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站在房間內，尹戀有種誤上賊船的Fu，看著偌大的床鋪，扯了扯睡衣——她已經刻意挑了一件特別保守的睡衣，就怕露太多造成誤會。
「你要睡哪邊？」梳洗好的康宣穿著一身條紋棉質睡衣站在床邊，微濕的短發貼著他英俊的臉龐讓他顯得稚氣了些，害她有點不好意思看他。
「我——」她咽了口口水，「我都可以。」
「那男左女右，我睡左邊。」他微笑爬著躺上左邊，習慣性地拿起床頭的書，低頭閱讀。
尹戀看著舒適地半坐臥在床上的康宣，又扯了扯睡衣，確定安全無虞後，在另一邊躺下，背對著他閉上眼。
她耳邊一直傳來他翻閱書本的聲音，即使緊閉著眼楮，他穿著睡衣閱讀的影像還是清晰地浮現上她腦海，這是種極私密的私生活情景分享，讓她一直心髒快速地跳著，無法忽視躺在身邊的他。
這樣下去還得了？假若每天都得忍受這樣的「折磨」，她很怕自己會精神衰弱耶。
尹戀閉著眼楮，腦中奔騰著紊亂的思緒，令她難以入眠，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感覺床鋪振動了下，他動了動身子，似乎是朝她這邊靠近。
她全身的神經倏地緊繃了起來，連呼吸都不自覺地屏住。
「睡了嗎？」他的聲音原本就好听，此刻在寂靜的黑夜中，更顯得性感而充滿了磁性。
他的氣息輕撫過她的耳畔，讓她的內心一陣騷動，身體幾乎忍不住輕顫。
「老婆？」他又輕喚了聲。
她緊閉眼瞼佯裝熟睡，就怕睜開眼楮會泄露自己紊亂的心緒。
彷佛相信了她的「演技」，康宣沒有再試圖叫醒她，可卻低頭在她的唇瓣輕輕印上了一個吻，讓她差點驚呼出聲。
卜通、卜通——尹戀幾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掩蓋過一切的聲音，響亮地鼓動著。
好像過了一世紀之久，直到確定他已經熄滅床頭燈躺平之後，她才敢緩緩張開眼楮，同時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他剛剛是偷偷親了她嗎？被他觸及的唇瓣此刻還殘留著他的余溫，雖是輕柔的一吻，卻彷佛被火紋過，令她感覺火辣滾燙不已。
就在她還處于被他「偷襲」的震驚激蕩下，她的身子又突然被卷進了他溫暖堅實的胸膛。
接觸到他壯碩的身軀時，她倏地一凜，身體迅速僵硬了起來。
正當她再也無法裝睡想掙月兌時，低沉的鼾聲卻在她耳畔響起。
他睡著了？尹戀驚訝地听著他規律的打呼聲，縮回原本要擊向他肚子的手肘，安份任由他抱著。
其實——她並不討厭被他擁抱的感覺。如果他睡著了，她也沒必要吵醒他，畢竟，自己也曾經把他當成抱枕抱了一整夜。
就……就當是「禮尚往來」吧。她這麼說服自己。
只是，這樣清醒地讓他抱在懷中，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心髒病發了啦！全身所有的感覺彷佛都集中在與他貼近的地方，他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肌膚，令她心跳快不行。
「真該死，這教我怎麼睡啊。」
尹戀懊惱地喃喃自語，卻沒有發現擁抱著她的那個男人，雖然雙眸緊閉，唇角卻緩緩也上揚，露出一抹狡詐又愉悅的笑容。
「哈——」尹戀用手摀住了嘴巴，一整個早上她已經打了好幾十個哈欠了。
雖然她幾乎已經習慣每天晚上被他擁入懷中的睡眠形態——真不知道本來隔在他們之間的抱枕，為什麼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掉下床？但是每到夜里，她還是會驚醒個兩三次，確認自己的確只是還被他緊擁在懷中，才又心緒復雜地緩緩入睡。
她心緒復雜不是因為她在期待什麼，只是夜夜平靜，害她不禁想，難道是她太沒有魅力，所以才會讓他即使抱她入懷，卻什麼事情都不想做？除了那些偷偷的親吻……
該不會是她真的引不起男人的興趣吧？還是他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才沒興趣？
沮喪和失落悄悄地爬滿了尹戀的心。
呿，她干麼沮喪跟失落啊？他們本來就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他什麼都沒做才是對的呀，她應該高興，如果他真的對她做了什麼，她才要擔心跟生氣了。
沒錯，她不是失望，只是因為這種情況有些傷到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心而已。
沒錯，這攸關女人的自尊！那她是不是該稍微做點努力挽回頹勢，免得讓人以為她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呢？
該死，她滿腦子在想些什麼啊？她要努力什麼東西？一定是現在的「工作」太輕松了，才有時間在那邊胡思亂想，不行，她得做些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才成。
尹戀懊惱地抓抓頭發，自電腦桌前站起身，走出書房，來到了庭院，看到佣人正忙著澆花整理庭院，便好奇地上前觀看。
「少夫人。」佣人見到她靠近，趕緊恭敬地喊著。
「這花好漂亮，這是繡球花吧？」尹戀問道。
「是、是的。」佣人緊張地低頭回答。
「家里有誰喜歡這種花嗎？」不然，怎麼會種得滿園都是？
「我不清楚，是老爺吩咐種的。」佣人回答。
「喔？」那個嚴肅刻薄的人也會喜歡花，真讓人詫異。
「可以讓我來嗎？」尹戀朝佣人伸出手，示意她將澆花的水管遞給她。
「這……」佣人遲疑了片刻，看了看她臉上堅持的笑容，听令照做。瞧著她澆著水的模樣，佣人忍不住靶嘆，「以前夫人也跟您一樣，總是開心地替花澆水。」
「夫人？婆婆嗎？」她詫異地挑起眉。
「我太多嘴了，少夫人對不起。」佣人馬上道歉噤聲。
「沒關系，所以夫人曾經很快樂？」尹戀好奇的問。
「是啊，不過自從老爺——」中年女佣自覺多話，把話又吞回了肚中，「少夫人，我還有事，得先去忙了。」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語畢，不等少夫人回應，便已經一溜煙跑開。
看著女佣匆忙離去的背影，她狐疑地輕蹙眉頭。
婆婆跟公公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才會讓原本開心快樂的婆婆，如今抑郁成疾，充滿憂傷。
無數的疑問在尹戀的腦海中浮起，看著眼前繽紛盛開的繡球花，她的思緒轉啊轉的，沒有多想，她轉身走回了屋內，朝著婆婆的房間走去。
「媽。」她敲了敲門。
隔了半晌，房內緩緩傳來了回應聲，「進來吧。」
「媽，今天天氣不錯，我陪您去庭院走走好嗎？」尹戀微笑詢問。
「是嗎？」楊世盈看了看窗外，露出了笑容道︰「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曬曬太陽了。」
「以後我每天都陪您去散散步。」上前攙扶起婆婆，當握到那瘦弱的手臂時，忍不住一陣心疼。「媽，您要多吃一點才是。」她關心地叮囑。
「放心，媽會好好保重身體，我還要留著這條命抱孫子呢。」
那笑容有些虛弱，但這話卻講得讓尹戀霎時紅了臉，心中也同時涌起因欺騙的愧疚。
她扶著婆婆走到了庭院，一起在小涼亭中坐了下來。
看著滿園的繡球花，楊世盈彷佛想起了什麼似的，看得出神。
「媽，您在想什麼？」尹戀好奇地問。
「這花……很美。」她微笑道。
尹戀小心翼翼，假裝不經意地提起，「听說是爸要求栽種的。」看婆婆高興的樣子，更證實了花興許就是公公為了婆婆種的，那他們又為什麼……
楊世盈沉默了半晌，沒有吭聲。
「對不起，我多嘴了。」怕婆婆感覺不舒服，趕緊道歉。
她搖搖頭，輕聲道︰「其實我曾經在這里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在知道他娶我的原因之前。」
「媽，如果您不想說，就不要說沒關系。」尹戀感覺自己將會听到一段傷心的往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說的。」楊世盈淡淡地說，「我跟你爸是青梅竹馬，我一直暗戀著這個大哥哥，而兩家人也因為門當戶對，早早就計畫好讓我們在適婚年齡時結婚。」
「听起來感覺很浪漫啊。」看出她眼底的哀傷，為寬她的心說了好話。
「是啊，听起來是如此沒錯。」她苦笑道︰「但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爸早就有喜歡的女人了，娶我只是因為他不敢反抗父母的命令，就這樣我傻傻地過了一段自以為幸福的婚姻生活。」
「所以媽您才這麼支持康宣自己選擇結婚對象？」
楊世盈含笑點頭，「我不希望他重蹈覆轍，我希望他娶他愛的女人。」
尹戀心虛地低垂下頭，不敢直視婆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