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經》有雲︰‘葬者,藏也,乘生氣也。夫陰陽之氣,噫而為風,升而為雲,降而為雨,行乎地中則為生氣。’正所謂人有人氣,鬼有鬼氣,萬物生成全憑一口氣,而文叔那天接的這個白活兒,主要就是要守住死者的‘氣’。
這麼講大家可能還不太明白,那我就從那天的中午開始講起吧。
由于前一晚我和老易喝了不少的酒,但是老易那小子由于喝了我的偏方洗指甲水,所以並沒有怎麼醉,而我就不行了,雖然沒有喝太多,但是也差不多了,由于我還挺喜歡喝醉了以後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而且我還不想自己吸自己的指甲,所以回到了家中就直接往床上一撲,倒頭大睡。
慶幸的是,喝的有點迷糊,夢里那個鬼娘們兒竟然沒有來煩我,我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多。
還是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吵醒了,我接起來,是張雅欣打來的,由于在家的時候我已經跟她用短信道過歉了,所以她也就沒再生我的氣,我很奇怪,這小丫頭給我打電話干啥,于是我迷迷糊糊的對她說︰「啥事兒啊小丫頭,今天放假?」
由于在家的時候我倆經常短信聊天,所以現在我倆混的很熟,這小丫頭給我的感覺還沒變,就跟我的小妹妹似的。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好像挺高興的對我說︰「豬頭,星期天當然放假啦,對了有時間沒,陪我去買只貓,我自己不樂意動彈。」
買貓?這不是有錢沒地方花了麼?大街上那老些流浪貓隨便抓回來一條養不就好了,非得要用錢買,不得不說,這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的玩意兒可真多,我從被窩里坐起身,對著電話說︰「我說老妹兒,今天恐怕不行啊,我下午還要上班兒呢,對了,你不是有老易的電話麼?給他打一個不就完了,他好像放假吧。」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听我好像不願意陪她似的,便有點不樂意了,她說︰「大禮拜天的你上什麼班兒啊,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然後就不陪妹妹而陪女朋友去了啊?」
我心里一陣苦笑,我有個屁女朋友,我這五弊三缺之人如果還能有女朋友的話,估計世界末日真就不遠了,于是我又好氣又好笑的對著她講︰「我的小姑女乃女乃,你別說,我還真就是陪異性,不過不是陪女人,而是陪女尸。」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顯然听楞了,她問我︰「女尸?你是不是開玩笑呢啊,咋說的這麼嚇人呢?」
我便把我今天下午要去做的工作告訴了她,她听完後嘆了一口氣,對我說︰「崔哥,也真是難為你了,我覺得吧,你和易欣星還是在找一個正經的工作干吧,老這麼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啊,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總這麼下去的話,人都會崩潰的。」
說實在的,听這小丫頭這麼說,我心里面確實挺暖和的,我也知道我干這行並不是什麼好事兒,吃陰間飯的沒有幾個有好結果的,早晚有一天得崩潰,而且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我們這行已經不再被這個社會所認可了,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我已經沒有了退路,現在小命兒還沒保住呢,等保住小命以後再說吧。
于是我便苦笑的對著電話說︰「讓你費心了妹子,有機會的吧,有機會一定換一個,你听話,給老易打電話吧,他一定能陪你去。」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很听話的說︰「恩,那崔哥你注意點身體,如果再遇到什麼危險的事兒,要是和自己沒關系的就最好少管,知道麼?」
我苦笑的對著電話說︰「知道啦,妹子,你看我啥時候多管過閑事?」
電話那邊的張雅欣嘆了口氣,對我說︰「其實我知道,我說這些也沒用,因為你什麼性格我太了解了。」
我倆又閑聊了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我穿著四角褲起身,從桌子上拿出一根煙點著了,叼著嘴里,心里想著,她說她了解我?這不開玩笑呢麼?長這麼大,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是啥樣人。
洗漱完畢,我煮了一袋兒方便面,吃完後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于是我便穿好衣服下樓,坐著公交車去了福澤堂。
推開福澤堂的門,只見今天文叔這老家伙竟然出奇沒有斗地主,而是身著一身黑色得體的中山裝正坐在接待桌前抽著煙,見他今天這炮轟的腦袋還梳了個雷劈的縫,好像還噴喱了,看上去油光 亮的,我心想這老神棍今天怎麼打扮的這麼社會?
他見我來了,就招呼我過去,我坐在他對面,他便開始跟我講今天這份活兒的重要性。
原來,今天這雇主可是大有來頭的,听文叔說好像是那個公司的大老板,賊有錢的樣子,曾經在福澤堂求了好幾座佛,而且還請文叔給看過風水,相過陰宅。反正是錢沒少花,是文叔最大的客戶其中之一。
可是所謂一名二運三風水,如果命不好,求再多的佛又有什麼用呢?看來這戶人家是注定命中喪子,就在昨天,這個大老板的女兒出了意外,出了場車禍,一命嗚呼了。
據說是死的挺慘,右腿被撞折了,肋骨被撞斷了好幾根,扎進了肺里,大面積出血,慘不忍睹。
听文叔說,這女的和我年紀差不多。才二十多,正是最水靈的年紀,可惜就這麼死了,他爹媽就這一個孩子,哭的不行,但是也要接受這現實啊,得讓自己的女兒風風光光的上路,于是便給文叔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操辦。而文叔便以他那普度世間疾苦的心腸答應了。
我听完後心里罵道,你個老神棍,普度眾生是假,趁機撈錢才是真的吧,看來這家已經把操辦白事所有的流程都交給你了,這里面可不少油水,到時候你這老神棍一定能狠切一票。唉,這老神棍,他這貪心什麼時候算個頭兒呢。
這老神棍雖然懂的全是血坑蒙拐騙的手段,但是他也是還會些皮毛的,畢竟只會吹牛逼的話,總有一天會露餡兒的,這老神棍好像還讀過些《葬經》、《坤道秘籍》之類的,對停喪日,出喪日,起喪日什麼的,還略懂一些。
他知道,這女人橫死的後事處理方法有些麻煩,弄不好的話,就會對那家和操辦的先生有不好的兆頭。
古書有雲︰客死伊人香魂散,幽鬢尤掛陽世人。
說到底,女人這種生命體實在是難對付,而女鬼就更加的難對付了,特別是橫死之人,因為這根本算不上善終,這種人沒有無常勾魂,怨氣極大。如果不好好的超度的話,便無法前往陰市,說輕些會影響家人的運到,說重一些就連變成厲鬼撲人也不是不可能。
文叔雖然不清楚這陰市之事,但是他也懂得‘頭打一更,防範起風,頭打二更,切勿熄燈’的道理。所以他也不敢托大,便跟我說起了今晚要做的諸多事宜。
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從哪學的一門什麼獨門秘術,告訴我以後,我怎麼想怎麼是騙人的,因為他和我說,明天出殯,今晚因為不吉利,所以那戶人家不能留人,只能咱倆前去守靈,長明燈要一直亮這點不用多說,棺材旁要放守魂雞這一點也不用說,最重要的是要時刻注意時間,每隔半個時辰就要燒紙磕頭。直到天亮為止,不得怠慢。
我听他說完後,心里對他全是鄙視,本來嘛,要沒有這個金剛鑽你就別攬什麼瓷器活兒,什麼獨門秘術,純屬是蒙人的!鬼才相信。
你也不想想,有哪戶人家死人,家里人不留下來守夜的?還讓外人來守?這不笑話一樣麼?燒紙和長明燈這到挺正常,但是也不能每隔半個時辰就燒啊,要知道那死去的女子現在一定還在迷茫的狀態,你燒那老些紙是燒給誰的?
這里解釋一下,剛剛死去的人,在意識上是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死掉了的,等到無常勾魂或者是三天已過,它們才會相信自己已經離開人世了,而這段時間,則被稱為‘ 迷’期。這期間的鬼魂如果是因為環境不當,或者是行差踏錯,是最容易變成厲鬼或者煞魂的。
之前我遇到的黃衣女鬼,就是屬于橫死,橫死的罪孽太大,不配無常引路,但好在它雖然是‘陰生陰死’,但是心中存著對董思哲那個雜碎的強烈思念,所以只是暫時變成了游魂,而沒有變煞,可是等到那樓快被拆了的時候,受到了刺激的它才會失去理智殺人。
說明白些,它變煞鬼的原因,全是‘氣’在作怪,因為大樓拆遷,改變了周圍氣的環境,所以它才會抓狂,而今晚,只要保證那死去的小姑娘的尸身不受外氣的影響,便百分之百不會有事。
至于文叔那一套,當然是月兌褲子放屁的事兒,要知道那死掉的女子現在還分不清東南西北呢,哪會有什麼怨氣,還不吉利,家人都不讓在家,我呸。
但是沒辦法啊,誰讓他是我老板呢?我這個小馬仔只能听他的,他說東我不敢打西,他說抓狗,我也不敢偷雞啊。只是苦了我了,唉,又要一個晚上不睡覺了,不但要一整晚面對著棺材,還得每隔一個小時就要燒紙磕頭。
我上哪兒說理去啊?
文叔對我囑咐好一切後,問我︰「小非啊,明白了麼?記住,今天這可是個大活兒,千萬別給我掉鏈子,整好了,這個月給你漲二百塊獎金。」
二百?那麼說我這個月的工資就是一千二了?我有一種特想哭的沖動,他大爺的,沒想到我這要面對死人一晚上的活兒,就值二百。
文叔見我這副老不樂意的模樣,本來嘛,誰願意無緣無故的對著棺材燒一碗上的紙呢?于是他就對我說︰「咋的,不樂意?好好好,再給你加五十,你看咋樣?」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望著文叔,心里想,看來你這老神棍是真把哥們兒我當二百五了啊?但是想歸想,想想也不能改變什麼,該干的還得干,畢竟我還要生活不是麼?
算了,就當成一種經歷了,他大爺的。
只是當時的我沒想到,這個經歷竟然會是那樣的驚險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