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立刻愣了一下︰「春雨?剛才我進門時遇見她了。」「我也遇到她了,我沒想到許文雅居然是她的同學,我還沒見過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文醫生似乎還在回想著春雨,他躊躇了幾下說,「春雨是個奇跡,就像現在的許文雅一樣,或許很難解釋。」「難道真的是因為地獄?」「你說什麼?」
葉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搖了搖頭︰「沒什麼。」「精神分裂的主要癥狀是思維
障礙、情感障礙、意志障礙、緊張癥狀等,但最常見的是妄想———而許文雅的妄想癥狀是非常嚴重的,她總是說有一只猴子,顯然在她的腦子里,存在著對于猴子的妄想和恐懼。」「那你說她為什麼會妄想?」「這個我會研究的,現在我對這個病例也很有興趣。我會再查一些國外的醫學資料,或許國外有這方面的病例記錄。」
文醫生曾經在美國留學了好幾年,這一點葉蕭是非常信任他的。
走出這家醫院時,葉蕭想到了許文雅說出的那個問題,現在他可以確信了,從清幽到素蘭再到許文雅,她們都是因為地獄而出事的。
那麼地獄究竟在哪里呢?
下午,女生寢室。
春雨在桌子上鋪了張白紙,上面寫著一行英文字母︰。
這是許文雅寫在病房牆上的字。當時看著牆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春雨只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女生特有的直覺告訴她,這段英文一定隱含著某種特殊的意義。
她已經查了好幾本辭典,在英文中沒有與「」相近的詞。也許根本就不是英語,而是其他歐洲國家的語言?可許文雅沒學過其他語言啊,怎麼會寫出這個詞的呢?難道是某個人名或地名?
對,這個可能性倒挺大的。春雨按照英語發音規則讀了一遍—,應該還是可以讀通的。如果按照元音分成音節來讀的話,那就是︰「———」。
緩緩念出這四個音節,春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馬佐里尼。「———」的讀音不就等于「馬佐里尼」嗎?
這不可能是巧合的,「」應該就是「馬佐里尼」的英文或意大利文拼寫。
春雨像是腦子開了竅似地跳起來,至于馬佐里尼的究竟是不是「」,也許只有高玄能夠回答。
對,現在就去找他,問清楚這個問題。春雨立刻換了件衣服,飛快地跑出了寢室。
半小時後,春雨來到了美術系。
憑著上一次的記憶,她找到了樓上高玄的畫室,但里面卻沒有人。
她只能向別人打听,才知道高玄正在三樓上課,可今天不是星期六嗎?
春雨帶著疑問跑上了三樓。
三樓是一個大教室,春雨悄悄推開門進去,才發現里面坐滿了學生,這讓她顯得特別尷尬。幾十雙陌生的目光轉向了她,不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高玄正站在講台上,他也看到了春雨,立刻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春雨趕緊挑了最後一排的位子坐下,周圍全是以崇拜的目光盯著高玄的女生們,她只能也裝模作樣地听起了課。高玄穿著一件黑色風衣,站在講台上的樣子確實玉樹臨風。這時教室里的光線暗了下來,後面放出了一張巨大的幻燈片。高玄退到旁邊,對著幻燈片上的畫面說︰「這就是蒙克的《吶喊》。」
在陰暗寬敞的大教室內,所有學生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看著幻燈片上的那幅油畫———畫面前端有個人站在橋頭,看上去瘦骨嶙峋的,那形象簡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只手抱著腦袋,張大了驚恐的雙眼,嘴巴張開到夸張的程度,似乎在發出某種絕望的嘶喊。在畫面背景的湖面上有兩只小船,還有兩個鬼魅般長長的人影,從橋的另一端向他走來。這幅畫給人以強烈的淒涼與恐怖感,河流與天空都用奇怪的線條勾畫著,不知是人間還是地獄。春雨呆呆地看著畫里那個痛苦尖叫的「人」,似乎耳邊真的听到了某聲吶喊。
高玄說話了︰「同學們,蒙克生于1863年的挪威奧斯陸,曾在法國學習繪畫,從這幅畫就可以看出,他的風格深受梵高和高更的影響。他擅長運用激烈的色彩和扭曲的線條,以愛情和死亡作為主題,表達人類焦慮、恐懼以及對生活的絕望。這幅《吶喊》創作于1895年,是世界公認的表現主義藝術精品。同學們,現在請不要考慮技巧的問題,用你們自己的心靈去體會這幅畫,你不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被震動了嗎?至少我早就被它震動了,我認為這幅畫來自蒙克自己心靈的地獄,表達了人類心靈深處無可救贖的絕望與不安。但最讓我感到了不起的是,這幅畫準確地預言了一百多年以後———也就是當今社會的人類精神狀況。所以我一直都在說,凡是偉大的藝術家,同時也是個偉大的預言家。」他的講課非常投入,似乎整個精神都沉浸在這幅畫里了。尤其是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那雙眼神深沉地望著前方,正好是春雨坐的最後一排。大教室里的燈又亮了起來,高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結束了這堂精彩的課。無論男女同學都給了他很長時間的掌聲。雖然已經下課了,但高玄還是走不掉,好幾個女生圍著他說話,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突出重圍來。春雨在教室外邊等著他,高玄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立刻帶著她跑到了二樓的畫室。關上畫室的門以後,春雨立刻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今天是星期六啊,你怎麼還在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