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戚采藍不知道自己鑽過哪些巷子、哪些小路,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一點也不想見到西門玉。
她路也不認,就只是一個勁兒地跑,直到她結實地跌了一跤,這才停了下來。
「好痛……」戚采藍忍著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沾了泥沙的手掌磨破了皮,還滲出了些許血絲。
膝蓋又剌又痛,想來她這一下真的摔得不輕,不知道要痛上幾天了。
看著自己的傷口,戚采藍往巷旁的木桶上一坐,眼楮一酸,淚珠毫無預警地滾了下來,卻不知道為的是手腳的痛,還是心口的疼……
「混蛋……西門玉,你這個混蛋!」紛亂的心緒此刻終于傾吐而出,戚采藍氣憤地跺了跺腳,踢得附近泥沙小石亂飛,哽咽地吐出了怨慰的聲音。
小巷里靜悄悄地,就只有戚采藍的抱怨哭音在回蕩。
「可惡……裝什麼好人……又帶我看戲,又買東西送我……結果居然是想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戚采藍將西門玉送給她的小荷包拿了出來,原本她收到時,開心得不得了,畢竟這是西門玉頭一回送給她禮物,但是現在……
賭氣地舉起手,她本想把西門玉送的東西一個個都扔出去,可是她的五指怎麼也不爭氣,就是不肯放開。
如果今天是在她發現自己愛上西門玉之前,西門玉就老實招認,說他一點都不喜歡她,或許她還不會這麼氣,但是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心情的她,根本就是進退兩難,想丟棄這份夫妻之情,卻又舍不得……
胡亂地抹了抹眼淚,戚采藍把想丟卻又舍不得丟的荷包收起來,拿出手帕把身上的泥沙拍了拍,然後站了起來。
「哼!我這就回堡去收拾行李……然後回鄉告狀。」
她嫁都嫁了,如果不跟著丈夫,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回娘家了。
可偏偏爹娘並不是很高興她嫁給西門玉,所以與其回自個兒家,不如直接去西門家,找疼愛她的西門伯父與伯母,還有西門玉的大哥西門秀告狀,讓他們好好整治一下西門玉,還比較可行。
下定決心後,戚采藍開始打量起四周,想找出回蒼龍堡的路,不料身後卻傳來了低沉得嚇人的聲調——
「站住,你是戚采藍嗎?」
沉聲震停了戚采藍的腳步,她納悶地回過頭,瞧見三個一臉凶相的男人站在她身後,眼光直打量著她。
霎時,戚采藍只覺得頭皮發麻。
不是她想從外表評論人,而是這三位仁兄一個獨眼、一個臉上帶刀疤,另一個人腰間插著兩把大刀,再加上那凶惡的語氣,讓她怎麼樣都無法把他們當好人看待。
雖然不知道這三人為何知道她就是戚采藍,但她再傻也知道,在這種時候,最好不要隨便承認自己的身分。
「我不是,你們弄錯人了。」思索了一下之後,戚采藍擺出防備的架式,佯裝鎮定地應道。
人哪!出門在外,凡事小心為妙,她能只身從梧城一路平安抵達蒼龍堡,靠的就是這個原則。
「是不是都好,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過一個!」刀疤男人似乎是領頭的,他擰起眉心,將腰間長劍抽出,亮晃晃地在戚采藍眼前閃過。
「沒錯,如果真弄錯人的話,就怪你自己長得太像戚采藍吧!」獨眼男人也跟著應聲,並揮了揮手里的匕首。
「等等,你們到底是誰?我跟你們有過節嗎?」听見對方殺氣騰騰的吼聲,戚采藍嚇得有些腿軟,所以,盡避她不想承認自己是戚采藍,卻還是說溜了嘴。
「你果然就是戚采藍!」刀疤男人露出得意的眼光,用僅剩的一只眼楮瞪著戚采藍,劍鋒也跟著朝她指去。
「糟了……」戚采藍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拖著傷腿,她連連往後退,一邊在腦子里搜尋跟這班凶神惡煞有關的事情,可是,不管她怎麼想,都對這些人沒半點印象。
「別想逃!」刀疤男人示意同伴包圍住戚采藍,然後活絡了一下筋骨,彷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前,砍斷戚采藍的頸子。
「我說你們這些人,到底講不講理呀?我根本不認識你們耶!」戚采藍覺得自己的額頭正冒出冷汗,但為了活命,她還是力持鎮定,「反正我手無縛雞之力,絕對逃不了,你們告訴我為什麼要殺我的理由也無妨吧?」
「想知道的話,自己下地府去問閻羅王吧!」獨眼男人懶得再跟戚采藍廢話下去,他舌忝了舌忝匕首,緩步朝戚采藍踏近。
戚采藍見他們圍向自己,身子忍不住開始發抖。
即使她再怎麼想裝出鎮定的樣子,對方都已經把刀子指向她了,教她怎能不害怕?
而且這小巷里沒半個人,她又被前後包夾,腿也傷著了,想跑也跑不掉,所以,這簡直就像是在告訴她,說她今天真的死定了!
怪不得人家說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就要變成刀下冤魂了。
「我今天……真的是走霉運……」戚采藍心灰意冷,喃喃自語地吐出了嘆息聲。
先是西門玉給了她打擊,現在又遇上莫名其妙的殺手要取她性命,她活了十幾年,就數今天的運氣最爛。
瞄了眼三名殺手,戚采藍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俠客丈夫。
平時看他練功,總是一副身手很好的樣子,結果緊要關頭,人卻不在……
不,說不定他即使在,也不會救她,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想娶她,所以她死了,對他來說,反倒是解月兌也說不定。
想起西門玉的無情,戚采藍忍不住又心酸起來。
說不定死了還比較輕松。
反正她就是愛上他了,可他偏偏不要她,即使回鄉告狀,事情也不能改變什麼。
「死就死吧!」戚采藍吐出了略嫌自暴自棄的聲調。
「沒錯,只要你死,我們兄弟就有賞金拿了。」刀疤男人一步步地逼近戚采藍,手中那柄亮晃晃的銀刀彷佛是牛頭馬面握在手中的鐵鏈,正等著給戚采藍這縷幽魂上鎖煉,拖她下地府。
「乖乖納命來吧!」
男人們吐出低吼聲,然後不約而同地舉刀,對準了戚采藍嬌小的身軀,揮了下去……
死亡的銀光沒能落在戚采藍細女敕的頸項上,也沒砍在她身上。
一道霜白的狂風在男人們攻向戚采藍的同時掃過眼前,刮得眾人腳步不穩,幾乎往地上跌去。
原本該落在戚采藍細頸上的鋒刃,讓一聲清脆無比的撞擊彈飛出去,連同那名為首的刀疤男子一起打趴在地。
半空中落下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開危險的刀刃,勁風一掃,便將三名男子都震開了戚采藍身邊。
戚采藍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哪曉得卻突然給人一拉,整個人就這麼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采藍,你沒事吧?」
不待戚采藍細瞧,摻入緊張的音調已傳入了她的耳中。
「玉?」戚采藍簡直不敢相信。
她還想著死了算了,這樣就不用面對西門玉,也不必回鄉訴苦,結果這個負心的騙子居然就現身救人了?
「先躲到我身後去。」西門玉以鐵扇擋在兩人身前,一手輕推著戚采藍。
「你怎麼會在這里?」或者她應該問,為什麼他會出手救她?
「我找了你好久……」西門玉話才剛出口,被他打倒的刀疤男人已從地上爬起來,朝他射出一只暗器。
「當心!」西門玉一把拉過戚采藍,以鐵扇打落暗器的攻擊,然後一個旋身,掃過想從背後偷襲的獨眼男人。
「你這家伙是打哪冒出來的?」揮著雙刀的男人氣呼呼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瞪向了西門玉。
「在下蒼龍堡西門玉,請問各位為何想殺我妻子?」西門玉戒備地瞧著三個殺手,沉聲質問道。
剛才他一路追尋戚采藍,想向她解釋這個天大的誤會,卻沒想到居然會瞧見她差點被人殺死的驚險景象。
幸虧他會武功,否則戚采藍豈不是要死于非命了?
「蒼龍堡?」拿雙刀的男人迸出低音。
「西門玉?」獨眼男人惡狠狠地瞪著他,聲調上揚。
「你就是那個玉面鐵扇?」刀疤男人迸出了高音,揮劍直往西門玉指去,「這還真是省事了!」
「什麼?」西門玉眉心一蹙。
這些人原來是沖著他來的?那剛才又為何要殺戚采藍?
「上,殺了他們兩個,一人一袋賞金。」刀疤男人咧嘴吐出粗暴的吼叫聲,隨即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朝西門玉攻去。
「啊!」戚采藍見到那些刀劍又往自己身上招呼,忍不住迸出驚叫聲。
「采藍!」西門玉沒想到這些人居然不只針對自己,而是連戚采藍都視為目標,立刻下意識地將戚采藍藏至自己身後,以鐵扇擋住他們的攻勢。
殺手們三個人輪番上陣,偶爾齊攻,拼命想找出西門玉的破綻,無奈西門玉的防守相當好,讓他們幾乎佔不了便宜。
「西門玉,這些人到底要殺你……還是殺我呀?」戚采藍被西門玉拉著左閃右躲,根本喘不過氣來,心跳聲大得像是心要從胸口蹦出來了。
「對不起,他們大概是我的仇家。」西門玉一手護住妻子,一手使著鐵扇,時而橫掃、時而收扇直擊敵人喉頭,還得忙著分神回答戚采藍的問題,感覺有些吃不消。
雖說他的防身功夫在蒼龍堡內也算是數一數二了,但多個人要保護,終究還是難以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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