面開張,咱們今天就吃這一味對吧?」
「算你鼻子靈。」把花插入陶甕里,她轉身,韓漱已經裝來一瓢的水徐徐倒進甕口。
「這種小事我來就好。」兩人一起生活產生的默契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就好像多年的空白並不存在,也許哈昀心不以為然,韓漱卻是這麼覺得啦。哈昀心的牛肉面好吃的關鍵在湯底,小火熬出來的牛骨湯金黃瑩亮,牛肉是用半肉半筋的牛腩加了特制的佐料鹵制的。她回到廚房,把盛好牛肉面的碗公端出來,端到韓漱面前時,他揚了揚好看的眉,吃了一口,加上兩大匙的辣椒油,沒多久就一碗朝天,他仍意猶未盡,連她備上的一碟泡菜也被一掃而光。她鹵的一鍋牛腩十之七、八進了他的肚子。吃飽喝足,他沒忘洗碗工的活,把兩人的碗收到流理台,一邊吹起口哨,一邊清洗,最後切了一盤綜合水果端到客廳,準備和哈昀心一起分享。
「咦,下起雨來了。」厚著臉皮熬了兩個月,得到她若即若離的對待,老實說,他不管身體還是心底都叫囂著不滿足。她看似對他溫柔,只要他問,她去哪里,什麼時間點會回來、跟誰有約,或者在他的要求下一起到處去玩,甚至在床上,她都能完美地配合,但是,他仍然沒有安全感。那個曾經敞開心靈接受他一切,愛他無悔的女生,那個為他付出真心和感情的她再也回不來了。
他相信,哈昀心還是愛他的,只是那份愛不再痛徹心扉,不再愛入骨髓,是一種淡淡的愛,不再是全部。生怕自己泄露突然涌出既痛楚又酸楚的情緒,他特意到落地窗前瞅上一眼,窗外,雨點模糊了很多東西,讓人看不透,就如同現在的他和她。
「過來這邊坐吧。你在看什麼呢?」哈昀心招呼他。他收起深邃的目光,在兩人沙發的一角坐了下來。
「昀心,我們就這樣到老,好不好?」愛情的最初就是陪伴,這也是他要的最真實的幸福。在她身邊有幸福的感覺,不論拿什麼來跟他換都不要!
「到老還要很久,這種承諾太遙遠,沒有意義。」她翻著膝蓋上的雜志,不看他。
「我是說真的。」
「——」
「我保證不給妳捉奸的機會,孩子妳想生就生,兒子、女兒都可以,不生,我們就過兩人世界,甜甜蜜蜜直到老。」
「誰要跟你生?」他們曾有過幾年婚姻生活,沒有刻意避孕,她也一直沒有孕事傳出來,如今她對人生沒有奢望,只求平安健康。
「我是說真的。」
「我不想爭論。」她不看他了。她輕輕一畫,就是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雖然她的人在咫尺,心卻遠在天邊,他還有很多話想說,卻難以啟齒。
「我只是說說,妳別當真。」韓漱退讓了一步。知道她小小的腦袋頑固異常,他不會在這時候逼她。
清晨的溫度偏低了點,兩人的溫度其實是很剛好的。她有點要醒不醒,身子移開了某人的勢力範圍,還沒側過身,就又被撈了回去,被韓漱裹進懷里。被迫窩在他的胸膛,緊緊挨著他熱得發燙的胸口,臀下硬實的大腿嚴密無縫地貼著她,真是曖昧到了極點。
哈昀心靜靜地看著他眉舒安然的睡相,等著他下一步動作,不料他將手從她頸子下穿過,讓她枕在懷中後,卻再也沒有動靜。睡前要摟著她入眠,伸出手臂給她當枕頭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可是看他將醒未醒的——
她嚶嚀了聲,一只不規矩的手滑進她的睡衣,揉過她的胸前,使她情不自禁地微喘,眼底泛起迷離。她怎麼會以為剛起床的大野狼肚子不餓呢?
韓漱一個翻身,眼對眼瞅著在他身下目色迷蒙的女人,如花笑靨映著晨曦曙光,頓時奪去他的心神。他情不自禁廝磨她細白的肌膚,啃嚙她美麗的鎖骨,難忍想一探到底的渴望。
她一陣輕顫,指尖不自覺陷入他後背的肌理。月兌去她細肩帶的絲緞睡衣,雪白的身子如春水婀娜,人如盛開在風中艷麗的花朵。她的肩胛有小小的草莓,細碎的,那是他種的。為此,她還給他臉色看,嘀咕這樣教她上班的時候要包成粽子嗎?他陰險地道歉,很沒誠意地那種。他還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名花有主,別來打她的歪主意,要圍繞她身邊的野草、蒼蠅速速退散!
他的舌尖在她耳中曖昧地打轉,誘哄地從她可愛的耳廓畫下,又親吻她白皙如同天鵝般優美的頸子,那樣的輾轉寵愛,好像把她捧在手心。哈昀心細白的臉染上粉酡,頸子到胸口的皮膚露出潮紅,胸脯微微起伏,鼻翼輕聳。韓漱的手還貼著她的臉,眼看她呼吸急促,心迷神搖,氤氳的再也無法遏止,一個筆直地挺身穿透青春胴體的柔軟,上下縱橫奔馳。
他的喘息,她的嗚咽,交織在一起,世界消失,只有交纏濡沫的情人——
事後,韓漱看著癱軟成小貓咪模樣的她,心弦顫動,一把將她摟了過來。她沒反抗,嘴里嬌嗔了些什麼,就沉沉地睡去。韓漱理了理她紊亂的頭發,看著她白里透紅的皮膚,唇瓣像嬰兒那樣微微張開著,他撐起身體,看了半晌。
在乎這一刻,她是他的,在他懷里,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真實的幸福。
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為什麼重新找回她以後,自己有那麼多陌生的情緒?快樂、酸楚、焦灼、不安、患得患失,每一樣都能左右他的情緒,令他忐忑。他對哈昀心的獨佔欲已經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輕甜的時光如同開了開關的水龍頭,嘩啦嘩啦地過去。日子沉實平靜,或許有摩擦、或許有冷戰,更多時候,依照著慣有的軌跡往前滑行。他滲透她的生活,滲透得非常徹底,一開始無法掌握的感情一點一點地積攢,逐漸清晰,他不只滲進了她的生活,還有她的心。
世間女子容易滿足,哈昀心也不例外。一再地拒絕,一再地堅持不要把自己的心交出去,要不就故意忽視他的努力和善意,可是看他一次次的莫名失望,一次次的懊惱不堪,她忽然明白自己內在的渴望。
韓漱對她的縱容、寵愛與疼惜早就超過一個男人對待女人的極限,她反復思量,理智叫她不要忘記過去的創傷,不要忘記一朝被蛇咬的痛苦,但是她的感情早就被男人的溫柔滴水穿石。她無法左右內心真正的聲音。不論這次能愛多久,她不再漠視想愛他的心,她恍悟,不管經歷過什麼,她是愛他的。
也許飛蛾撲火總要到被火焚燒才能死心,那麼,她就做那只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