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過後,孫明遠找了個合適的時間將殷恕桀約到自己的辦公室,很有誠意的向他解釋那家停業半年之久的飯店,之所以暫不拍賣,完全是因為有一段故事在里面。
原來這家飯店雖然隸屬明遠集團旗下,但是在二十幾年前,明遠集團曾因為投資失敗而面臨破產危險。
求助無門的孫明遠以為自己一手創建的產業會毀之一旦,怎料就在他瀕臨絕望的最後一刻,竟有人暗中出手相助,幫他渡過那道難關。
而那家五星級飯店,就是明遠集團最大的轉機。
逃過一劫的孫明遠在事後曾經很努力的尋找暗中資助他的恩人,可對方似乎並不想被他找到,暗中幫忙後便杳無音訊。
迫于無奈的孫明遠決定,無論資助者到底是誰,他都打算將飯店的經營權轉讓到對方名下。
二十幾年過去了,飯店也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面臨倒閉的困境,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想將其高價轉讓。
他很誠懇的向殷恕桀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如果沒有這一段過去在里面,他會將殷氏作為第一個合作對象來結交。
殷恕桀並非是無理之人,畢竟每個人都有一段屬于自己的過去。
雖然他對那塊地皮有勢在必得的決心,但如果人家真的不想出手,他也不會過分勉強。
事後孫明遠也暗示他,如果再過幾年他的恩人仍舊不肯出現,他會考慮將飯店進行轉讓。
當兩人的話題結束之時,孫明遠很突然的說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夏小姐當年為什麼會走上離婚之路,但以一個長輩的眼光來看,你的前妻夏小姐,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女孩子,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
為了這最後的一句勸告,做人向來很灑月兌的殷恕桀,當天晚上居然失眠了。
距離那場不愉快的生日宴直到今天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的時間,殷恕桀和夏小晴誰也沒有聯系過對方。
原本他該訂機票回英國,可這塊生養他的土地,不知何時竟種下了他的牽絆,回英國的計劃不得不因為這莫名其妙的牽絆而暫時取消。
殷氏旗下有多家規模龐大的飯店和娛樂場,既然他決定留在台灣,必要的工作行程也不能耽誤。
這天,殷恕桀帶著幾個菁英助理來到殷氏旗下一家五星級大飯店進行視察。
由于最近腦袋里總會不經意想起夏小晴那日的決絕,再加上近些日子的睡眠品質很差,直接導致他的精神狀態也不太好。
本想走馬觀花般了解一下飯店的經營狀態,卻在即將離去時,耳邊傳來了一道熟悉嗓音。
當他看清那聲音主人的面孔之後,不由得狠狠一窒,原本明快的腳步,也生了根、發了芽一般,再也無法移動半步……
「這位帥哥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那個,有才有貌又有錢的許浩凡。」
坐在夏小晴面前的男子,擁有一張斯文干淨的面孔,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寫滿了智慧與精明。
雖然在她的想法里,相親得來的婚姻一定不會出現愛情的火花,但好友梁雪淇的纏人功夫實在太可怕,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再一味的拒絕下去,會不會被這女人直接念死。
所以,被梁雪淇逼著精心打扮一番的她,此刻不得不頂著一張洋女圭女圭般純真誘人的面孔,傻傻的坐在這里,面對今天的這場相親宴。
不過話說回來,粱雪淇介紹給她的這個男人還真是不錯。
外表斯文俊秀,臉上架著一副昂貴的金邊眼鏡,從他得體講究的衣著打扮上來看,他從小應該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資優生。這人笑容含蓄輕柔,身上也散發著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就連和服務生交談的時候,也會保持著紳士般完美的風度。
雖然各方面與大家公子出身的殷恕桀相比稍稍遜色,但在這個好男人已經少得可憐的年代,這位許帥哥還是很搶眼的。
想到殷恕桀,她不禁含恨咬牙。
那混蛋已經被她三振出局了,干嘛還要下賤的拿那個妖孽出來比!
第一次做媒婆的梁雪淇,口沫橫飛的拼命向好友介紹許浩凡的優點。
這男人曾就讀于美國某明星大學,畢業後直接進入季氏,並憑著自己卓越的能力很快打入董事會核心。
他以前也曾交往過幾任女友,但最後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而導致了分手。
如今許浩凡已經三十五歲了,男人到了這個年紀,對婚姻的看法和年輕時有很大區別。外貌家世他不在乎,只想在未來的人生軌跡中,與一個能知他懂他的女人相扶相依的走下去就好。
梁雪淇和許浩凡是很熟悉的,當她得知對方目前仍舊單身之後,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已經離婚多年的好友介紹給他。
許浩凡並不在意對方是否有過婚史,當他看到夏小晴的第一眼,對這個長得比洋女圭女圭還要可愛的女人便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好感。
總之,這場相親宴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非常成功的。
至少夏小晴沒有在看到許浩凡的第一眼,立刻產生離去的想法。
這個男人很有風度,也極有涵養,搶到身邊做老公絕對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有那麼一刻,夏小晴真的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總比苦苦守著那個永遠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了,在那人身上也絲毫感受不到愛意的男人要幸福得多。
就在三人相談甚歡之時,年輕帥氣的服務生很有禮貌的走過來,將一盤油炸大蝦放到桌子上。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解,還是梁雪淇心直口快,「請問這是你們飯店的贈送嗎?」今天這頓是許浩凡請客,但滿桌子的食物已經非常豐富了,他們根本沒有點這道油炸大蝦。
服務生得體一笑,沖幾人行了個禮,「這道菜是我們老板特別贈送給這位小姐的。」說著,他面帶笑容的看了夏小晴一眼。
「送給我?」夏小晴很好奇,她什麼時候這麼有人緣了,來飯店吃飯也能被贈送這麼名貴的菜肴。
服務生並不多話,只簡單解釋了一句,便有禮貌的轉身離開。
幾個人先是好奇了一陣,很快便將這小小的插曲忘到腦後。
當三人繼續原來的話題沒多久,那服務生又端著一盤菜走過來。
「這道雞絲銀耳是飯店的招牌菜,我們老板說這位小姐喜歡吃辣,大廚已經根據您的口味特別加工過了,還請幾位笑納。」
服務生前腳剛走,梁雪淇便湊了過來,「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和這家飯店的老板熟,為什麼不提前說一聲?」
夏小晴覺得自己很冤枉,「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家飯店的老板是誰好不好!」她滿臉歉意的看向對面臉色也同樣很奇怪的許浩凡,「我想他們的老板可能是搞錯了……」
正說話間,服務生再次走來,這回手中端的是一盤精美的水果盤。
「這是從國外進口來的水果,今天中午剛到,十分新鮮可口,我們老板說,您喜歡吃橙和隻果,盤子里的這些,都是老板親自為您挑選出來的,請幾位慢用。」
當服務生再次離去後,許浩凡忍不住道︰「看來夏小姐和這家飯店的老板交情很深啊,連你的口味和最喜歡吃的東西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不是啦,我想你是誤會了……」
正想解釋的夏小晴,就見許浩凡優雅起身,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很抱歉,夏小姐,我突然想起公司還有事情,今天的午餐算我帳上,兩位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眼睜睜看著對方離去,夏小晴懊惱的直跺腳,倒不是因為相親失敗,而是她覺得一切發生得太過荒謬。
不理會梁雪淇難看的臉色,夏小晴隨手扯過一名服務生,「你們老板是誰,他現在在哪?」
服務生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不遠處的一個VIP座位看去。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原本不解的夏小晴頓時怒上心頭。
「殷恕桀,你怎麼會在這里?」
優雅的落坐在自己的專屬座位上,殷恕桀手中托著透明精美的水晶杯,「真巧啊,小晴,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到,我剛剛派人送去的幾道菜,可還符合你的胃口?」
直到現在他都很佩服自己良好的忍耐性,眼睜睜的看著這女人與別人相親,沒當場發作出來,說明他從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十分成功。
殷恕桀是不會分析自己為什麼無法接受這樣的局面的,夏小晴是他的女人,就算兩人的婚姻結束于兩年多前,但只要他沒說放手,他是不會把她交給別人的。
他的這些內心想法夏小晴自然不懂,她只知道自己的相親宴因為這個家伙的出現,而被破壞得十分狼狽。
這種後知後覺的憤怒讓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就算你是這家飯店的老板,可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來這里吃飯的客人?」
「我只是好心的送幾道你喜歡的菜過去,這樣就算不尊重了?」
「我又不是窮得吃不起,誰稀罕你送去的東西。」
殷恕桀的臉色變了幾變,語氣略帶玩世不恭,「你該不是在氣我打擾了你的相親?」
夏小晴氣急敗壞的瞪他,「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卑鄙的事情?」
「卑鄙?」對于這兩個字,股恕桀是很不能接受的,「我不認為剛剛那個男人適合做你未來的老公。」
「他適合不適合做我老公與你根本沒有關系吧,況且我們早在兩年多前就已經離婚了,就算我在你的眼里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但該利用的你已經利用完了,現在又耍這些無聊的花招,你都不會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又是怎樣?難道你突然發現你眼前的這個前妻變得很有魅力,所以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逗逗這個傻女人玩玩,玩得好,大家一起上床重溫舊夢,玩得不好,你再拍拍一走了之?」
不理會殷恕桀越皺越深的眉頭,她繼續低吼︰「殷先生,我已經是一個即將三十歲的老女人了,或許五年前我還有時間陪你玩,但現在我真的很想有個家,很想有個男人能留在我身邊,在我生病的時候能溫和的問一聲,我是不是很難受;在我靈感枯竭的時候,能給我帶來一句安慰……你身家條件這麼優秀,勾勾手指也能招來一火車的美女匐匍在你的腿下,何必總將欺負人的目光放在我身上,我很可憐的,如果你確定我們之間沒有仇,能不能拜托你放過我?」
她聲聲厲吼,句句質問,敲擊在殷恕桀的心坎上,控訴著他以前的不負責任。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到夏小晴在自己面前失控。
就算兩人曾經共同擁有過的兩年婚姻生活里,她也從來都是冷靜理智到了一種幾乎毫無存在感的境界中。
他從來沒有主動走進她的世界,甚至直到現在,他都無法清楚的知道她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此時面對她的聲聲怒吼,內心自責揪痛的同時,他也深深為她過去曾遭受的冷遇而心疼。
「不管今天的這場惡作劇你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我希望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以這種方式來打擾我的生活……」
「小晴……」及時握住她離去的手腕,殷恕桀有些無措,也有些茫然,「我想知道,當年你到底為什麼會突然提出與我離婚?」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
「可你卻沒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那個答案很合理,我當年就是突然看你不順眼,所以決定把你這個老公休掉,事隔快三年,我發現自己當初的做法很明智。」
「你是恨我當年對你的不管不問,毫不關心?」
她哼笑一聲,「你太自作多情了……」
「如果我真的自作多情,離婚這兩年多來,你為何到現在都還保持著單身?」
「我喜歡單身,你管得著嗎?」
「既然喜歡單身,在看到我回國之後,為什麼又急著想把自己嫁出去?」
夏小晴已經不想再和他對峙下去了,這男人根本就是在這里殘忍的揭破自己早已愈合的傷疤。
「我的人生,不需要你來參與……」氣急敗壞的說完,她轉身就走。
還想再追過去的殷恕桀,突然被一道陌生的女聲叫住。
「小晴的前夫,如果你夠聰明,現在就應該給她一些時間慢慢冷靜,她已經被你氣到快要吐血了,再氣下去,你就不怕她氣絕身亡嗎?」
說話的女人,擁有一頭俏麗的短發,身材高挑,五官絕色精致,穿著打扮雖然簡單,卻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我們以前見過的,我姓梁,梁雪淇,是小晴最好的朋友,五年前,我曾出現在你和小晴的婚禮上,只是那時候的你,眼里可能根本沒有小晴朋友的存在。」
「我很抱歉……」打量著眼前這陌生而又漂亮的女人,殷恕桀的確是不認識她的。
「你不必和我說抱歉,大家原本就不熟,記不得我這號人物也很正常。」她打了個手勢,「不介意坐下來隨便聊一聊吧?」
「我很榮幸。」
殷恕桀優雅的坐在她對面,強行按捺住夏小晴臨走前所吼過的那番話給他所帶來的震撼。
「看來你和小晴之間似乎發生了一些不愉快。」
「我想她只是對我產生了什麼誤會。」
「小晴是個很理智的人,她不會隨便誤會別人的。」
「你很了解她?」
「比你了解的肯定要多。」梁雪淇笑看他一眼,「小晴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一手將她養大的,是她的小姨,她母親最小的妹妹。」
這個小姨殷恕桀依稀記得。
當年兩人結婚時,這個小姨還主動走過來與自己講了幾句話。
只不過那時的他完全把那場婚姻當成了交易,對于夏小晴那邊的親戚和朋友,從來都沒放在眼里過。
這次回國,她沒提起,他也就忘了問。
「她小姨為了能將她養大成人,一輩子也沒嫁人。」
「真是很偉大的一位長輩。」他由衷道。
「可是在三年前,她小姨患上了重癥……」
殷恕桀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梁雪淇,那麼……
「需要巨額的醫藥費。」
「我從沒听小晴提過這件事。」
梁雪淇聳聳肩,「她當然不會同你說,因為那個時候,你母親已經提也最好的解決方式……」
她頓了頓,直到殷恕桀專注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臉上很久,才緩緩道︰「想要殷家幫忙拿出這筆錢,代價就是,她主動提出放棄你們之間的婚姻。」
「你可能從來都不知道吧,在你去英國的那些日子里,你母親是多麼刻薄的對待她。」
「在很多上流社會闊太、貴婦的眼中,像她這種出身平凡的兒媳婦,只會給家庭帶來恥辱。」
「不過小晴的忍耐力始終都不錯,就算你母親用尖銳的言語諷刺她的出身,並無所不用其極的在親友面前侮辱她的存在,她也從來都沒有因為心底的不快,而和你母親產生任何爭執。」
「我想,在你們共同擁有的婚姻生活中,即使你對她不聞不問,甚至直接忽略她的存在,她還是愛著你的。畢竟沒有一個女人能偉大到,整天面對惡毒婆婆尖酸刻薄的對待,還能很好的將風度維持下去。當然,我說這些你很有可能會覺得,小晴之所以會在你們都漠視她存在的情況下還堅持留在殷家,是為了地位和金錢,終歸殷家少夫人的身份並不是誰都能有幸得到的。」
殷恕桀沉默了,這一天有太多的震撼,讓他無法全部吸收。
他什麼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的自己,每天都在國外打拼自己的事業王國。
女人、兒子、家庭,完全在他的世界之外。
至于婆媳關系,從來都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內。
「你一定會猜,當年小晴之所以會在只見你一面之後就答應你爺爺嫁給你,完全是被你們殷家的財勢所吸引,對吧?」
「其實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只是為了一只貓。」見他抬頭看著自己,梁雪淇鏗鏘有力道︰「只因為你當年無意中救了一只險些喪命于車輪下的貓,小晴這個笨蛋就已經對你芳心暗許,她說,一個真心愛護小動物的人,是不會壞到哪里去的。恐怕她絕對沒想到,她眼中所認定的那個好人,卻在結婚之後對她不管不問,更淒慘的是,她還被惡毒婆婆逼到無路可退的境地。」
「很抱歉我用惡毒婆婆這個詞匯來形容你母親,但身為她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向你道出事實而已。」梁雪淇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殷先生,如果你什麼東西都給不起她,不如試著與她做一個陌路人吧!」
直到很久以後,坐在辦公室里的殷恕桀都無法消化梁雪淇帶給他的那些事實。
他萬萬沒想到,他們的婚姻竟會結束得那麼可笑。
僅僅是為了一筆醫療費,她便不得不在自己母親的面前選擇低頭,學會放棄。
如果真像梁雪淇所言,她是愛著自己的,那麼當年她為何不將他作為求助的對象?
難道是自己對她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的冷淡和漠視,導致她在害怕,害怕就算真的求了他,也不會得到她想要的結果嗎?
猛然間想起兩年多前的某一天,那時的他人在英國,正參加一個富商舉辦的慶祝會。
他記得當時彷佛接到過她打來的一個電話,因為兩人平時極少聯系,對于這通突來的電話他顯得很意外。
電話里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某種平衡一樣,小心翼翼的和他聊一些有的沒有的。
他記得她問︰「今年的聖誕節,你會回台灣和我們一起過嗎?」
「那種重要的日子我怎麼可能會回台灣,你有什麼事就快說,我這邊還很忙。」
「我只是想知道……」
那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而他卻被她搞得完全失去耐性。
「有什麼事等我方便的時候再說,現在不要再來打擾我。」
那是她唯一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可他卻選擇了不耐煩的掛斷。
那通電話過了不到一個星期,他便收到她寄來的離婚協議書。
他曾冷笑的在心底暗諷,這女人難道是想用欲擒故縱這一招,來喚回自己對她的關注嗎?
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當時拒絕掉的,其實是一顆為他而跳動的心。
原來,心痛的滋味竟是這般難以忍受。
狠狠揉了把臉,他一把抓過電話,胡亂按了一串鍵,「媽,是我,我想親口听你說一說,關于我前妻夏小晴,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彼端的殷夫人似乎很意外兒子打電話過來會問出這種問題。
想起她那個已經離開殷家兩年多的兒媳,溜到嘴邊的話也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你們都已經離婚很久了,又何必再過問那種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下等女人?我是不懂當初你爺爺為什麼執意讓她進我們殷家的大門,她根本就毫無可取之處,不但出身低微,更是連最起碼的教養都沒有。幸好她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在你爺爺去世之後便自慚形穢的提出離婚……」
喀!
再也听不進去的殷恕桀懊惱的將電話掛斷,因為他不確定自己再繼續听下去,會不會連這個母親也不認。
傍晚,殷恕桀終于再次敲響夏小晴家的大門。
當夏小晴打開門看到來人竟然是他時,幾乎是立刻就要將門合上。
「喂,你至少听我把話說完……」
「有什麼好說的,我家一點也不歡迎你。」
見她執意趕人,為了能更好的爭取講話機會,他先發制人道︰「你想讓我現在就把兒子帶回殷家嗎?」
她立刻瞪圓了雙眼,「蛋蛋還沒開學,你不可以把他帶走。」
現在誰和她搶兒子,她就和誰拼命。
「我才是兒子的監護人,他的一切都由我說了算。」
「你太卑鄙了!」
「反正我在你的心目中,形象從來也沒高大過,既然你都將我定位在卑鄙的位置上,我又何須再努力表現仁慈?」
「媽咪,是誰來了啊?」廁所里傳來殷子揚的喊聲,「我好像有听到爸爸在講話哦……」
「只是一個收報費的而已,你繼續拉屎,不用出來。」
擔心兒子知道來者的身份,也擔心殷恕桀真的會搶人,她一把將他扯出門外,直接拉到樓下。
今晚的氣溫有些低,剛到外面,她就感到一陣涼風刺骨。
殷恕桀十分無語,這女人分明把他當成假想敵了。
「蛋蛋也是我兒子,你干嘛要用這種強制的手段隔絕我們父子見面?」
「在蛋蛋的幼稚園沒開學前,你都休想再見到他。」
「好好好,我不見他,那我們兩個談一談總行吧?」
「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大家既然已經離婚了,你時不時就出現一下,被鄰居看到是會說閑話的,我可不想讓別人誤以為我還對你糾纏不清。」
「我不介意你糾纏我。」
她狠狠瞪他,「像我這種人見人愛的好女人,干嘛要糾纏你這種內心充滿算計的臭男人?」
殷恕桀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小晴……」
「不要用這種彷佛被誰傷害了的口吻叫我的名字,從頭到尾你都不是受害者。」
「對!」他用力點頭,一把扳住她的雙肩,「受害者是你,而我就是那個害你陷進水深火熱之中的罪魁禍首,很抱歉我曾經並沒有珍惜彼此的婚姻,你說我混蛋也好,無情也罷,總之,我並不想彼此之間的緣分就這麼斷了。」
「你想怎樣?」
「我為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一切道歉。」
夏小晴怔了怔,眼底閃爍著淺淺的淚光。
他有些心疼,卻不敢操之過急,「我很後悔,當年並沒有在你的生命中樹立一個良好的傾訴對象的角色。小晴,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就算後來我做了很多讓你傷心絕望的事情,可我知道,離婚的這幾年里,如果你不是對我念念不忘,也許早就再組家庭,把我這個人徹底的忘在回憶里了。所以,我們能不能趁一切還可以挽回的情況下,重新開始?」
被他這幾句話就撩撥得很想大哭一場的夏小晴,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十分殘忍。
她狠狠將他推至一邊,失控的大吼︰「殷恕桀,拜托你不要再玩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言情劇里最狗血的片段?你真的以為只要你說一句抱歉,所有的傷害就可以煙消雲散嗎?」
「你好像一直把自己放在主宰者的位置上,你說放棄就放棄,說復合就復合,你又不是我的神,我干嘛要听你的?還有,像你這種人格有問題的混蛋,你真以為我會對你念念不忘至今?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就算沒有你殷恕桀,我依然可以找到英俊瀟灑的絕種好男人……總之,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你不要自以為是的……喂,你在干嘛?」
她正罵得上癮,就見殷恕桀月兌下自己的外套,很體貼的披在她的身上。
「今晚的風有些涼,我怕你凍到了會生病,沒關系,你繼續罵你的,我虛心听著呢,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小的我一定虛心受教。」
夏小晴所有的怒罵皆因為這一句薄薄的關心,而吞入月復中,她的眼眶頓時紅了,眼底也泛起氤氳之氣。
殷恕桀一時心痛,將她一把納入懷中,「別哭,都是我不好,是我自私冷漠,忘記了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家。另外,我母親從前施予過你的那些責難,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無論她有什麼樣的想法,我都必須代她對你說……對不起!」
當那清晰的三個字從他唇內吐出的時候,夏小晴再也抑制不住決堤的淚水,失聲痛哭在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