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怕我嗎?」突地,他開口輕問。
「啊?」她一顫,手上的筷子一時沒拿穩,掉落在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不、不會啊,我怎麼會怕你?」
她的心跳好快,快得連帶影響她齒顎的張合,差點沒咬到舌頭。
「那等會兒再收又何妨,你又何必急于一時?」不放過她臉上越來越嬌艷的緋色,他像在捉弄小動物般再丟出問句。
「可、可是吃完了不馬上收會有異味,而且容易引來不乾淨的小蟲……」像小強啊!最喜歡沒馬上清潔的碗盤了,還會孳生蚊蟲,不妥,非常不妥。
「才一會兒死不了人的。」他跟著站起,在她眼前形成龐大的陰影。
「這……」她下意識退了一步,好似深怕他朝自己靠近。
「不是說不怕我嗎?干麼還躲?」他用的是肯定句,俊朗的眉深深蹙起。
「沒的事,我只是……不小心沒站穩。」救郎喔——他靠得這麼近,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朝她襲來……這情況太過曖昧,讓她好沒安全感……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他霍地再丟出炸彈一枚,炸得她頭暈腦脹。
「嗄?!」什麼在一起?她的中文程度陡地降至幼幼班程度,無法弄清他真實的語意。「我現在在你家,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
「我是說,跟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他暗嘆一口氣,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想望,伸手屈起指,輕緩的摩挲她紅潤的臉頰。
「我?做你的女朋友?!」有沒有搞錯?她才和他認識不到一個月,他怎麼會突然就對她來電了?
「嗯。」他淺淺的勾起嘴角,其實心里緊張得要命!
他喜歡她開朗的笑容,喜歡她偶爾展現的小迷糊,現在更喜歡她精巧的手藝……
人家說感情是沒道理的,仔細想起來她的優點似乎沒什麼太了不起的地方,可是他就是喜歡。
跟她在一起,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會變得有趣,和她一起工作,他每天都不自覺地心情愉悅,只消看她一眼,他就感到心滿意足。
其實他早已隱約察覺自己對她有好感,只是這害羞的小女人,不曉得會如何回應他的熱情?
YES或NO,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喜歡她,但她未必與自己抱有同樣的想法,他猜不透她對自己的感覺,等待的時刻于是變得漫長。
霍地,她抬起小手按上他的額——
「品綺?」她在做什麼?他不明所以的盯著她。
「沒發燒啊!怎麼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她收回小手,一張小嘴嘀咕道。
「我沒生病,意識也很清楚,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她當他身體不適,在說夢話是吧?
他好氣又好笑地按住她的肩,漂亮的眸無比認真地對上她的水眸。
「可是……為什麼是我?」
沒道理啊!她又不是長得頂美,身材也沒人家的前凸後翹,還只是個休業熱炒店家的女兒,對他一點幫助都沒有,他怎麼可能看上自己?
「為什麼不會是你?」她怎能這麼可愛?那迷茫的眼、泛紅的小臉、呆愣的神情,每一分都強烈吸引著他。
如果這還不構成追求她的理由,那麼他實在找不出追求她的理由。
「我、我笨手笨腳又不夠漂亮,你怎麼可能喜歡這樣的女生?」她的腦袋糊成一團,連自己在說什麼都搞不清楚。
「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啊!」這傻妞,喜歡一個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噢——」天啊!他說了喜歡她耶!可是……「可是我不能跟你交往啦!」
「為什麼?」他傻眼,難不成他錯看了他倆彼此間的吸引力?「你討厭我嗎?」
「當然不是!」她急躁的月兌口而出,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太激動了點,霎時害羞地低下頭。「我一點都不討厭你。」
事實上,她此刻整個人飄飄然的,完全沉浸在他喜歡自己的驚人事實里。
「那為什麼不能跟我交往?」他急了,急著想知道自己被拒絕的真相。
「哎喲——」她垂下雙肩,想起老爸那提到度假村就咬牙切齒的樣子,她怎能膽大包天的和他交往呢?「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爸只要一听到和度假村有任何關系的人事物,他就氣得想砍人,我總不能讓你冒著生命危險跟我交往吧!」
度假村里沒有規定員工之間不能談戀愛,她也不排斥職場戀情,可是她與他的職位差這麼多,再加上老爸可能的反彈……哎喲——他一點都不知道她的顧慮啊!
沒想到段宗毅聞言竟輕笑出聲,臉在笑、嘴在笑,連眼楮都笑了。
「你還笑?」討厭死了,人家很認真的說!她急得都快跺腳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別緊張,我知道你沒說謊。」他說著,可笑容卻不曾中斷。
「那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好討厭喔!人家很悶的說,難得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卻因為現實條件不能交往,他卻還拼命笑個不停,害她心里更悶了。
「我笑是因為你擔心我。」因為在乎才會擔心,他明白的。
「我什麼時候擔心你了?」她悶糊涂了,忘了自己才說過什麼。
「你說不能讓我冒著生命危險跟你交往,不是嗎?」他不厭其煩的提醒她。
「喔,對啊!」真糟,她怎麼才說完就忘了呢?真是痴呆了!
她懊惱的癟癟嘴。「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
「誰說的?越是困難的路,越有挑戰的意思,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人家不是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以往的他或許會對這話嗤之以鼻,可現下他願意冒險嘗試,因為對象是她。
「你瘋了?!」她雙眼圓瞠的輕喊。「我老爸真的會砍了你的!」
「砍了我對他也沒好處啊,你別忘了台灣可是個法治的國家。」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不行啦!」她怎能害他呢?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他輕嘆,不想被她給看扁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爸爸接受我的。」
她搖頭,一顆頭搖得都快斷了。
「品綺。」他握住她的肩,很感動她為自己著想的心,但他不能讓這麼點麻煩阻擋在他倆之間,這樣兩人根本不會有未來。「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
「我……」想啊!可是……
「怎樣?要,還是不要,一句話。」他咬牙,強逼她給個答案。
曖昧不明不是他的行事作風,倘若她不願意跟他交往,什麼都不必再說。
若她也有心想接受這段感情,他就會想辦法解決困境,他可不是顆軟柿子,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向逆境低頭、好欺負的人。
她抬頭望著他,欲言又止,一顆腦袋亂烘烘的下不了決定。
今天之前,他之于她,就像個遙不可及的尊貴王子,優秀、聰明、條件又好,如果不是他主動提出交往的要求,她根本連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有和他談戀愛的可能。
和世上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她也想談一段甜甜蜜蜜的愛情,可是荊棘明顯橫亙在前方,她要如何才能不讓他受到傷害?
「品綺!」久等不到她的回應,他急了,輕輕搖晃她的肩。「不過是個答案,有那麼困難嗎?」
「我不想你受傷嘛!」她難過得快哭了。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揚起笑,放大膽子將她摟進懷里。「放心,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你只要放心的跟我交往就好,其余的事交給我來想辦法。」
「段先生……」真的可以這樣嗎?她好害怕喔!
「有人稱呼自己的男朋友為先生的嗎?叫我宗毅。」白了她一眼,他還真沒辦法對她生氣呢!
「呃……」她嬌紅了小臉,害羞的將臉埋進他胸口。
「害羞啦?」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麼害羞的女人?他還真是撿到寶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一點都不需要害羞。」
「討厭!」她不依,嬌羞的輕捶他一記。「在我答應跟你交往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只要她答應,什麼事都好說。
「我們交往的事能不能不要公開?」她怯怯的要求。
「為什麼?」不是吧!她當他是什麼?地下情夫嗎?呿——
「我會想辦法讓我爸了解,度假村不是罪不可赦的地方,在那之前,麻煩你委屈一點,等我爸接受後再公開這件事行嗎?」同事間當然也不能被知道,否則難保消息不會傳到老爸耳里,她不能冒這個險……總之老爸就是個大麻煩啦!
「你要我等多久?」明明可以把一切問題都交給他解決的,為什麼這小女人就是不明白?
不過既然她堅持,他會試著遷就她,就算地下情又何妨?只要能和她相戀就好。
「一年?」一年應該夠了吧?
「半年。」不行,那太久了,他無法接受。
「哪有人一次砍一半的?」哇 ——太狠了,他一定很會殺價。「八個月?」
「四個月。」他挑眉,她要再有意見,他就再砍時間。
她窒了窒,沒想到時間會越縮越短。
「沒意見了吧?那就四個月。」他輕嘆,她沒抗議還真是可惜呢!「我本來打算你再討價還價的話,我還能將時間縮短為三個月。」
「……」
完蛋了,她好像遇到土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