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不經纏 第七章

作者 ︰ 月嵐

原本麻煩事是人人避而遠之的,但由於秋葉山莊的幾個兄弟向廟方說明了情況,又道出是富有盛名的北俠中了毒急需救治,寺內的僧人這才借了個清幽的廂房給他們。

封雅書讓兄弟們幫著陸子敬盤腿坐上床榻,掏出隨身銀針往他頭頂扎了幾下,不多時陸子敬便悶哼一聲,睜開了眼。

只是,剛才因為中毒昏了過去,沒什麼意識反倒沒讓毒物影響,如今意識一醒,頓時痛得他全身上下宛若要被撕裂一般。

听見他在聲吟,封海晏立刻沖上前去。

「很痛嗎?子敬你再忍忍,小哥他們很快就會把你治好的!」見到原本健康的陸子敬皺眉冒冷汗的難受表情,封海晏覺得心口像給人揪住一樣,疼得她難過。

那一日她落水沒了氣時,陸子敬是否也抱著同樣的心情在看她?

明明擔心著對方,卻什麼也做不到,只能在旁緊張、躁心,甚至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失去對方……

這種心情太難熬了!

她不想失去陸子敬啊!

若是早知此回出游會遇上這事,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單獨與陸子敬出門的。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仗著哥哥們無微不至的保護,便天不怕、地不怕地四處跑,遇事了總想著有人會來救她。

可她從沒想過,哪天真惹上大麻煩時,來救她的人或許也會有生命危險。

所謂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他們的功夫再好,遇上這種使毒計的小人又能如何?

不……她再也不要遇上這種事了,只要陸子敬能夠好起來,她一定不會再這麼任性,也不再逞強惹是非了。

她只想要她喜歡的人不再為她躁心煩憂,更不要他們為了保護她而踫上危險!

「海晏……唔!」陸子敬本想安撫幾句,但話一到嘴邊就痛苦難當。

「六妹,我跟三哥要替北俠解毒,但手邊沒藥材,你去跟住持借些東西來,我要熱水、紗布、甘車、人參、當歸……」幾個兄弟互瞄了眼,神情皆是復雜,最後封雅書開了口,指示著妹子去取材料回來。

「好!我馬上去!」平時哥哥們要封海晏作事,她總是想賴著不去,今天可不同。

點頭記下封雅書要的藥材,她飛快地沖出房門找住持去了。

「熱水紗布,再加上甘草、人參、當歸……我說雅書,你這是替北俠接生,還是做月子補身?」封日遠瞧著封海晏去遠了,刷的一聲開了手上摺扇,掩去陸子敬身上飄來的香粉味,才訕笑著往小弟開問。

雖然他不究藥理,可這些東西,連他這外行人都明白,跟解毒一點關系也無。

「反正六妹也弄不清楚,重要的是我們問話時她不在。」封雅書微蹙了下眉心,往身旁的封文葉瞟了眼,「再說,解毒我不擅長,該問三哥才是。」

他這神醫,擅長的是治病治傷,對毒物卻不及封文葉那般專精。

「蝕心草又不是什麼稀有毒物,這你應該也會解才是。」封文葉軟著脾氣回應著封雅書。

「我不救心懷不軌的歹人。」封雅書秀眉緊蹙,繃起臉應聲。

他剛才那幾針下去,不過是教北俠醒來好問話,可不是放毒或解毒。

「夠了你們幾個,情況未明,別過早下定論。」封久揚的溫聲透出。

是好是壞,總是難以從表面區分,倒不如先向北俠問清楚事情經過。

「各位……是否對在下有所誤會?」陸子敬听著兄弟們的談話,得知這幾個沒見過面的人,便是萬事通封日遠,還有擅長識毒的封文葉,以及神醫封雅書,只不過他們不似封久揚與封易軍那般親善,似乎對他存著誤解。

「在下對海晏一片真心、絕無……咳咳……絕無、異心……」虛弱地進出解釋,陸子敬差點又往後昏死過去。

他已經決定要護在封海晏身邊,他也明白這幾個兄弟是封海晏相當重視的家人,所以無論有何誤會,他都得想辦法解開。

「與黑曜門共為一丘之貉的你,說這什麼笑話?」封雅書丟下冷聲。

「雅書,你先冷靜點吧,若他真是黑曜門的人,為什麼黑曜門卻對他下此重手?其中想必有隱情。」封久揚知道依封雅書的脾氣,再讓他往下談只會繞圈子,所以拍拍小弟,示意他安靜到一旁候著。

坐到了床邊,封久揚打算趁著封海晏還沒回來,先向北俠把一切問清楚。

「陸少俠,其實你與海晏出門後,我家出游的二弟日遠、三弟文葉,還有五弟雅書,剛巧回莊,因此我便將你與海晏的事略微向他們三人解釋過,但是日遠听了你的事情之後,卻對我們提起一件令我們不得不在意的要事……」封久揚話還未竟,封日遠已接了口。

「我听聞北俠在江北行俠仗義,卻也听說了不少謠傳。」封日遠涼涼地揮著扇子,半倚著窗邊續道︰「听說北俠與黑曜門頗有淵源,而且四處探訪十幾年前慘遭黑曜門滅門的韓家,更急欲找尋韓清流的女兒及清流劍譜的下落。」

一提起此事,四個兄弟不約而同地興起戒備之意,並仔細觀察著陸子敬的反應。

因為,就如同秋葉山莊是黑曜門的大忌一樣,黑曜門這三個宇,亦是秋葉山莊的禁句。

起因,自然是為了十幾年前,他們自黑曜門殺手手中救下的小女娃。

秋葉山莊收養了她,起名封海晏,絕口不對外人提起她的身世,是故外邊的人只知她是秋葉山莊二夫人的親生女兒,是他們五兄弟最疼的親妹子。

可他們都明白,小娃兒的身分萬不可泄漏,不然那幫來自黑曜門的殺手若知道娃兒沒死,一定會再度上門討人。

在他們五兄弟之中,封久揚算是藏著秘密最多的人,當初他瞞著兄弟四人將黑曜門想搶奪的清流劍譜藏起,原本是打算若無必要,便一輩子不說,哪知道封日遠卻告訴他,剛與妹子定下口頭婚約的北俠,竟與黑曜門有關系,更四處尋找韓清流之女與清流劍譜。

所以此事,即使他不想點破也不成了。

在封日遠道出此事時,他也將清流劍譜的事告訴了幾個弟弟,再加上陸子敬又帶了封海晏出門,當下四個兄弟立刻出門尋人。

所以,他們才會遇上北俠與黑曜門起沖突的情況。

也是因此,事情變得更加復雜了。

因為若北俠陸子敬真的不安好心眼,那麼又為何與黑曜門的人起沖突?

這是作戲,故意演給秋葉山莊的人看,好獲取信任,以進一步找出劍譜下落,或是真的起了內訌?

陸子敬究竟知不知道封海晏便是韓清流之女?

這一切,到底是陰錯陽差,還是莫大的巧合?

而陸子敬與李容冰反目成仇的態度,又是所為何來?

這所有的矛盾與疑點,若是不講個清楚,他們兄弟幾個,可是萬萬難以安心啊!

「事情……得從十幾年前說起。」

陸子敬強撐著冷汗直冒、痛苦難當的身軀,緩緩將過往道出。

雖然他已痛得快暈過去,但他曉得,若是沒把事情講個清楚,盡管是精通毒物的封文葉與神醫封雅書在旁,他們也會寧願看著他斷氣而不動半根指頭救人。

況且他原本就有打算將事情向五兄弟說清楚,哪知道李容冰卻在這時候出現。

只不過,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這五兄弟里個性最沖的封易軍,今天正巧上百劍堂處理事情去了,沒跟著一塊兒來。

否則的話,封易軍一定會馬上態度一換,拿劍往他脖子上砍。

「在下,原是韓家下人之子,但韓師傅因為膝下只得一女,又相當賞識我,便將我收為義子,教我武功……」陸子敬憶起過往,眼神里除了痛楚外還多了抹憂郁。

「你該不是因為韓清流雖器重你,卻不肯教你清流劍法,便起異心,與黑曜門里應外合想搶劍譜吧?」封雅書不似封易軍那麼好結交天下英杰,因此對於這個帶著一臉邪氣的陸子敬,他是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

「我從沒這麼想過!」陸子敬痛苦地搖了搖頭。

想起韓清流待他如親生兒子、視為己出的溫暖舉動,陸子敬的眸光里不由得染上了一分悲傷。

「那江北一帶流傳你這北俠與黑曜門掛勾,又是怎麼回事?」封雅書瞄了陸子敬一眼,並沒打算替他減輕痛楚。

听出封雅書對自己偏見頗深,陸子敬僅是搖頭,「當年黑曜門為奪劍譜,夜襲韓家,義父將小姐與劍譜予我和爹娘,要我們隱瞞身分逃離,但我如何也放不下義父,在安頓好小姐與爹娘後,便趕回韓家……」

想起當年見到的滅門慘況,陸子敬眉心又是一蹙,卻已分不清是心痛難忍,還是痛苦難挨。

「但當我尋到義父,他已身受重傷、中了黑曜門的毒鏢,無法救治,臨終前他問我小姐與劍譜是否安全,我便向義父保證一切妥當。」言至此,陸子敬忍不住疼得揪緊兩臂,衣袖幾乎被他力道撕破。

「然後呢?」封文葉與幾個兄弟對看一眼,大家都心照不宣。

這實在不合情理,因為倘若陸子敬真的安置好了,那對夫婦就不可能抱著封海晏一路由江北逃至江南。

「黑曜門的殺手發現我與義父談話,認定我知道小姐和劍譜的下落,便將我押回黑曜門,關入牢中……」連咳了幾聲後,陸子敬的聲音越來越沙啞了。

「虧你想得出這理由。」封雅書冷笑一聲,沒把陸子敬的話當回事。

「我……有證據……」陸子敬知道封雅書已認定是他下毒手,索性忍痛除去了上半身的衣袍。

「這……」四個兄弟見到陸子敬露出的後背,霎時靜了聲。

滿滿的傷疤,佔據著陸子敬的後背,由雙肩至腰身無一不傷,新舊不同、重重又疊疊,早教人分不清楚什麼地方是傷,什麼地方是他原本的皮膚。

又或許該說,陸子敬這背,早給傷疤填滿,卻沒有皮膚了……

這樣的傷,很明顯是遭人刑求過,而且下手毫不留情。

在這種情況下,陸子敬還能活著,著實是奇跡了。

封雅書救人無數,自然明白這傷勢能教多少英雄豪杰求饒、又能教人疼痛到什麼樣駭人的地步,然而這種與蝕心穿骨無異的傷卻累積在陸子敬的身上……

所以,他沒再吭聲了。

怎麼說這傷都足以索命了,若北俠有意做假,這也太過火了些。

想到陸子敬竟在這種成天帶著重傷的情況下活了十來年,封雅書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想來北俠這一身邪氣,八成也是因此而來吧。

成天與那群胡作非為的歹人在一起,見的問話的拷打的全是鼠狼之輩,所謂近墨者黑,就算初時陸子敬再怎麼正直,怕也會因為十來年對黑曜門所累積的恨意、積怨與殺意,而讓他相由心生……

「這些傷,是因為你無論如何也不肯透露韓家千金與劍譜的下落吧?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能逃出黑曜門,甚至在江北一帶博得北俠的美名?」這點,在封日遠看來,委實詭異而不合情理。

「他們關我十年、也對我逼供十年,直到三年前,門主認定十年的重刑應該讓我無法再承受,便同我談條件,以小姐和劍譜交換我的自由。」這就是他能活著踏出黑曜門的主因。

「你居然答應這種條件?」封雅書緊蹙眉心。

壞事便是壞事,就算受不了逼供,一頭撞死也比幫黑曜門找人來得強啊!

「我找小姐,是想保護她……因為就算我不答應,門主也不會死心。」陸子敬搖搖頭,對這樣的際遇,除了無奈之外,他沒有第二句話可以評斷。

那段被嚴刑逼供的日子,他靠著一絲希望活了下來,他明白每一天的用刑,都是因為小姐還活著、還沒被黑曜門找到,所以他咬牙苦熬,只為了終有一天,能親眼見到小姐平安。

「那麼,你是假意答應,讓他們還你自由,可事實上是想先一步找到韓家千金與劍譜?」封久揚開口問道。

「是。」陸子敬冒著汗點頭。

「這倒合理。」封文葉對封久揚解釋道︰「方才的女殺手,應是黑曜門派來監視北俠的人,會在他身上下蝕心草這種折磨人又不致死的毒物,為的也是脅迫北俠尋人。」

「這麼說來,北俠出身黑曜門的事,也是巧合誤傳了。」封日遠略微沉思了下,便想通了其中緣由。

十幾年前沒沒無名的少年,江湖上誰會知曉?但陸子敬在被黑曜門放出大牢後,一邊受著監視、一邊四處尋人兼行俠仗義,這樣的他自然容易被人記住,事跡也容易被有心人傳開。

所以到最後,就成了他听說的「北俠出身黑曜門」。

「這確實是誤傳……咳咳咳……」陸子敬啞著嗓子說道︰「他們派李容冰監視我,但她對江南不熟,一到此地就被我甩掉,卻沒想到她還是找到了我……甚至誤會海晏就是小姐。」

勉強撐起幾乎快無力支持的身軀,陸子敬對四個兄弟微一拱手,忍痛道︰「是我讓她身陷險境,這事……我向各位鄭重道歉!」

他知道秋葉山莊有多麼寶貝封海晏,而他也是一樣的心情,哪天封海晏若被人牽連、有了生命危險,他也會發火的。

「這謎底既然解開了便好,方才文葉已提過,那殺手已明白海晏真是我秋葉山莊的人,想來是不敢上門自找麻煩的。」封久揚揮揮手,已不再介意。

「就算她回頭,我也會拚命保住她,因此……」陸子敬轉向性情溫和的封文葉,低頭道︰「還請你……替我解毒,只要沒了毒,我就沒弱點在黑曜門手上,就能保護海晏,另外……倘若上天有眼,讓我尋到了小姐,到時候我才能保護小姐。」

原本這話,陸子敬該是向神醫封雅書去求的,但他明白封雅書對自己成見已深,所以不如直接請封文葉伸手救他。

四人靜默了會兒,封久揚才開口道︰「文葉,替北俠解毒吧。」

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所以他願意相信陸子敬。

封文葉也沒多言,自腰間掏出銀針,便往陸子敬身上扎去。

他將毒順著袕道引向掌心,再取小刀劃開掌心,霎時黑血肆流。

毒血一流出體外,陸子敬也不再痛楚難當,他露出慘白的笑容對封文葉點頭道謝。

「這是替海晏救的。」封文葉沒多應他,只是自顧自地盤算著什麼時候該止血。「她為了你掉眼淚,想來是對你用情至深,若你出事,我們可找不到第二個北俠來跟她交代。」

封雅書默默地听著封久揚與封文葉和陸子敬的談話,在秋葉山莊里,他最信的人就是封久揚,既然兄弟們都這麼說了,而且封海晏對陸子敬的感情也是眾人有目共睹的,那他就信了大哥吧。

踏步上前,封雅書替陸子敬把了把脈,又瞟了眼他背上的舊傷疤,冷著聲調說道︰「你中毒太久,毒性入肝,回莊後我開幾個方子,你照著喝藥,把毒清了。」

「那你們倆就好好調養北俠的身子吧,黑曜門的動靜我自會注意。」封日遠扯出笑容,與陸子敬不相上下的美貌面龐上,閃過一絲暖意。

封久揚見弟弟們不再對封久揚怒目相視,才輕咳幾聲,視線掃過大伙兒的臉上,低聲道︰「陸少俠,關於你找的韓家千金一事,我有一事相告……」

「大哥!」三兄弟露出詫異的表情望向了封久揚。

他們接受陸子敬,不再拿他當敵人看,跟告訴他封海晏便是韓家千金,這可是兩碼子事!

多一個人知道,秘密就多一分泄漏的可能性,這麼多年來,封家萬般隱瞞封海晏的身世,為的就是希望她安全,如果告訴了北俠這外人的話……

就算日後他們將是一家人,但陸子敬跟他們可沒有手足之情當羈絆。

「萬道傷疤萬點心,你們也看得出韓家千金對北俠的重要性,他都為義妹忍受多年之苦了,換作是你們,會不會想不計代價找出韓家千金下落?」封久揚止住了三個弟弟的訝異,淡道︰「更何況,讓他知道也好,免得哪天真有意外,讓黑曜門知道實情,北俠卻被蒙在鼓里,沒能在緊要關頭做出最正確的決定,豈不是更加危險?」

三人面面相覷,既然封久揚這當家的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阻止。

只是,這事情也太湊巧了。

他們多年來處心積慮隱瞞封海晏的真正身世,就是希望她與過去的血腥一刀兩斷,好好過她的開心日子。

但他們哪猜得到,封海晏最後居然愛上了與她的過去牽連最深的陸子敬,讓這秘密非得翻上台面不可……

唉!只能說他們這妹子,真是不會挑丈夫,誰不好看上眼,卻偏偏往危險里去。

不過,既然妹子喜歡,他們這些當哥哥的又能干涉什麼?就只能多擔待些了!

「各位……到底有什麼事?莊主,你說有事相告是指?」陸子敬听著他們面有難色的談話,越听越疑惑了。

封久揚的視線掃過自家兄弟,復又回到陸子敬的面龐上,凝神定望了他一會兒,才拉出了一聲長嘆——

「陸少俠,其實海晏便是你找的韓家千金……」

封海晏瞧得擔心,索性回頭喊住剛要離開房間的封日遠。

「二哥,你能不能讓人送些熱水來?我要替子敬擦洗一子。」封海晏也沒意識到這話在兄長的耳里听來有多麼曖昧,僅是張著眼詢問。

「咦?」封日遠停了腳步,長年掛在唇邊的笑容忍不住一僵。

這流汗排毒之後,好好擦洗一番,那是自然,但是听她說這事說得如此自然,仿佛兩人早有肌膚之親似的……

否則的話,她怎會半點都不介意她這舉動得看光北俠的身子?

看來,在大哥做主訂親,他又未歸的這段日子里,這小倆口的親昵程度,早與夫妻無異了吧!

嘖嘖嘖……這也進展得太快了點吧?

怎麼說他們都還只是訂親哪!這成親的日子都還沒定下來,妹子卻儼然是個小嬌妻了。

挑了下眉,封日遠應了聲好,便舉步踏出了房門。

臨走前,他再度回頭往兩人瞧了眼,見封海晏一心一意替陸子敬擦著汗,心里只能苦笑——

「女大不中留啊!」失笑地搖搖頭,封日遠覺得自己似乎有幾分當人爹爹的感覺了。

照顧多年的寶貝妹子,一眨眼就要是別人的妻子了。

幸好這陸子敬已是孤身—人,住哪兒都沒差別,所以這兩人即使成親,陸子敬還是會住在秋葉山莊里,不知情的外人或許會以為他是入贅吧!

但只要北俠不介意,他們秋葉山莊也沒人會說嘴什麼的,誰教陸子敬娶的人,是他們秋葉山莊上下最寶貝的小妹呢?

若北俠真要把封海晏帶離秋葉山莊,不只是他們幾個兄弟會寂寞,疼女兒的爹娘們,反應一定會更夸張吧!

但現實就是如此不留情啊!

瞧這模樣……想必再過不久,封海晏就會是陸子敬正式的妻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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