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空回去看看兩個老人家吧。」
「我每年三節都有打電話回去,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完全是小孩子賭氣的口吻。
「先說了,你不能生氣。」
有鬼。「什麼?」
「先說好不生氣。」
「我什麼時候跟妳生過氣?之前妳一去新西蘭就是三個月,打電話給妳,不是在忙就是在睡覺;飛美國那回也一樣,說什麼博物館不能開手機,館長是很老派的人,去她家吃飯也要禁止一切科技產品出現。」什麼鬼理由!
「別說你不知道什麼叫時差。」好長的抱怨啊,比紅樓夢里劉姥姥的裹腳布還長。
「我就是不爽!」
「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
「這還差不多!」終于把車子駛離現場,向街道的末端而去。
「我把門票給了伯母,我請她一定要去听你的演唱會,不去會遺憾的。」她仔細地看著韓漱的眼楮。
「他們不會去的。」自嘲地翹了嘴後他很快恢復正常,只是時速表的指針又往上攀升了一格。
他沒有出國深造繼續學業,拂逆了母親望子成龍的希望,他組樂團,老媽深惡痛絕,她抵制、嚴禁家里任何一個人買他的CD、演唱會、寫真集,反正上面只要有他人像的東西,都視為萬惡共匪。
他也早就不抱希望……希望母親能支持他,或者諒解他的任性。
她把手心貼著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背,給他無言的支持。
他的手機適時響起。
「不談這個,野獸打電話來催人了。」瞄了眼屏幕顯示,他很快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可以容納一萬五千人的林口體育館,今天涌進的人潮可不只這些人數,距離演唱會還有二十五分鐘,中間廣場加座位幾乎要呈現飽和狀態。
觀眾買票進場,為的是久違了的「狂潮」,而狂潮真的掀起狂暴浪潮了!
體育館每個入口處都設置計算機,依照買票號碼在不同入口進場,這時,二號門來了一對老夫妻。
「……老公,我們真的要進去?這麼多都是年輕人,我們未免太顯眼了。」一向剽悍的韓母居然忐忑不安了起來,眼神飄來飄去,就怕被認出身分。
韓父也被萬頭鑽動的追星人潮,還有賣周邊產品的攤位給震懾住了,他隨手拿起一件印有狂潮團體大頭照的恤,有他兒子肖像的東西還不只這一些,他看著搶購的少男少女,捏著那件包著塑料套的衣服,忽然心酸了起來。
他錯過兒子太多的成長歷程,總覺得他叛逆、不受教,對他在外面的成就視而不見,現在後悔,想挽回真的來得及嗎?
韓父掏錢買了那件棉衫,珍惜地收了起來。
「你這是……」韓母對他的舉動不解。
「那些追星的年輕人追的是妳兒子,看那些海報,他笑起來多帥,這麼多人喜歡他,我們居然不知道,以為他在外面鬼混、不務正業,從來沒有認真看待過他的想法。」
韓母緘默了。
「這次要不是昀心給了門票,我看別說來這里听他唱歌,我們這兩只鴕鳥還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是人家的好父母,說到底,妳這當人家媽的,是不是度量應該放大一點,跟兒子鬧別扭,鬧這麼久,實在不象話!」從年輕到老總是疼愛、縱容老婆的韓父很難得說了重話。
「我是為他好。」韓母的口氣已軟。
「好不好不是我們說了算,孩子大了,不論我們的看法如何,日子是孩子們在過的,能幸福一天是一天、一年是一年,以後妳就別再插手小漱和昀心的事,讓小兩口去過他們想要的日子。」
「你就是唆,進去吧!」大庭廣眾的,當著那麼多年輕人的面前叨念她,面子實在有點掛不住。
演唱會準時開始。
沒有花俏的舞台,沒有震耳欲聾的開場,舞台燈光暗了好一會,等到燈光一亮,就看到五名潮男已經一排坐在舞台前方,以Unplugged(未插電)的方式開唱。
Dawn的張馭曉,Light的韓漱,狂潮的曉與光展現了最佳的默契,電吉他在他們手中演奏,樂音激揚,和聲默契幾乎讓人覺得是唱片原音重現,完美得令人不可思議。另外,貝斯手小宇、鼓手野獸、鍵盤Rain也配合得滴水不漏,很久不見卻熟悉的嗓音活生生在觀眾耳旁響起時,觀眾終于相信狂潮真的回來了。
很多人拍紅了掌心,感動地流下眼淚。
哈昀心坐在最前排,眼楮離不開在舞台上盡情揮舞的韓漱,他毫不打折的嗓音,完美得讓人覺得不真實,一曲唱罷,當經典Solo飆起,觀眾又是掌聲又是叫聲不斷。
他們超越了自己。
她澄澈的黑眸始終泛著淚光,多麼優秀的樂團,她知道,她會愛這個她親手孵出來的樂團到老,一如多年來那麼地愛。
備受感動震懾的不只有哈昀心,坐在另外一處的韓氏夫妻淚流滿面,更是不能自己。
他們的孩子這麼閃亮耀眼,是他們的驕傲!
在接近兩萬名觀眾的喝采聲中,狂潮一共演唱二十首他們的代表作。
最後一首歌了,燈光全打在狂潮第一主唱Light的身上。
鋼琴音初響起,全場第次騷動,Light微笑地做了一個請大家安靜的動作,燈光、電視牆、音效,同步播出。
他用如同泉水般冰沁又清澈的聲音開口說話,「首先,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回到舞台的一天,這得感謝狂潮的其他四個團員,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我太震驚,舞台下這麼多對狂潮不離不棄的朋友,大朋友帶著小朋友,小朋友帶新朋友,想不到在這麼多年後還能得到大家的青睞,謝謝!」深深一鞠躬,真誠無盡的感謝。
他的感言得到響徹整個體育館的掌聲……
掌聲乍歇—「最後這首安可曲是我的新歌,要獻給我最愛的一個女人,我也想用這首歌來向她求婚。這麼長久以來,我老是求婚失敗,希望她可憐可憐我,讓我听到我很想要的答案,還有,我已經不是偶像,談戀愛、結婚,你們會祝福我的對吧?」
韓漱的話才說完,觀眾驚呼連連,整座體育館強烈的燈束全部打在驚訝到眼淚盈眶的哈昀心身上。
她忽然變成了眾所矚目的目標了。
「昀心、昀心……好別致的求婚喔∼」坐在哈昀心隔壁的薛曼妮幾乎要為之瘋狂。
「妳坐下啦。」這是張大軍。
哈昀心听不見韓漱開開闔闔的嘴里唱出了什麼,她接觸到他的雙眼,身體被釘在座位上,迎視走下舞台、步下階梯,朝著她走過來的男人。
她忍住欲滴的淚,胸腔的心因為激越,幾乎要跳了出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看著那中斷了歌聲,對著她傻笑的男人,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被摟進了一堵懷里,把羞紅的臉埋在他肩膀,尷尬得不敢把頭抬起來,窘迫地低聲威脅,「你居然玩陰的,回去看我怎麼修理你……」
「夏卡爾說,愛是飛行的翅膀,妳是我飛行的翅膀,沒有妳我飛不高,沒有妳我看不遠,白天妳是我往前沖刺的動力,夜晚是我安眠的所在,我已經沒辦法再去找另外一對翅膀,請妳嫁給我吧!」
眾目睽睽,全場臂眾見證了這場求婚記,整個沸騰了—韓漱的求婚詞被輾轉反復傳誦,成了網友瘋狂轉貼的經典。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山城。
下了公交車,這是第一個躍進哈昀心腦海的念頭。
石造房屋、噴泉、教堂、蜿蜒小徑與周邊極佳的視野,尼斯是蔚藍海岸最熱鬧的城市。
站在聖保羅山城路上往下看,古老山城真的很像超現實畫,即使已經落地五個多小時,哈昀心還是覺得如夢似幻,不敢相信自己飛過大半個地球,就要見到朝思暮想的夏卡爾美術館了。
「韓漱,你捏我一下。」
「做什麼?改親一下好了。」
打扮輕松,頭戴草帽、戴著墨鏡的兩人看過了馬諦斯博物館,如今就站在夏卡爾美術館外,門口比人還高的橄欖樹,屬于南法的燻衣草就在花園中綻放,哈昀心看著看著,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抹也抹不去。
「好不真實,我真的來到尼斯,馬上就能見到夏卡爾了嗎?」
「我們一起進去不就知道了?」他伸手牽住她的,十指交纏,會心一笑,緩步走向碧綠草坪中間的小徑。
一步一步走向未知,兩人同心,就是獨一無二的幸福。
*欲知難搞的Dawn張馭曉如何被他的酷保鑣馴服,進化成一等一的好男人,請看花園系列《完美老公進化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