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過去仍不見他回來,她正想請人去看看,剛剛進餐廳的女客之一朝她走來,「咦,你不是裴霓嗎?」
「你……啊!你是佐藤香。」她倆是東大的同學,「你來台灣旅游嗎?」
「也算是,但我主要是陪一位好朋友過來,她來找負心的男朋友。」佐藤香嘆口氣,「我勸她別找了,她又非找不可。」
「是嗎?女人踫到這種事大多是想不開的。」她接的案子里也有不少類似的糾紛,她隨即拿出自己的名片,「有需要的話,歡迎隨時來找我。」
「哇 ,你現在是律師了,還真是學以致用呢!」佐藤香點點頭,「好,我應該會在台灣待上好一陣子,一定會去找你。」
「好,等你喔!」
眼看佐藤香已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郭易仟卻遲遲沒回來,打了他的手機也無人接听,安裴霓有些擔心,于是請人去男廁看看,但男廁里空無一人!
「他到底去了哪兒?」她回到餐廳坐下,這時手機才響起。
「郭先生,你在哪兒?」听見他的聲音,她連忙問。
「對不起,我因為突然肚子痛,回房間休息了,咱們改天再一起用餐吧!」他很快說完後便掛了電話。
「奇怪了,為什麼最近老遇上怪事?」她索性也不點餐了,立即起身離開飯店,卻在停車場接到駱迪凱的電話。
「什麼事?」她的語氣很淡模。
「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和你已經無話好說了。」她想與他保持距離都來不及呢!
「我知道你這陣子在躲我,本來早想約你出來說個清楚,但因為最近較忙,剛好今天事情告一段落了。」他爬爬頭發,有話想說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是嗎?」安裴霓冷冷一笑,「是不是生意談成了,才有時間打電話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表情一凜,「是郭易仟告訴你的?」
「不管是誰說的,反正我不想見你就是了。」她坐進車里,正打算離開卻驚見他就站在她車前。
安裴霓頭,走出車外,「你早知道我在這里?」
「本來不知道,無意間看見你的車。」他很誠實地說︰「我有很要緊的話要告訴你,就給我一點時間,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他的話震住她的心,思考許久才道︰「好,不過我沒有多少時間。」
「請跟我來。」駱迪凱隨即走進飯店,帶著她搭電梯上三樓的商務會議室,「這里暫時沒人會進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背對著他,看著窗外。
「復合吧!」
「什麼?」她倏然轉身,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們……我們的第一次婚姻是由女乃女乃做主的,當時我還不了解你,但這次我鄭重向你求婚。」他的表情仿佛帶著掙扎,向來自傲的他從沒對女人說過這種話,但經過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她,且無法自拔,于是硬著頭皮說了,「雖然我們離婚後並沒有經過太長的時間,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也弄清了自己的心,我……我是真的愛上你了。」
聞言,她並不開心雀躍,只是覺得可笑,「你說你愛上我了?」
「對,我愛你,這些日子只要一天沒看見你,我就不停的想著你,我的心已遺落在你身上了……」駱迪凱真切地望著她,「你懂我的心意嗎?」
這些話是他這輩子從不曾說過的,現在他可以為了她說出口,雖然說得很生硬、很不容易讓人相信,卻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話。
「不……我不懂。」她頭,「你認為我會接受你這麼勉強的說詞?」
「勉強?」
「是呀!就像是一點都不想喜歡我,卻很不幸的愛上我,所以非常懊惱、痛苦,不得不到我面前表明心意。」她紅著眼,緊咬著下唇。
「我……我承認我不會說話,但我說的是真話。」他把手放在胸口,「擺在這里的也是對你的真心。」
她啞著嗓,「教我如何相信你的真心?」
「我知道很難,過去我們之問有太多的誤解,所以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
老天,向女人告白對他而言還真是一大考驗啦!
「不必考慮了。」她吸吸鼻子,一口回絕,「曾經錯過一次,我不想再錯了。」
「等等。」
駱迪凱攔下她急欲離去的腳步,目光如炬地望著她,「我承認過去是個錯誤,因為當時我們都是被迫的,彼此也不夠了解對方,才會產生那麼多誤解;可是現在我已慢慢了解你、熟悉你,所說的話我絕對會負責?我……我是真心愛戀著你……難道這也有錯?」
不能否認,他的告白令她錯愕,但也令她心動,但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再次受騙了,「我不會嫁給一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不擇手段!」他眯起眸,沉著嗓,「什麼意思?」
「听說你為了談成這筆生意,用盡一切低下的手段?」她揪著心,這麼問她也好心痛。
「低下的手段?哈……」駱迪凱眯起雙眸,「在你心里我是這種人嗎?就因為我開出的價格比對手低,就是低下的手段?」
「這……」望著他認真的眼神,安裴霓的腦袋轟轟作響,「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反正郭易仟他說——」
「又是他!」他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近距離勾視她的眼,「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已經是男女朋友了?」
她瞠大眸,望著他在她面前放大的眼瞳,難受不已地說︰「我已經說過,我和他不過是朋友。」
「朋友!這就是你所信任的朋友。」他逸出冷笑,「那我在你心底是什麼?」
「你——」他那灼灼的目光令她不禁害怕起來。
「只是前夫而已?」他一字字的說出口,嗓音絕冷又厚利。
「前夫嗎?在我們還沒離婚之前,你在美國又做了些什麼好事?」他的咄咄逼人讓她一時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于是把心中的話全說了出來,「玩弄其他女人的感情,始亂終棄,甚至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
聞言,他的眸心愈眯愈緊,拳頭也緊緊握起,胸口的怒火已被撩起,「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她咬咬下唇,別開腦袋,「不用你管。」
「我有權知道是誰在暗地里毀謗我!」他僨懣地道。「我看又是郭易仟吧!」
「難道連這件事都是無中生有?」好,她願意給他一個澄清的機會。
「沒錯,我是曾經去找一個女人談條件,希望她能離開,但是她不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是我的。」他沉著嗓說。
「老天,這話誰信?」他可以說他完全不知道這回事,可沒想到他的回答居然是這樣。誰會和一個與自己沒關系的女人談條件,要她拿掉孩子趕緊離開?「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以為我是笨蛋嗎?」
「呵!」駱迪凱欺近她的小臉苦笑了聲,距離近得與她兩片唇只差分毫,當望著她那對含淚的星眸,他強忍住想吻她的沖動。
安裴霓面對他俊冽的五官,鼻問淨是他的雄性麝香氣味,有一瞬間她好像跌進一個真空的空間內,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听不見!
「看來我的愛對你而言只是垃圾?」他的語氣輕微。
安裴霓望著他眼底跳躍的火焰,無法回應半個字。
隨即他野亮的雙眸流露出一抹邪魅的冷意,「其實……我在來之前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可萬萬沒想到結局竟是這樣。」
「你、你到底還要說什麼?」她發現自己居然有一點點想要相信他的念頭,可是……
他頭,仍瞬也不瞬地叮著她,用眼神描繪她美好的五官與唇形,「既然被徹底拒絕了,我還能說什麼,保重。」
微微斂下雙眼,他很快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你……」她想喊又喊不出口,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走遠。
安裴霓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胸口泛疼,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
莫非她的心……她的心也早就遺落在他身上了?
難怪在她听見他負面的評價後會這麼難受,天!她是該忘了他才對呀!
隔日上班,安裴霓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一直揉著眉心。
潘希燕發現後便問道︰「你怎麼了?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不了。」她搖頭,「只是我咋晚失眠了。」
「那就休息吧!」
「沒關系,我只要吃顆止痛藥就行了。」安裴霓笑了笑,看著她問︰「竹野崗什麼時候離開?」
「他可能會再待些時候,但听說駱迪凱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潘希燕順口提著,「我跟竹野崗提過你說的事,他說那完全是胡說八道耶!」
「什麼意思?」
「竹野崗說談生意本來就是各憑本事,駱先生把價錢壓得低,品質又比對手好,當然能爭取到生意,這種連三歲小孩都懂的事,哪算什麼手段呢?」她睨著安裴霓,「你是不是被騙了?」
「你是說郭易仟騙我?」安裴霓震驚地問道︰「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不是不可能的。」潘希燕聳聳肩。
「那女人呢?那個被駱迪凱遺棄的女人呢?」安裴霓開始自言自語,心都慌了,為自己傷害他而不安。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潘希燕眨著眼。
安裴霓捂著臉,五髒六腑像是全攪在一起,但她仍強持鎮定,「沒……沒有,我們工作吧!」
「嗯。」潘希燕點點頭,看安裴霓現在這副樣子擺明不想被人打擾,于是不再出聲,就讓她自己慢慢去消化這件事了。
懷著內心層層堆疊的疑惑,整理好所有重要的業務之後,安裴霓將剩下的部分交給雷叔他們,只想早點下班休息去。
走出事務所,她意外的看見郭易仟就站在門外!
她立即走向他,「咋晚你怎麼突然離開了?」
「我不是打電話告訴你了,因為肚……肚子疼,我今天過來就是要向你道歉的。」
「我知道了。」她掩下雙目,「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現在她的心完全亂了,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信了這個就好像冤了那個,信了那個又像是虧欠了這個。
她不過是律師,不是上帝,無法評定每個人的好壞,真的好累呀!尤其是在她很可能誤會了另一個人的時候,感覺更累。
「你生氣了?」他看著她的表情。
「沒有。」往前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頭看他,「我只想知道,你說駱迪凱用了下三濫的手段搶了你的生意,到底是什麼樣的手段?」
「這……這個……」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問,頓時語塞。
「回答不出來嗎?」當看見他這樣的表情,安裴霓只覺得天旋地轉,好像她所認定的一切都被顛覆了!
「我們別談公事了。」他想以笑帶過。
「你騙了我,對不對?」她直覺地說,為何直到希燕提醒,她才意會出來其中的吊詭之處。
「我沒有……我沒有騙你,我發誓。」郭易仟舉起手。
她點點頭,「那好,不過我真的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你慢走。」
坐進車里,她無法抑制心頭緊抽的感覺,甚至連抓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而後踩下油門迅速從他眼前消失。
郭易仟望著她的車影緩緩遠離,才猛地發現自己已搞砸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