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不著!」
「昨天晚上你在大本鐘底下,拼命尋找的就是這個人對嗎?」
她閉上了眼楮,微弱地說了聲︰「對。」
「你和他究竟是什麼關系?」
春雨不再回答了,她系著安全帶,頭靠在座位上邊,像是睡著了似的。
該死!龍舟心里暗暗罵自己︰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女人是誰的未婚妻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干嘛為這個而揪心呢?我和她不過萍水相逢而已,想當年白居易同志不是說過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正是傍晚的交通高峰時期,通往市區的道路上車滿為患,任憑龍舟再大的本領也動彈不得。他煩躁地看著眼前的滾滾車流,旁邊的春雨一句話也不說,夜色籠罩蒼茫大地,每個人每輛車都如塵埃,消失在無邊的星空下。
晚上七點半,POLO終于回到切爾西區,下午他們踫面的地方。龍舟問她晚上要去哪里?春雨只是痴痴的搖了搖頭。
于是,龍舟繼續向前開去,停在附近一家西餐館門口,只是與周圍 亮的寶馬和奧迪相比,這輛又舊又小的POLO顯得寒酸了許多。
「如果有國內的朋友第一次到倫敦,我都會帶他們來這里吃晚餐。」
他領著春雨到了餐館二樓,找了一處安靜的座位。雖然菜單上的價格很是嚇人,但龍舟點了幾樣最便宜實惠的,幾乎就只能填飽肚子了,費用比麥當勞大叔高不了多少。還好這里沒有規定最低消費,要不然可能會被趕出去的。
餐廳侍者悄悄對他翻了下白眼,然後給他們在餐桌上點了盞蠟燭。
春雨確實餓了,顧不得女孩子的矜持,不一會兒就吃光了這頓可憐的燭光晚餐。
龍舟尷尬地喝著湯,輕聲提醒說︰「你應該吃得慢些。」
「我知道。」她輕嘆了一聲,幽幽道,「可惜,現在沒這個心情。」
「至少吃得下還是好的。」龍舟調皮地笑了一下,雖然覺得不適合在餐桌上講,但他還是說了出來︰「今天上午,我去看過弗格森教授的遺體了。」
沉默了片刻後,春雨冷冷地說︰「你應該等我把晚飯消化好再說。」
他吐了吐舌頭︰「哦,對不起。」
「你是故意的吧!」
春雨皺起眉頭有些惡心的樣子。
「不,不是。」
龍舟像被抓住的小偷那樣為自己辯護。
她擺了擺手︰「算了。教授的死因查出來了嗎?」
「還沒有,他們說要把教授送到倫敦警局去做尸檢,也就是——」
然後他舉起明晃晃的餐刀比劃了一下,做了個用刀剖開肚子的動作。
「拜托!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要這樣比劃好嗎,你是在故意嚇唬我還是惡心我呢?」
龍舟埋下頭吃了口沙拉︰「哎!真是太意外了,教授怎麼會在飛機上猝死呢?他一年要坐近百次飛機呢,從沒說過有什麼不舒服。」
「他就是在我的身邊死去的!當時他給我的感覺像是心髒病突發。」
「可是教授很健康,並沒有心髒病啊。」他搖了搖頭,忽然一本正經地盯著春雨的眼楮,「告訴我,在飛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春雨低頭沉默了片刻,喝下一口涼水,腦中如電影放映機般,將昨天下午飛機上一幕幕場景又過了一遍,弗格森教授那藍色的眼楮,正在臆想中凝視著她。
此刻他正在停尸房中,抑或法醫的解剖台上。
一個冷戰讓她從回憶中驚醒,微蹙蛾眉,輕啟紅唇,將昨天在飛機上的所見所聞,主要是弗格森教授的種種奇怪舉止,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龍舟。
像一部懸疑片開頭十分鐘的劇情,他已完全被吸引住了,忽然發現她竟有某種說故事的天才,仿佛小時候圍坐在夏夜樹蔭底下,听人講述那些神秘的傳說。好久都沒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了,一幀幀畫面從她口中放映出來,似乎令人置身于三萬英尺高的機艙之內。
只不過,這是一部紀錄片。
當這些事情全部說完之後,她仿佛拔出了插在胸口的一根毒刺,三十多個小時來的緊張和恐懼,竟一下子釋放出了許多。面對眼前這個傾听者,春雨還有了一分感激之心。
「不可思議,教授怎麼會這樣?」
龍舟也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順便把最後一點水果咽了下去。這時他忽然同情起春雨來了,這可憐的女孩還沒降落到英國的地面,就已經歷了如此的磨難,接下來等待她的還不知道有什麼厄運呢。
「我也想知道原因。」她猛喝了一大口水,「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教授是個非常冷靜謹慎的人,在公眾場合很少說話,通常喜怒不形于色,更是從來不會和陌生人說話的。你說的這些狀況真是反常,我想他一定是有某種原因才對你說那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