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出擊的夜晚,少主。」老護衛張頡低聲的說。
的確是個合適的夜晚,靳以朗心想,伏在瓦片上,評估眼前的情勢。
兩年前他就曾听翟項英說過,梅若藩因為雙親接連過世,而他身為翟記二當家,為了翟記的業務,必須長年在北方奔波,考慮到妹妹梅若瑛年幼多病,且上無母親教養,下無姊妹扶持,為了減去內顧之憂,只好將她交由翟項英的母親扶養。
這就是他出現在翟家大院的原因。
看樣子翟項英還在杭州,翟家大院防衛松散,要綁架人質,現在正是時候。
並不是他怕翟項英,只是強行擄走梅若藩的妹妹,有他在,難免發生見血的沖突場面,南北兩大商幫從此將永無寧日,爭斗到死方休。況且,他們遠從山海關而來,遠水救不了近火,總是吃虧的一方,麻煩能免則免。
當近乎圓滿的月亮完全隱藏在烏雲後面時,靳以朗指示手下開始行動,隨即跳進翟家的後院,手持鋒利的匕首,警戒的走進黑暗的走廊。
他來到一座雅致的院子,溜向探听來的房間,輕輕撥開門閂,然後向內推。
兩名護衛跟隨他進入房里,其余的六個人留在外面戒備。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影,慢慢的走上前。
突然,床上的女子醒來,惺忪的眼楮盯著他,等到發現闖進來的是個蒙面的陌生人,張嘴準備尖叫。
他飛身撲過去,壓住她,一手摀住她的嘴巴。
她用力的掙扎,拳打腳踢,其中一腳還踢中他的。
他抓住她的手臂,小聲的詛咒著。天殺的!翟項英不是說這個女人柔情似水,一點脾氣也沒有嗎?
等她終于靜止下來,勇敢的抬頭瞪著他,眼神說明她的困惑和恐懼。
黑暗中,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這個眉頭深鎖的女人非常的美,鼻骨端正挺直,顯示她的個性和意志十分堅強。
這是個不會輕易妥協的女人,他有預感她會是個大麻煩。
「梅小姐,如果妳規矩一點,我就不需要用強的。」他的聲音輕柔,但隱含著危險,「我只是來清一筆帳,並帶走屬于我的東西。」
女子疑惑的睜大眼楮。
他不想浪費時間解釋,于是用匕首指著她的喉嚨,徐徐移開摀住她的嘴巴的手。
她望著那把匕首,聲音微顫的說︰「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是如果你敢傷害我,我三個哥哥會殺了你。」
「是嗎?不過我會先宰了梅若藩那個雜碎、懦夫。」他咬牙切齒,恨恨的說,敵意、鄙夷、仇恨在他的雙眼中閃動。
一股寒意竄過女子的背脊,她突然有所領悟,恐慌的問︰「原來是我大哥和你有糾葛,我要知道他做了什麼事,以致你要拿我出氣。」
他做了什麼事?他拐走了我的未婚妻,不知道逃到哪里,我被迫只好抓妳來頂罪,以消北方男人最難忍受的奇恥大辱。
他想這樣告訴她,但眼前不是適合解開謎底的時間和地點,等她得知實情,他毫不懷疑她會變得難纏至極。
他使盡力氣,盡量壓抑怒氣,然後出其不意的拍了下她的後頸,令她昏睡過去。
「我們走!我倒要看看梅若藩還能龜縮到什麼時候!」
*
女乃娘老月奴看著靳以朗走進艙房,目光充滿譴責。
「這種殘忍的陋習,早該廢了它,這個可憐的女孩並沒有犯錯,不應該遭到這種待遇。」
「妳老人家比誰都知道,我討厭這件事情,可是妳告訴我,有什麼辦法可以對爹和北霸幫過萬個兒郎交代?他們的憤怒和怨恨,誰來負責平息?」他怒火激升,氣憤難平的說︰「梅若藩清楚的知道後果,還是毅然帶著宮詩麗私奔,他該為他妹妹負責,不是我。」
他之所以如此生氣,不是因為感情受創,畢竟他和宮詩麗是政治聯姻,如果她找到喜歡的人,他只能給與祝福。他火冒三丈的原因,是萬萬沒想到宮詩麗和梅若藩居然不敢面對他,而是選擇逃避,以致連累了無辜的人,還害他被迫做出這種喪失榮譽心的事。可惡!
老月奴明白他的苦處,這件事讓他的自尊和顏面都受到嚴重的傷害,如果不好好的處理,對他未來的領導威信將造成非常大的威脅。
她瞄了床上的人影一眼,充滿憐惜的說︰「我已經喂她吃了藥,那跟喝醉了差不多,應該可以祛除她的反抗意志,避免她傷到自己。只是等她清醒之後,天知道會受到多大的震驚和傷害。」
「夠了!」靳以朗冒火的瞪著她,「妳老人家已經在我的良心上插了一把刀,不需要看我血流成河才滿意吧?」
老月奴看他一眼,知道自己逼得太過分了,再怎麼說,他也是受害者,無奈的嘆口氣,轉身走出去。
唉!可憐的女孩,只怕是皇帝老子來,也無法改變她的命運。
靳以朗努力壓下怒火,緩緩走到床邊,雙眸驚畏的看著床上人兒如詩如畫、秀氣迫人的美。
這個女孩比翟項英描述的更吸引人,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披泄在蛋形的臉龐邊,濃密的睫毛無意識的煽動,肌膚吹彈可破,嘴唇自然紅潤,未經任何胭脂的污染。
江南水鄉女兒的嬌嬈多姿,和北方女子的爽朗氣質,果然截然不同,但是對看慣北方美女的他來說,梅若瑛柔美的女人味反而更能觸動他的心。
他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撫模她的臉頰。
此刻的她有如初生羔羊般溫馴,年輕且未經人事,他卻將采摘這不屬于他的甜蜜果實,一股罪惡感涌了上來。
「該死!千萬不要忘記梅若藩帶給你的侮辱,其它的什麼都不要想。」他低聲詛咒,氣自己的意志不堅定,竟然把同情心擺在報復不公的需求之上。
咬緊牙關,他要自己快點完成報復,和梅若瑛太靠近,對他顯然是一項極大的考驗。
他懊惱的拉開覆蓋在她身上的毛毯,眼前所看見的情景令他屏住氣息。
強烈的穿透他的身子,他厭惡的詛咒著,「老天!我瘋了不成?」
她可是梅若藩的妹妹,那個男人毀了他一生的名譽,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該和他妹妹保持距離,而不是渴望她。
靳以朗嚴厲的警告自己,不可以為她的美色動搖,但是當他月兌下衣服,果身上床,在睡美人的身旁躺下時,感覺自己像一只飛蛾,不得不撲向絢爛而艷麗的火光中。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滑過她的肌膚,掠過她身上的每一道曲線,她聲吟出聲,在床上移動著。
「梅若瑛,醒來。」他低聲呼喚,輕輕搖她。
他不是那種會對女人動粗的男人,不會佔有無意識的女人,也不想傷害她,可是他必須從她身上得到補償。老月奴建議給她吃藥時,他認為那是卑劣的行徑,想要拒絕,但是考慮到她的個性,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她又咕噥一聲,移動一子,緩緩的睜開迷蒙的雙眼,一面仰望著他,一面迷惑的蹙起眉頭,「你是誰?我認識你嗎?」
他俯身靠近她,捧起她秀麗的臉龐,「別說話,妳只需要知道,今天晚上妳屬于我。」
像是要證明他的話,他攫住她柔軟濕潤的嘴唇,緩慢而挑逗的吻著。
梅若瑛在他的身子底下扭動,並嘗試推開他的胸膛,但是他毫不理會,反而繼續親吻她性感的雙唇,直到她全身放松的躺在床上,不再掙扎。
他涌現前所未有的,沖動得想立即佔有她,卻又想慢慢的品嘗這誘人的身子,不想粗暴的對待她。
他俯身吸吮、逗弄,她發出歡愉的聲吟。
他原本是要溫柔的、緩慢的喚起她的性感,用熾熱的吻和誘惑她,但是她熱情的反應如此銷魂,他對她的饑渴彷佛野火,迅速燃燒了起來。
在他的下,她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發出驚異的呼喊──
知道這是她第一次經歷性感的愉悅,他憐惜的將她擁在胸懷里,她的背。
梅若瑛更加挨近他,小手迷戀似的滑過他的胸膛,並對他露出銷魂的微笑。靳以朗清楚的知道她正在期待、渴望,需要著某種她不知道的事物,于是輕柔的讓她躺平。
他慢慢的分開她的雙腿,使她接納他高大結實的身體,當她驚喘著,因為這冷不防的疼痛而叫出聲,他抬起頭看著她,那張秀美至極的臉龐滿是困惑,似乎不明白原先的歡愉怎麼會變成疼痛。
突然,強烈的呵護沖動攫住了他。
她是個純潔的處子,此刻卻為了她大哥犯的錯而代替他受罪。明天當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失去了貞節,可能會認為她是個殘花敗柳,不願意活下去。
她會因此一心求死嗎?
他的思緒如潮水,神色瞬間緊繃。
「不,她是個堅強的女人。」
但是萬一她真的這樣做,他該怎麼辦?
靳以朗低聲咒罵,斷然怞離她的身體。
梅若瑛在床上輕輕移動,卻因為全身無力而蹙起眉頭。
她茫然的張開眼楮,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疲累過,轉頭,看著一扇小窗子。
原來已經白天了,而且這不是她的房間……那麼,她是真的被綁架了,不是在作夢。
她納悶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因為感覺房間在搖晃。
柔著怞痛的額頭,她完全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不對,她被那個惡人敲昏,但是沒道理昏睡一個晚上。
「老天!我被下藥了嗎?」
梅若瑛心生不安,緩緩支起一只手肘,環顧這個狹小的房間。
這是一間艙房,原來她在一艘船上,她要被帶到哪里?
她感到困惑和恐慌,坐直身子,身上的毛毯順勢滑下來,她伸手去拉,卻看見床上有片殷紅的血跡,當下驚慌失措。
這是怎麼回事?床上怎麼會有血?
難道……她被強暴了?
她記起那雙充滿仇恨的眼楮……一定是這樣沒錯,那個卑鄙的男人趁她意識不清之際,強暴了她,因為他的氣味還殘存在她的周遭。
「噢,不……」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覺得惡心。
一個她連他的長相都不知道的可惡男人,奪走了她的清白,玷污了她……
霎時,憤怒和痛苦的淚水盈滿她的眼眶。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歇斯底里的吶喊,跳下床,無法繼續待在她被褻玩的地方。
但是她因為抓著毛毯,被絆倒在地上。
這時,一陣蚤動在門外響起,緊接著艙門被用力的打開。
梅若瑛不知道一向柔弱的自己哪來的膽量,抬起頭,瞪視那個聳立在她前方的男人。
他肌肉強壯,出乎尋常的高大魁梧,是典型的北方人體格。
她不在意自己的眼光充滿恨意,徑自沿著那寬闊的嘴,上移到那長而挺直的鼻梁,到那對漆黑如墨的眼楮。
是他,強暴她的男人一定是他沒錯,即使那對眼楮少了敵意和仇恨,多了她無法辨識的神情,但她還是可以認得出來。
她這才看清楚他的長相,他的輪廓清晰立體,英偉而且堅毅,渾身散發出迫人的氣度,彷佛一株屹立不倒的大樹,毫不畏懼風雨的吹襲。
瞪著他,梅若瑛不禁質疑老天爺的智慧,為什麼沒預見這麼一個英姿煥發的男人會成為罪惡滔天的大壞蛋?他一定深受女人的歡迎,但不是她,她可不覺得他有什麼銷魂的魅力,她恨他。
靳以朗望向地上蜷曲的人影時,她也正好抬起頭看著他,那張淚痕斑斑的俏臉布滿怨懟、鄙夷,和毫不保留的痛苦。
他抑制想要走過去,將她擁進懷里安慰的沖動,並且轉移目光,望著小窗子。
「沒有用的。」他對自己如是說。
他能對她說什麼呢?說她仍然是處子,那些血是他割傷自己的手臂,用來偽裝是處子之血,好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他完成了報復行動嗎?
她不會相信的,在她恢復記憶之後,會想起他如何她、挑逗她,最後進入她……雖然他及時撤退,但是純真的她不會了解的,何況還有血跡為證。
唉,就讓她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吧!如果她的表現無法說服任何人,引起懷疑,甚至是被識破,他不只會變成笑話,她也逃不掉被報復的命運。
他決定等翟項英來協商條件時,再私下把真相告訴她。
不過一想到不久的將來他們必須分隔兩地,再也見不到面,他的胸口莫名的一緊。
「是你做的,對嗎?」梅若瑛恨恨的質問,眼淚撲簌簌的滑落臉頰。
眼看他不說話,代表他默認了,她搖晃著身子站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如此殘忍?」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了,一個不穩跌坐在床上,當她再次看見那片血跡時,幾乎傷心欲絕。
「我恨你!我恨你!」她痛哭失聲,眼神彷佛鋒利的長矛,恨不得刺穿他。
尾隨著靳以朗走進艙房的老月奴越過他,低聲的說︰「少主,你先出去,否則只會使事情更糟,給她一點時間。」
她堅定的眼神,加上眼前想要殺了他的女人的怒氣,迫使靳以朗點頭讓步,轉身走了出去。
「她還好嗎?」站在張頡身後的男子搶先問道。
「那不關你的事。」靳以朗沉聲說道,皺起眉頭。
他表弟對這件事情顯示出超乎尋常的興趣,他並不喜歡看到這種情形發生。
他會帶表弟同行,是受姑媽之托,理由是要給他一些嚴酷的考驗,好培養他成為有用的人,但是就他的觀察,表弟永遠無法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
「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瞭望台?誰允許你擅自離開崗位?」靳以朗冷冷的說,隨即不再理會他,徑自走向船首,心情沉重的瞪視著海面。
「你對貝晨安太嚴厲了。」張頡站在他的身後,嗓音低沉的說。
「昨天晚上回到船上後,我就發現他對梅若瑛很有興趣。」靳以朗語帶不滿的說,「他應該適可而止,不要再胡思亂想,我不是那種會把女人丟給手下享樂的主子,不管那個女人的身分如何。」
「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女人對他而言,永遠新鮮有趣。」張頡頓了下,「然而你煩惱的並不是這個,對嗎?」
靳以朗微蹙眉頭,沒有轉頭看他的表情,心知他一定滿臉憐憫。
這個從小照顧他長大的老護衛能夠看穿他的心思,連他爹都比不上,然而他不會向任何人承認梅若瑛是困擾他的原因。
「張叔,天亮了,你守夜也累了,去休息吧!」
張頡看他一眼,暗暗嘆了口氣,知道他的外表看似冷靜,嚴格控制住感情,其實內心充滿了罪惡感。
「好吧!如果你需要我,記得我是個很好的听眾。」
老月奴拾起毛毯,慢慢的走到床邊。
「小姐,我想妳需要沐浴,我事先讓人準備了一盆熱水,要不要叫人送進來?」
「妳是誰?」梅若瑛緩緩站起身,目光充滿敵意。
老月奴了解她的心情,微笑的說︰「我叫月奴,不過現在年紀大了,大家都叫我老月奴,或是奴嬤嬤。」
「我在哪里?」梅若瑛露出警戒的神情,「我要知道被綁架的原因。」
老月奴看她一眼,「這是北霸幫的海船,我們正快速趕回山海關。」
「北霸幫?」她听翟項英提起過,這是東北第一大幫,幫主「霸王」靳季鐵威名顯赫,是東北的霸主,他兒子靳以朗,她更是耳熟能詳,每次有人從北方回到翟記,一定會提到這個令人驚畏的男人。
老天!她大哥做了什麼事,惹得北霸幫的人必須頂著寒風,千里迢迢的到揚州來抓人?
「我大哥到底和北霸幫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要拿我出氣?」
老月奴嘆口氣,「因為他拐走了我們少主的未婚妻,不知所蹤。」
「什麼?」這簡直是青天霹靂,梅若瑛全身顫抖,膝蓋發軟,從來不曾如此恐懼,最後實在無法再支撐,坐倒在地上。
老月奴上前,扶起她。
梅若瑛緊緊抓住老月奴的手臂,雖然極力克制,但仍掩不住聲音里的害怕,「老實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是的,千真萬確。」老月奴點頭,發生的事仍然令她心痛。
梅若瑛摀著臉,低聲哭泣。她知道大哥素愛風流,但絕不是道德淪喪的壞人,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不顧一切的做出天理不容的事?
「你們抓我,是想把他引出來?」她哽咽的問。
「那只是原因之一。」老月奴扶她在床上坐下,「在我們那里,對誘拐人妻的男人,懲罰相當重,被抓到,必死無疑。如果他膽敢畏罪潛逃,也會拿他的家人頂罪,所以一般人很少做出這種事。」
「頂罪?」梅若瑛愕然,「這就是我被強暴的原因?」
「是。」老月奴點頭,「這次的事情,對霸王和少主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依照往例,只有這個方法可以補償,事情才能平息。」
「不,事情永遠不會平息。」熱淚滾落梅若瑛的臉頰,難掩痛苦的說︰「這對無辜的女人來說,比殺了她還要殘忍百倍、千倍,妳以為她身心受的傷害,能輕易的恢復嗎?」
「我也是女人,能夠明白妳說的話。」老月奴嘆口氣,所以她才嘗試阻止事情發生。「當初訂下這個懲罰,就是要男人三思而後行,免得害人害己。如果妳大哥謹慎行事,妳也不會遭此橫禍。」
老婦人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的重點,讓梅若瑛身子一顫。
「或許是我大哥不明白你們的規矩……」
「小姐,這句話只是在自欺欺人。」老月奴打斷她的話,語氣頗不以為然,「妳大哥身為翟記的合伙人,一直負責北方的業務,他在這里出入已經好幾年,說他不了解這里的規矩,即便是小孩,也不會相信。」
她說的話就像一把刀,狠狠的刺進梅若瑛的心,巨大的悲傷涌上來……源于這不公平遭遇的憤怒,是她大哥帶給她的。
「大哥,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難道你從沒想過這對我太不公平了?」她啜泣出聲。
老月奴憐惜的將這個美麗的女孩抱進懷里,沒有想到她是個人質,只當她是個被親人出賣的傷心女孩,需要人安慰。
「小姐,不要怪我們少主,他原本是持反對意見,不過這件事關系到北霸幫的面子,面對霸王和手下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他不得不屈服。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以後他走出去,不但會讓人瞧不起,幫眾對他是否能公正處理幫務,更會抱持懷疑的態度。這對一個繼承人來說,是非常嚴重的威脅。」
「不要為他說話。」因為埋在老婦人的胸前,梅若瑛的聲音有些含糊。
雖然他是個受害者,但是沒有權利將怒氣發泄在她的身上。
「如果他是個男子漢,就不該卑鄙的對我下藥,趁我意識不清之際強暴我!我詛咒他下地獄,詛咒他……」她幾乎說出她知道的一切詛咒,事實上,那並不多,也不足以使他長瘡爛掉。
老實說,她很驚訝自己變成這樣,她向來是善體人意、口不出惡言的乖乖女。都是那個男人害的,引發她惡劣的一面。隨後她安慰自己,她並沒有做錯事,那種人活該被詛咒。
「這不關少主的事,是我自作主張,對妳下藥。」老月奴解釋。
梅若瑛震驚的抬起頭,「什麼?是妳對我下藥?」她激動的推開老婦人。「妳不該助紂為虐,否則我寧死也不會對一個野蠻人屈服。」
「這就是我一直擔心的事。」老月奴嘆口氣,「小姐,我不願妳傷害自己,才出此下策。一個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希望?」梅若瑛搖搖頭,感覺強烈至極的痛苦竄過她全身。「我已經沒有任何希望可言了。」
有哪個男人會要一個失了貞節的女人?
「我們北方人和你們的觀點不同,女人不是男人的對手,只要我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我們的錯所造成的,男人不該為此責怪我們。」老月奴也搖了下頭。
梅若瑛驚訝的睜大眼楮,語帶懷疑的開口,「妳是說,北方的男人願意娶不是處子的妻子?」
「是的,因為女人無力阻止的事,而怪罪于她,這是不對的。」還有一點老月奴沒說出來,怕她這來自中原的女子更難接受。
東北臨近塞外,許多居民都有胡人血統,女子大多熱情奔放,她們相信女人的身體應該由她自己決定對誰付出,而不是她的父母或兄弟來決定,所以男女一到了足齡,就可以自由交往,兩人發生親密關系是很平常的事,除非有了孩子,否則沒有嫁娶責任的問題。不過出身上層階級的貴女受制于身分,大都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這就是為什麼偷人妻是人神共憤的原因,婚前的行為是大家認同,可以接受的,但是只要訂下婚約,就必須與以前的情人斷得干干淨淨,維持婚姻的神聖性。
「我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梅若瑛覺得匪夷所思。
老月奴輕輕撫模她的臉頰,「小姐,我不希望妳為失去的事物而意志消沉,那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可是……我還有什麼未來呢?」對于這個問題,梅若瑛仍然畏懼。
「妳的未來,必須由妳自己去爭取,這就要看妳的決心有多堅強。」老月奴捧著她的臉蛋,「不要被這件事打倒,妳並沒有錯,妳要自信的走在人們的面前,人們自然會以對待淑女的方式對待妳,不會因為妳的遭遇而看輕妳。」
「謝謝妳,奴嬤嬤。」梅若瑛感覺得出來,這個老婦人是真心的關懷她。
可是她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現在她的思緒完全被恐懼佔據,害怕那個男人還會在她身上強取他不該擁有的東西……他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