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綢緞裁成的衫子,繡著水波流紋,襯以玉飾腰帶,垂掛珍珠銀穗,裹在一身織長之外,將偏廳客人的秀美臉龐,烘托得更加華麗。
折扇透出幽香,繪以江北山野林景,一搖、一晃之間,在空氣之中畫開一圈名為雅致的弧形,令那帶著俏而柔的面孔上,笑意更濃。
另一名客人與此人則是完全相反,半點柔氣不帶,陽剛味倒強上三分,素淨衣衫套著的腰間,掛的不是金飾玉穗,卻系上了兩把長劍。
線條分明的面龐上透出銳利的眼神,緊抿的薄唇看得出鮮明的力道,結實的十指間,指節分明、略微帶繭,像個練家子卻少了生意氣息。
這模樣,真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賈與保鑣。
不過瞧兩人身上衣著皆為民間少見的華貴之物,而且樣貌端正、眉宇間正氣流露,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奸商,而是正經的生意人。
揮手讓江管事去備茶與點心後,李容冰舉步入廳,對著兩人稍做介紹。
「我就是李真藍,听我家管事提起,兩位有意與我李家談生意,不知是哪方面的買賣?」李容冰露出面對客人時的溫婉笑容,輕聲柔道。
「在下做的是瓷器、玉器的買賣,近來想往邊陽縣擴展生意,但考慮到直接買樓開鋪子,恐有損失李家商行的生意,所以想與李當家談談,是否能將貨物掛在李家南行名下買賣,這收益可讓李當家怞三成,如此一來,在下不必費心惦著鋪子,也不必搶了李當家在邊陽縣的客人……」搖著扇子、一臉秀麗長相的客人開口言明來意,語氣之間相當客氣。
但是他說的親切,另一個隨行的同伴卻逐漸面露不悅,最後終于沉不住氣地爆出了怒吼聲。
「二哥!你東拉西扯的什麼時候才說得到重點!」一身武人打扮的客人用力一拍桌,直指李容冰,沉聲怒道︰「黑曜門的走狗,你把文葉關在哪?還不快說!」
李容冰對于這人突然翻臉的態度先是一驚,然後才沉下了臉色。
听這男人的話中之意,想來是江南秋葉山莊的人找上門了。
什麼富商、談生意,根本只是幌子!
所幸江管事備茶去了,現在偏廳只有他們三個人在,能夠的話,她是不想在家里把事情鬧開來的。
冷臉一擺,李容冰蹙眉道︰「這位公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兩位不是來談生意的,那就請回吧!恕我不送了!」
想找封文葉?別說她小人,今天封文葉可是以判官筆的身分住在她家,若她讓人把封文葉請出來,那還得了?豈不是要讓封文葉身分被拆穿、徹底為難了嗎?
所以,若他們想找的是封文葉,恕她無法告知!
「等等,李當家,請先听我說,我這四弟脾氣是沖了點……」玉面美公子話還未畢,一旁的弟弟又沉不住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二哥,你跟這走狗廢話什麼!」腰間長劍一怞,兩道亮晃晃的銀光在面前閃過,彷佛嫌場面不夠混亂似地,他躍過桌面,往剛要起身離開的李容冰眼前擋去。
「易軍!」美公子沒料到自家兄弟手動得比嘴快,他還來不及阻止,封易軍已經揮劍往李容冰攻去。
「哼,想逃?門都沒有!」封易軍飛劍一砍,毫不留情地往李容冰眼前劃過。
李容冰迅速後退,閃過封易軍的攻勢,在听見那美公子的喊聲之際,她也隱約猜出了來客的身分。
一個叫著二哥,一個喊四弟,名字又喚作易軍,想來這兩人應是秋葉山莊的封二少萬事通封日遠,以及人稱劍俠的封四公子封易軍了。
沒想到他們會直接上門來,不過封易軍為何誣她關起封文葉?
封文葉給秋葉山莊的信里,到底寫了些什麼?不是純粹報平安、再請封日遠查探煞天堡的下落嗎?怎會惹來這亂子?
「看劍!」封易軍沒給李容冰思索的時間,他招招直攻要害,而且毫不留情。
李容冰被逼得不得不出手,因為依封易軍的猛攻,若她只逃不還手,肯定被封易軍砍得尸首不全。
小小偏廳一下子成了交戰之處,封易軍完全不听封日遠的勸阻,拚命攻擊李容冰,而李容冰為求自保,只得出手還擊。
所以盡管她再怎麼不想讓家里的下人知道她會武功,但當這一幕令人心驚膽戰的景象落入端茶來的江管事眼里,李容冰就算想藏也沒得藏了。
其余的下人听見打斗聲,紛紛跑到偏廳打探是怎麼回事,一見到封易軍揮來砍去、銀光閃個不停的長劍,以及李容冰身手敏捷地閃躲和不時的反擊,都嚇傻了眼。
乖乖,自家主子什麼時候會武功了啊!
還有這個客人,究竟是何來歷,為什麼進門便砍人呢?
不敢涉及危險的下人們有的躲在一旁,有些被嚇得鳥獸散,而江管事則是將茶點一扔,飛奔回西廂去。
對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來說,會武功的就是江湖中人了,雖然不知道小姐為什麼突然會了武功,而且還跟對方打起來,不過像這種江湖恩怨,找同是武林中人的判官筆出面準沒錯。
而且判官筆又與小姐算舊識,也在李家留住了好一陣子,照理來說應該會幫著小姐才是。
種種的考量讓江管事拔腿狂奔,只希望能夠快點叫判官筆來停止這場爭執……
由于毒傷未愈,所以李容冰根本無法運氣,與封易軍對打自然吃力許多,所以也就越來越居于下風。
最後,她甚至讓封易軍逼到了角落,無處可退。
封易軍向來下手不留情,尤其對手還是黑曜門的人,如今可說是新仇舊恨一起算,把當初李容冰偷襲自家小妹與現在關住封文葉不放人的帳統統算在一塊兒。
所以他並未減弱攻勢,反而是舉劍往李容冰劈去。
只不過,就在他的劍身將要劃上李容冰的胸口時,突然有兩根銀針自他身側襲來。
光芒一閃,讓封易軍下意識地收劍退開,躲過暗器攻擊。
銀針嵌入壁中,懾人的光芒在封易軍與李容冰之間搖晃。
看了眼銀針,封易軍豎眉轉向銀針飛來的方向,連多看一眼都沒有便大聲吼道︰「文葉!你居然拿銀針射我!」
真是反了!這銀針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它是習醫不短武的封文葉防身制人的功夫。
通常封文葉都是拿這招來對付一些江湖混混或歹人,哪曉得今天銀針沒對準黑曜門的李容冰,卻是直沖他而來。
听見封易軍的吼叫,封日遠亦跟著轉頭往外瞧去,只見封文葉帶些焦急地踏入了偏廳。
江管事引封文葉來後,則是遠遠地跟在後邊,最後躲在門邊沒敢進來。
封日遠見封文葉雖然神情匆忙,但氣色安好,想來應該沒受什麼委屈,正想開口問個明白,封文葉已經急步往李容冰走去。
扶起了李容冰,封文葉開始為她把脈、扎針,等她氣息漸漸恢復正常,能夠自在地與他應話後,才略帶擔憂地問起她的情況。
「我沒事……」李容冰搖頭笑了笑,不舒服的感覺還在她體內亂竄,所以她並沒有多言。
封文葉這下總算是松了口氣,剛才他正在磨藥,听見江管事說有客人與小姐打起來,立刻就趕過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易軍!你愛比試也該有個限度,居然鬧到李姑娘家里來!」轉身往封易軍瞧去,封文葉難得地板起了面孔。
「什麼?」听見封文葉這句數落,封易軍忍不住鐵青了臉,「你說這什麼鬼話!我們收到你的求救信,查到你給黑曜門的人抓走還關起來,所以大老遠趕來救你,你不道謝也罷,居然還罵我?」
他跟二哥跋涉多日才趕到江北邊陽縣,中途幾乎沒好好休息,沒想到卻換來這種結果。
「誰說我讓黑曜門的人關起來了?」封文葉微愕,隨即轉向身邊的李容冰安撫道︰「我確實是寫信報平安,身分的事一概沒提過的。」
他不想封易軍這暴躁性子的急言亂語又把李容冰惹毛,再生誤會,索性先行解釋。
畢竟方才李容冰與封易軍動手時,已引得毒性復發,倘若現在又大動肝火,恐怕會有危險,所以還是先讓她平靜下來比較重要。
只是,李容冰的反應倒出乎封文葉的預期。
她沒他料想中的發火,卻是朝他一望,忍著不怎麼舒服的身子,往他硬擠出一抹笑意,「我相信你。」
她知道,封文葉確實是個正人君子,而她正是因為他的作風與體貼的舉動才喜歡上他,所以再也不想懷疑他。
況且就像封文葉所言,要殺她、要害她,就沒必要救她。
而她近來身子己康復許多,很明顯是封文葉療毒有方,足可證明封文葉並沒有加害于她,是真的盡力在幫她。
所以……她又怎能去懷疑他對自己的誠心呢?
至于封家兄弟拆穿她身分的原因……想來是因為萬事通封日遠吧。
看來封日遠的神通廣大,遠比封文葉知道的還多,因此李家與黑曜門的關系,八成是封日遠查出來的,所以才誤以為封文葉報平安的書信,其實是在暗地求援。
「你別擔心。」知道封文葉最不喜歡的,就是她又動氣傷了身子,為了自己心儀的人,李容冰輕聲給了封文葉安慰,甚至是扯出幾聲笑。
他們相識以來,總是封文葉在替她著想、受她的脾氣,現在……既然明白自己的感情,她就不想再讓封文葉為她鎮日躁心擔憂了。
「你不氣就好。」封文葉松了口氣,唇邊亦跟著泛開淺笑。
听見李容冰給予自己的絕對信賴,以及一聲以往未曾有過的輕聲安撫,他著實感到欣慰不已,甚至帶著喜悅。
他留在李家,原本就是為了拉李容冰一把,再多看一眼她凝望天際的笑靨,甚至是希望她能夠接納他的想法,不再為黑曜門利用。
而今,她不僅是全心地信任他,更為他展露了笑顏。
瞧著那抹笑意迸發,封文葉知道,因為滿足而勾動的幸福感,正往他的心里蔓延而去……
「封、文、葉!」咬牙切齒的高音迸發,將封文葉與李容冰的互相諒解打了岔。
封易軍火爆地吼道︰「你給我解釋清楚,你是不是給黑曜門的人毒傻了!這女人可是武林敗類李容冰,誰人見了都該送她一劍解決她,你卻幫她把脈扎針?」
先是胳膊往外彎、不幫自家人,現在又跟李容冰講起讓人費疑猜的鬼話來,還把他跟二哥晾在一旁?
「什麼武林敗類?不許你這麼沒禮貌!」這般斷定,對李容冰來說著實有失公允了。
「文葉!你真是給他們毒傻失了心智是不是!」封易軍見封文葉無論如何都要站在李容冰那邊為她說話,忍不住將矛頭轉向,「一定是你對文葉下的毒,我就先解決你,再把文葉帶回去給雅書好好治一治!」
跨步上前,還沒收鞘的長劍又要往前揮去。
「你要是對她動手,我就先教訓你。」封文葉硬著聲調說道。
這個四弟就是這麼沖動,什麼話都不听人說清楚。
真要他乖乖听話,大概得先把他打趴在地上,他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听。
「文葉!你連我這個弟弟都不認了嗎!」封易軍越吼越大聲。
相較于他的激動,封日遠倒是從頭到尾沒吭聲。
因為在他看來,若是撇開封易軍的沖動行事所惹出的亂子不管,對于互相袒護的封文葉與李容冰兩人的關系,他是越看越有興致。
這三弟,平時個性溫文而好說話,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一樣,鮮少站在人前相爭。
所以他可從沒看過文葉與家里哪個兄弟爭吵過。
畢竟文葉的脾氣,溫吞到連易軍都不當他是兄長,稱呼之間總是直呼名字。
可文葉現在卻堅持他無論如何都要護著李容冰?
想當初先與李容冰對峙、還打退想傷害小妹的人,正是文葉啊!
所以像眼前這麼異樣的情況,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懷疑起一件事……
他這三弟呀……該不是大喜將近了吧?
舉扇輕搖,封日遠看看兩人雖相爭不下,但他也很清楚,封易軍的脾氣雖火爆易怒,卻不會對自家人動手,所以他們吵再凶都不會有危險。
因此他也沒必要急著出面打斷,倒不如先坐在旁邊隔山觀虎斗,看看他們能斗出什麼有趣的發展……
「你真是腦子不清醒了!今天就算打昏你,我都要把你帶走!」封易軍的大嗓門再度爆開。
「你要是不想認我這三哥就動手。」封文葉板著臉應道。
「見鬼了,你居然拿輩分壓我!」封易軍氣得狠狠將長劍一提、往壁上刺去。「就算你是兄長,也得先明白事理、能辨是非,再來要我听話!」
「是非不分的人是你。」封文葉蹙起眉心,要不是現在正與自家兄弟爭辯,他八成會一針買給封易軍,教他先麻了身子躺下,再來慢慢談。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總之要我不殺她,就先給我個好理由!」封易軍將劍鋒指向李容冰,惱怒地迸聲。
「因為我喜歡她!」一來一往的爭執,讓封文葉失去冷靜思考的時間,再加上他面對的又是自家兄弟,戒心自然跟著降低,真心話也就迸發在這一瞬間。
什麼判官筆的身分、李容冰的敵對問題,在這一聲吐露之際,他全給拋到了腦後。
他只知道他為著李容冰而擔憂、因她而喜悅,甚至為她給予的信任而得到滿足與幸福,像這般心境,若非是全心喜愛著一個人,又怎會得到?
因此,面對封易軍的質問,這沉澱在心里多時而不具名的感情,自然因此而有了抒發的機會……
「什麼!」一句令人錯愕的回答,瞬間打散了偏廳里的火氣,在場所有的人莫不以驚愕的眼神往封文葉望去。
而同時迸出驚聲的,則是封易軍與李容冰。
一個是听傻了眼,愣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響應,因為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家三哥居然會愛上個江湖敗類。
至于李容冰,她自是又驚又喜,因為她對于這份感情的實現,原本已不抱任何冀望,甚至感到有些煩惱,哪曉得給封易軍一逼,反倒問出了封文葉的真心話。
原來,封文葉也喜歡著她?
不自覺地伸手,李容冰扯住了封文葉的衣袖,輕聲問道︰「你……是說真的?」
不是為了替她解圍,而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我……」封文葉一頓,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如此果斷的回答。
他向來做事不做絕、說話不說滿,這已是長久下來的習慣。
可剛才,他卻再干脆不過的說,他喜歡上李容冰。
是啊,他是貪戀她那艷絕迷人的笑容,也知道自己對她是越來越憐惜,甚至會因她而牽動自己的感覺。只是……
喜歡這回事,除非兩情相悅,否則獨自品味單相思的感覺可不好過,與其得不到響應,不如別把感覺放得太重,更別喜歡上一個不會喜歡自己的人。
正因為他一直這麼想著,所以在沒從李容冰那邊得到明確的響應前,他也就沒多考慮自己的感情去向。
只是他沒想到,擱置多時的心情,居然給封易軍一鬧,就這麼爆了開來,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視自己的感情。
不經思考的話語,總是最貼切原始心情的真心話,所以,他確實是喜歡著李容冰的……
「文葉!你什麼女人不挑,居然喜歡這個女魔頭!看我今天不撬開你的腦袋,把你腦子里的怪念頭都洗干淨才怪!」沒給封文葉與李容冰好好思索的空檔,看兩人又是半天不吭聲,只是望來看去的,封易軍差點氣結。
他長臂一伸,就要往前拉過封文葉,可是冷不防地,背後突然冒出一只手臂,高舉折扇便往他後腦勺敲了下去。
「咚」的一聲,把封易軍的舉動敲停了。
眾人同時轉移視線,只見封日遠好整以暇、刷地一聲又揮開扇面,往剛轉頭的封易軍前額上再輕拍一記。
「我不出聲,你就當我不存在嗎?」封日遠皮笑肉不笑地咧開唇,與自家二娘有幾分相仿的臉龐漾開柔音,硬生生地把封易軍原本正要抗議的言語都壓回肚里去。
唉!易軍這四弟,天生就是沉不住氣。
原本他隱藏身分上李家,是想先套話再見機行事,哪曉得易軍話沒說完就開打,等文葉出面後,又不由分說地吵成一團,如果他再不拿出秋葉山莊副莊主的威儀來壓壓易軍,不曉得他還想鬧到幾時。
拿扇子揮了揮,把兩個弟弟分開了點距離後,封日遠示意兩邊都坐下,才緩緩開了口──
「大哥不在,由我做主,什麼事我說了算,要打要鬧可以,等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事情正如李容冰所猜的。
秋葉山莊收到封文葉的家書後,封日遠立刻著手調查邊陽縣李家與煞天堡的關系。
只不過,他連李家與黑曜門關系匪淺,還有李容冰等于李真藍的事,都一並查出來了。
一知道此事,家中兄弟自然不敢輕忽這問題,再加上封文葉的功夫又不高明,要說他給人抓了關起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封日遠老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因為如果封文葉真讓黑曜門關了起來,為何要讓他寫信回來報平安?
甚至,他還要查煞天堡與李家、黑曜門三者的關連。
所以封日遠不認為封文葉給黑曜門逮住。但封易軍卻不這麼想。
他急到無法靜下心來考慮這些前後矛盾的緣由,一直嚷著要上黑曜門討人去。
兩邊看法不一、僵持不下的結果,大哥封久揚索性派封日遠到李家探探,若是封文葉真出了事,就讓封易軍去救人。
如此一來,就算李家真的沒綁了封文葉,用不著封易軍動手救人,有封易軍陪同半點功夫都不懂的封日遠出門,家里人也安心些。
只不過……計畫趕不上變化,封易軍的脾氣根本等不及封日遠套話,就演出了偏廳對決的大陣仗來。
封文葉得知事情經過後,便將自己待在李家不回江南的事一並說了個清楚,免得自家兄弟又多疑。
只是,雖說是解釋,但對于判官筆三個字,封文葉與李容冰倒是很有默契地一字不提。
封文葉只言明當初為救小妹,情急之下便拿毒針射傷李容冰,所以在得知李容冰其實是遭煞天堡滅門、逢黑曜門門主救人收留,所以才成為黑曜門人的過去後,便決定留在李家,為李容冰醫治毒傷。
「所以……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但與李姑娘相處過後,我知道她並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黑曜門殺手,她有她的傷痛,所以事情才會演變成這樣。」封文葉仔細地解釋著李容冰與黑曜門的關系,無非是希望家人能夠諒解。
「原來如此,那麼過去是我們錯怪李姑娘了。」封日遠跑遍大江南北的結識朋友作買賣,這人性丑惡看得夠多了,所以對于李容冰的遭遇,他很容易便能夠理解與接納。
而且,在听過封文葉將李容冰的事大略敘說過後,他對于邊陽縣李家、煞天堡、黑曜門之間的異樣關連以及感覺不對勁的疑點,也就解開來了。
只是,不知道封易軍有沒有這麼好商量?
他與封文葉很有志一同地往封易軍望去,只見他先是皺眉,然後突然迸出一聲像是忍耐許久的低吼聲。
「那該死的煞天堡!可惡的馬寶關!」封易軍向來就是個直腸子,雖是嫉惡如仇,但他對于舊恨一事也是說放就放。
在他看來,真正錯的人既是煞天堡與馬寶關,那就跟李容冰沒什麼關系了,所以她要想跟封文葉在一起,他不反對,但他想拿劍去找煞天堡跟馬寶關算總帳!
要不是這批歹人如此胡作非為,也不會在江湖上惹出這許多風波來,所以算來算去,李容冰還是其中的受害者,騙人的黑曜門與貪心的煞天堡,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听見封易軍滔滔不絕地數落起煞天堡與黑曜門,李容冰自然是放心了,畢竟這等同于封易軍不會再阻止她與封文葉在一起。
因為,她並不希望為了自己的感情,而使得封文葉與家人爭執不下,否則她豈不是與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煞天堡沒什麼兩樣了嗎?
她喜歡封文葉,也很高興封文葉喜歡自己,所以能夠的話,她希望雙方都能夠和平共處。
只不過……
「封四公子,在沒有證據證明我義父使壞之前,能不能請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對于封易軍一直對黑曜門開罵的反應,李容冰多少還是有些介意。
「他騙人騙得這麼明顯,你還相信他?江湖上多少人恨不得拿他去血祭當年的恩仇!」封易軍不似封文葉,要說服人也會慢慢來,他向來是直接力爭到底。
「你先拿出證據來!」李容冰不服氣地反駁道。
「你不知變通!真該叫文葉還有雅書幫你治一治腦袋!」封易軍怒道。
眼看著兩人才剛和好又開始爭執,封日遠苦笑著要封文葉先安撫李容冰,才轉頭對壓不住脾氣的封易軍輕拍了兩下,示意他安靜。
其實,不管是煞天堡與黑曜門或李家相關的秘密,他這個萬事通早就都查清楚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說明罷了。
「兩個人都別吵了。」柔音迸落,封日遠揮扇輕道︰「要證據,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