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在地獄之中漫游,但生活總是要繼續的。
這是春雨第一天上班,她九點鐘就趕到了公司,才發現離上班時間還早,只能一個人尷尬地等在門口。
九點五十分,她看到嚴明亮出現在了門口。老板像發現了什麼似地緊盯著她,嘴里卻不
說話,只是掏出鑰匙打開了公司大門。
和許多第一次實習的女生一樣,春雨看到老板心里就感到害怕,特別是當老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時。她只能通過說話來轉移嚴明亮的目光︰「經理,昨天已經關照過我的工作事宜了,我會完成每天的工作的。」嚴明亮似乎永遠都是那副病殃殃的樣子,在死灰色的皮膚下,暗暗潛藏著青色的血管。眼角神經質似地抽搐了一下,讓春雨暗暗嚇了一跳。但他微微笑了笑說︰「具體的工作我就不管了,你應該也是拇指一族吧?」其實,春雨本來不能算是拇指族的,但她想到這些天來的地獄游戲,便月兌口而出︰「也算是吧。」「本來我們招聘短信編輯的時候,首先都要考手機文字輸入能力。」「可是,這里工作只要坐在電腦前就可以了啊。」
嚴明亮依然用那種洋不洋土不土,怪里怪氣的口音說︰「當然,不過如果你自己都不愛玩短信的話,又怎麼做得好短信編輯的工作呢?」「嗯,那我更要適應好拇指時代的工作和生活了。」
這時上班時間已經到了,和其他幾個女孩也陸續進來了,春雨就跟著她們進了辦公室。
等到看不見嚴明亮的時候,春雨偷偷地問︰「我們老板是不是有點怪?」「他本來就是個怪人嘛,不過他對女人可是無害的。」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又做了噤聲的動作,「噓,可別說出去啊。」
接下來,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春雨也打開了歸自己使用的電腦,她看到電腦的桌面圖案很特別,是一朵白色的小蘭花。
她又整理了桌子下的抽屜,發現許多亂七八糟的辦公用品。她在抽屜最底下模到了一個小牌子,應該是吊在手機上的小飾物,很多女孩子都喜歡這種東西。小牌子上還有個繁體的「蘭」字,看到這個字春雨似乎想起了什麼,看起來挺眼熟的,可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接下來一天的工作,就是在網上搜集最新的短信,還有各種彩信圖片與彩鈴,再重新編輯和分類,輸入到公司的服務器里。或者把鳥叫和流行歌曲中的某一段制作成,外加一些配合圖片的編寫。公司還在外面請了幾個短信寫手,每天都要寫十幾條特搞笑的原創短信,發到公司的電子信箱來,春雨負責與他們聯系。
平時手機里就收到過不少這樣的短信,但真正干上了這一行,才發覺這真是個無比深的漿糊桶。整整一天,春雨已輸入了上百條短信,幾十張彩信圖片。雖然不過是「復制+粘貼」,但一定要選最新最酷的,比如︰「獄長問臨刑前坐在電椅上的死囚︰你還有什麼要求嗎?死囚︰我只希望你在行刑的時候能握住我的手,讓我心里好過一點。」「親愛的朋友,您接收此信息將扣費50元,用于向伊拉克人民提供人道主義援助,我們代表伊拉克人民向您表示感謝!詳情請與伊拉克移動聯系!」「親愛的用戶,您好,您的手機將于明天零時停機!如果您要問為什麼,憑您的智商,我們很難向您解釋!」……雖然這些無厘頭的短信,並不足以讓她忘記這些天來發生的一切,但起碼可以難得地輕松一下。
實習生是可以比別人早下班的,春雨四點多就從公司出來了。這時候正是寫字樓里最忙碌的時候,下去的電梯里只有她一個人。下降到七樓,電梯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走了進來,見到春雨立刻就愣住了,搖了搖頭說︰「我沒認錯人吧?」
春雨一下子也沒有認出來,眯起眼楮看了看,總算叫出了他的名字︰「楊亞非?」「對了,你怎麼那麼快就畢業了?」
「不是啦,我還在讀大四,現在這里一家公司實習。」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楊亞非。他是比她們高兩屆的學長,過去在學校里都是學生劇社的,所以還算是比較熟悉。「我好像听說你出國讀碩士了。」「是啊,上個星期才從美國回來,剛剛去七樓一家公司簽筆合同。」
電梯已經到底樓了,楊亞非微笑著說,「好久沒見了,一起吃晚飯吧。」
春雨倒有些猶豫了。楊亞非是那種長得很討女孩子歡心的男生,當初在學生劇社,他長期包攬了男主角的位置,每次上台都會引起女生們一片尖叫。不過,春雨從沒對他有過任何感覺,這和清幽成了鮮明的對比。在楊亞非的一再邀請下,春雨還是答應了。餐廳就在寫字樓對面,價位還算是比較實惠。一坐下來楊亞非就問︰「你還好嗎?看起來你好像和過去不一樣了,真像個小姐。」「我覺得我依然沒有變,倒是你越看越像海龜了。」
楊亞非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他低聲問道︰「清幽還好嗎?」
清幽?春雨立刻怔住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低下頭半晌沒說話。「出什麼事了嗎?」
是啊,楊亞非上星期才回國,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的。
春雨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清幽死了。」「死了?」楊亞非立刻傻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許久才說出話來,「她是怎麼死的?」「她自殺了。就在十幾天以前,死在了鬼樓里。」「鬼樓?就是學校里那棟傳說鬧鬼的樓?」楊亞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擰著眉頭說,「她是死在鬼樓的哪里?」「怎麼連這個都要問?是我第一個發現她尸體的,就在鬼樓二樓的一個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