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尼治時間2005年5月28日凌晨0點01分
午夜十二點。
車窗外已從繁華的城市變成了幽靜的郊外,寬闊的馬路上車輛不多,只有龍舟開著他的POLO在不停地「飄移」。
春雨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拉著車窗上的把手,默默看著子夜的倫敦。這是惡魔杰克出沒過的城市,也是福爾摩斯坐著馬車碾過的城市,更是丘吉爾拿著手杖走過的城市。
突然,慣性使身體往前沖去,幸好安全帶把她固定在座位上,同時耳邊傳來尖利的剎車聲。
龍舟拍了一下方向盤︰「哈,只用了二十八分鐘半!」原來他還準備了一個秒表掐時間呢。
後排的春雨解開安全帶,發現POLO已拐到一條小路上,兩邊都是黑壓壓的樹林,車前燈照出了一棟建築物的輪廓。
路邊豎著一塊指示牌,龍舟跳下車用手機屏幕光照了照︰「Revolvingdoorhotel——對,就是這里!」
春雨也下了車,子夜的倫敦郊外有些寒意,一陣莫名的大風刮來,她的頭發如絲綢般揚起,仿佛在召喚荒野的精靈。
POLO的大光燈一直打著,但看不清楚那棟建築,前方好像傳來幽幽的聲音,「拽」著春雨的衣角走去。
「等一等,不要亂闖!」
龍舟在身後叫了起來,但她沒听到,依舊痴痴地走向那棟房子。
是的,那個聲音就在前面,他在旋轉門里召喚著她。
而她無力抗拒,這命中注定的一劫。
眼前一切都仿佛沉入了黑暗,只剩下一扇十字旋轉門在不停的回旋著。從正面看是從左向右轉,一道幽冥般的光線照射在門上,四扇玻璃都發出耀眼奪目的反光。它就這樣飛快地轉啊轉啊,似乎從世界誕生那一刻起就沒有停過。旋轉門扇出了許多風,直撲到春雨的臉上,似乎還有高玄身上的氣味——這僅僅只是她的想象。
看著春雨像中邪一樣繼續向前走,龍舟只能把她的行李提出來,服務生般跟在後面。
終于,她來到了那棟建築物跟前。
旋轉門?
不,春雨並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景象,根本就沒有那扇十字形的旋轉門,眼前就是一棟灰撲撲的三層樓房,看起來已很有些年頭了。
底樓掛著個不起眼的招牌︰Revolvingdoorhotel——旋轉門飯店,就是這里了!
不過,令春雨大失所望的是,飯店大堂只有兩扇普通的玻璃拉門,里面透出暗暗的光線,沒有看到服務生,也沒有看到一個客人,好像都睡著了似的。
當她拉開那扇普通的玻璃門時,再也難以掩飾心底的悵然,要是一扇旋轉門該多好啊︰她可以從容地從兩扇門之間插入,再跟著旋轉門的節奏「轉」進大堂?或天堂…….
可惜,「旋轉門」里沒有旋轉門。
這是個名不副實的「旋轉門」飯店。
龍舟踉踉蹌蹌跟在後面,把行李拉進了門。
天花板上吊著一盞大燈,但光線十分昏暗,只能大致看出一個賓館大堂的格局︰玄關處鋪著幾塊陳舊的地毯,角落里是沙發和茶幾。正對著賓館大門的是前台,旁邊好像還有道走廊,但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後面牆上掛著一排大鐘,表示現在全球各個地方的時間,這個倒是在國內的酒店大堂里常見的。
也許是剛從大本鐘腳下過來的原因,春雨借著昏暗的燈光,凝視著這些掛在牆上酷似槍靶的鐘面——
此刻的London正是12點10分;New?York是7點10分;Los?Angeles是4點10分;Tokyo是9點10分;Beijing是8點10分。
而那個人是在幾點鐘呢?
地球上的男男女女們,到底是生存在相同的時間,不同的空間?還是相同的空間,不同的時間呢?
在這死寂的飯店大堂內,春雨得不到答案。深呼吸了一下,似乎嗅到什麼古怪的氣味,漂浮在大堂的空氣里。
兩人走到前台跟前,里面空無一人,電腦和賬本之類一切用具齊全,難不成誤入了鬼店?
伴隨著渾身上下的哆嗦,龍舟清了清嗓子叫道︰「Excuseme!」
幾秒鐘後,只听得前頭黑暗的走廊里,傳來了幾下幽幽的回聲,宛如走入地底或山洞。
春雨卻毫無懼意,面不改色地看著前方,仿佛未卜先知必然會有服務生前來。龍舟忽然發現台子上有個小鈴,趕緊按了一下。
午夜鈴聲回蕩在旋轉門飯店。
又等待了片刻,走廊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漸漸浮出了黑暗。
果然有人來了?或者是鬼?龍舟心里嘀咕了一下。
那人緩緩走進前台,才看清了模樣,是個三十多歲的白人男子。他有著灰色的頭發和眼楮,相貌看起來很是普通,就像倫敦街頭隨處可見的那些英國男人,但他穿著件大紅色的服務生制服,在這昏暗的夜色里分外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