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的月光下。
真田路至北遙路一帶,依舊寂靜得猶如一個墳場。
沒有任何生靈的氣息。
星辰正走在大路上,雖然不回頭,但是他還是看著兩旁。
「陸曄他們在哪里呢?阿相又在哪里啊……」
他希望可以早一點找到他們中的某一個人!
忽然,星辰看到對面,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
又微微露出了一些月光。
星辰的面前,出現的人,竟然是柳相!
頓時星辰驚喜交加,連忙跑了過去。而對面的柳相,也注意到了星辰。
「阿相!」星辰跑過去握住柳相的手,急切地說︰「我……我身後有沒有什麼東西跟著?快告訴我!」
「不……沒有。」柳相朝著星辰背後看去,說︰「什麼也沒有。」
柳相的話,讓星辰心里松了大半。盡管鬼魂中可能有無形的存在,但對于加入公寓才半年,僅僅執行過一次血字的星辰來說,思維還沒有完全轉換到這個無法用常識判斷的公寓中來,所以,「看不見」對他來說就等同于「不存在」了。
「星辰……」柳相也是很焦急地說︰「我,我的背後呢?沒什麼東西跟著吧?」
星辰搖搖頭,說︰「沒有。絕對沒有。」
「嚇死我了……剛才我背後突然冒出個影子掐住我的脖子,我拼死才逃出生天,否則,現在根本見不到你了啊……星辰……」
二人見面,彼此的恐懼感都消減了不少。而且,也確認身後沒有鬼魂在了。
接下來,二人就開始並行。
「不知道溫雪慧,陸曄和孫箭那三個人怎麼樣了……」柳相此刻和星辰,彼此對換,一會星辰走在柳相前面,一會柳相走在星辰前面,隨時確認背後沒有「鬼」。畢竟,二人都不可以回頭。
這樣,輪換了一段時間,二人頭都有點暈了,但,畢竟這樣做,有了安全感。知道自己被背後,是自己的過命兄弟!
「阿相!」星辰突然流下淚來,對一旁的柳相說︰「阿相,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只要可以安然回到公寓去,我……我一定……」
「別說了,」柳相搖搖頭說︰「我們必須一起回去呢。星辰,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走著走著,二人再度開始談起那張紙來。
那張紙究竟是誰放的呢?
「星辰,需要特別注意的一點是,那張紙雖然強調‘不要回頭’,但是完全沒有解釋為什麼‘不要回頭’。如果提出忠告要讓人信服,把理由說出來,不是更好?只要合情合理,還是會有人接受的。」
「是啊……」星辰也點點頭,應道︰「所以呢?」
「如果說這是故弄玄虛的話,我不認為對任何人有利。老實說,。假如這次血字有發布第三份地獄契約下落的話,或許我會認為,這是住戶為了奪取契約而采取的什麼計謀。但沒有契約碎片存在的話,住戶和住戶之間的利害關系自然是完全一致的。」
「這個……也對啊……」
「這麼考慮下來的話,我認為,只怕那個理由說與不說,我們都無法用實際行為加以改變。也就是說,是我們完全無能為力的情況。」
假如說,「不要回頭」,是公寓內血字的指示,那麼大家也不多想什麼了,反正這是必須執行的。
然而,寫那張紙的人,以什麼為依據將血字也沒有提出的禁令,斬釘截鐵地提出呢?
「其實,我有考慮……」柳相繼續說道︰「‘不要回頭’是否可能是生路。也就是說,只要一直不回頭,就絕對不會死。但是這點根本無從證明,或者更嚴格地說……只能夠反證。也就是說,‘即使沒有回頭’也依舊死去了,就證明‘不要回頭’對于能否活下來沒有意義。」
「的確啊,」星辰非常認同地點著頭︰「阿相你好厲害啊,居然考慮得那麼多。」
「之前,我們被分開,導致這個反證無法經由現實證明了。」柳相嘆了口氣說︰「無論如何,證明是否是必須要‘不回頭’,對我們而言有著很重要的意義。因為……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不回頭’,反而會導致我們死去!」
星辰听到這句話,極為愕然地說︰「阿相,你……你說什麼啊?不會吧?」
「你為什麼認為不會?」
「因為……那張紙條是在公寓內發現的啊。也就是說寫紙條的肯定是人,身為住戶,大家又沒有深仇大恨,何況我們都是剛進入公寓不久,沒人有理由會對我們恨之入骨啊……」
「沒錯,寫紙條的人,肯定是人類。」柳相說到這里頓了一頓,接著,說出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來︰「但是,誰知道寫紙條的人,是通過什麼渠道獲得‘不要回頭’這個信息的?難道你能保證那個人一定是在公寓里,獲取這個信息的嗎?」
星辰一愣……
難道他想說的是……
「以下是我的假設,星辰你就姑且听著……」柳相繼續說道︰「某一個住戶,在公寓外的某個地方,和‘鬼’產生了接觸和交集。‘鬼’為了將我們殺死,就必須要堵死我們的生路。于是,‘鬼’利用某個住戶,傳達給了我們一個信息。至于怎麼利用非常簡單,比如化身為某個算命靈驗的算命先生什麼的,提出我們這次血字關鍵在于‘不要回頭’。」
「阿……阿相,你,你別說了……」此刻星辰的臉已經變得慘白。「我說了這只是假設,但這個假設有成立的可能。假如,這個血字的‘生路’是‘要回過頭去看’。那麼鬼利用那名住戶傳達給我們‘不要回頭’的虛假信息,讓我們按照和生路完全相反的行為去做,那麼就可以成功堵死我們的生路!而且被利用的住戶絕對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來告訴我們,畢竟,有那種‘算命靈驗’的高人存在,任哪個住戶都希望自己獨享,好將來在地獄契約碎片的爭奪中,佔據不敗優勢的!」
「別說了!別說了!」
星辰已經嚇得連路都走不動了。而柳相說到這里的時候,他正在星辰的背後。
這個假設的確很合理。
很多過去的例子都證明,「鬼」完全可能在血字開始前很早一段時間,就做出什麼事情來。夏淵之死,即是一個最好的前車之鑒!如果要堵死他們的生路,這麼做也確實相當之有效。就算這紙條的內容來歷不明,但因為進入公寓的住戶,對諸多顛覆了往日世界觀的詭異事物的恐懼感,都會抱著「不可不信,不可全信」的態度。
而且……就算想到了這個假設,在無法反證這一說法是錯誤的情況下,依舊沒人敢回過頭去。畢竟,這也只是假設,還沒有任何證據加以支持。畢竟,沒有哪個住戶,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博。
這時候,星辰差一點就回過頭去,看一看柳相了。
阿相居然那麼聰明?
「正如我剛才所說,唯有‘反證’才可以知道,這個假設是對,是錯。但是沒辦法反證啊……」
「不……阿相,」這時候是星辰還是走在柳相前面︰「其實要反證是很容易的。非常之容易。那就是……將某個人的臉,強行拉轉回來試試看。如果這個人死了,就證明‘不要回頭’的說法是正確的,‘不要回頭’是生路的可能也大幅上升。但是,反過來,如果沒有死,那麼你剛才的假設,也就得以完全證明了。」
「星……星辰!」柳相走到星辰前面去,說︰「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你難道懷疑我想對你那麼做?我們可是一起執行了第一次血字指示,共同患難的好兄弟啊!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做……」
「不……」星辰的聲音冷冷傳來︰「普通情況下,我們的生死交情,的確是很強的羈絆。但是,身處這個公寓中的住戶,無時無刻想的不是如何度過一個又一個血字指示,找出生路!為了能夠找出生路,拿一個人來進行實驗,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說過了……那只是假設而已。星辰,你和我相處這段日子,難道你認為,我是會就只為了一個假設,而做出那種事情的人嗎?」
「這種事情……誰會知道!人心隔肚皮,正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星辰,你……你別這麼說!你想啊,如果我有這個意思,我何必將我的想法告訴你?趁你沒有防備的時候動手不就行了?」
「這個嘛……我還想到一點。你剛才不厭其煩地對我說這些,用意如何?你口口聲聲說,那張紙條有可能是‘鬼’的杰作,但是,你說這些,是否也是有所圖謀呢?」
二人的信任土崩瓦解。星辰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冰冷。
而這時候……柳相又走回到了星辰的背後。
星辰的背後……
背後的是……
對……
是柳相。
「你……」星辰立即大聲怒道︰「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啊,我們輪流跑,一會你在我前面,一會我在你前面,僅此而已啊……星辰,你別多想什麼……」
「是嗎?我看你,是怕我在你背後,對你先下手為強吧!阿相,你的狐狸尾巴搖暴露了吧?」
「你……你胡說什麼啊,星辰!好,我到你前面來!」
于是,柳相又重新跑到了星辰前面。
看著眼前柳相的背影,星辰,忽然緩緩地伸出了雙手,向柳相的背後伸去……
接著,星辰忽然抓住眼前柳相的面頰,下一刻,柳相的頭被那雙手一拉,猛地轉回過了頭去……
下一秒,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
柳相的身體倒在地上,而星辰則站在他的面前。
柳相的頭顱,已經有二分之一,消失了……
站在他面前的星辰……臉卻絲毫不像星辰,而是有著一張大到足以吞下一只足球、充滿腥臭氣息的血盆大口,以及……一張完全變形的面孔……
同一時間,在這附近的另外一條路上。
「這慘叫聲……是,是阿相!怎麼回事?」
說話的人,看向慘叫聲發出的方向,臉上滿是驚恐之色。這個人……
才是真正的卞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