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書房。
「皇上,請三思。」展雲無視于皇上嚴峻的表情、那雙足以將人凍結成冰柱的殘酷寒眸,開口阻止主子即將要做的事——立韓冰兒為後。
君無痕額上青筋隱隱抽動著,若不是知道展雲對他忠心耿耿,他真的會認為展雲是故意要跟他作對。
君無痕緩下陰寒的神情,冷冷道︰「朕心意已決,不要再多說了。」
展雲不理會皇上的命令,繼續勸道︰「皇上,紙是包不住火的,韓姑娘遲早會知道那件事,百姓也無法接受一個搶臣子妻子的君主。」
再次的勸言听在君無痕耳里倍覺刺耳,甚至有種展雲在挑釁他君主權威之感,令他原本壓制下來的怒火,再度被挑了起來。
他是皇帝,天下皆在他手,天下皆是他所管,他只不過想要心愛女人永遠陪在他身邊,為什麼就是有人不讓他如願?就連他視如兄弟的展雲也一樣?
「展雲,你給朕住口,你明明知道朕沒有搶,你明明知道外頭傳的那些留言不是事實。」
現在大街小巷都在流傳,說他會將葉離一家捉進天牢,全都是因為他看上葉離的未婚妻韓冰兒,而他為了得到韓冰兒,才會隨意安上個罪名給葉離。
哼,這種謠言只能騙騙無知的百姓,可展雲是他的人,他和韓冰兒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
「皇上,現在的局勢已不是您所能控制,再者韓姑娘曾在葉府住過的事是隱藏不了的,難道您要將曾見過韓姑娘的人全都殺了嗎?」當初他就該不顧一切,不理會紅袖的勸言,本著就算會被主子殺了,也要讓韓冰兒消失在這世上的執著,那就不會有今日這種動搖皇帝威信的流言出現。
君無痕不怒反笑,「你現在是在阻止朕娶冰兒?」
展雲渾身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主子的語氣淡然得听不出一絲生氣的情緒,但是主子看他的眸光,凌厲得讓人仿佛已收到千刀萬剮。
他深吸口氣平復心頭乍起的驚懼,硬聲到︰「韓姑娘會讓皇上情緒失控,如同皇位,您本來是不想爭,是因為要殺了大皇子,才下險棋的,韓姑娘日後定將成為您的絆腳石,她不能留。」
君無痕臉色攸地陰沉的駭人,這個展雲真的是越說越過分!他舉掌拍向一旁的桌兒,桌兒硬生生裂成碎片,「住口!」
面對皇上那令人心驚的滔天怒火,展雲這回雖心生害怕,但為了皇上的未來,就算皇上此時要他的命,他也要說。
「皇上,您堵得住奴才之口,也堵不上天下人之口,請您三思。」他堅持身為臣子的立場,無懼的勸說。
「你……」有著滔天怒火的君無痕在見到房門外站立的嬌小人影後,臉色大變,「冰兒!」
該死!她到底听了多少?
韓冰兒臉色慘白,身子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清澈無垢的眸子里,此刻盛滿不敢置信的驚愕。
她本是要來找君無痕放風箏,卻沒料到會听到他們主僕所談論的事。
心緒紛亂,她無法思考,腦海不斷的浮現他們剛才說的話,搶臣子之妻?外頭流言?將曾見過她的人全都殺了?皇位?殺了大皇子?
怎麼回事?到底在她看不見的背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乍見到韓冰兒出現,展雲神色一僵,接著一語不發的退出房。
韓冰兒沒有見到展雲越過她身邊時,隱含深意的一眼,縴細的小手緊緊捏著風箏,嫣紅的唇瓣失了血色,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牙齒在打顫,抖得讓她差點發不出聲音來,「展雲說的可是真?我是讓你動了殺機的禍水?」
凝視著她蒼白的嬌容,君無痕心頭攸地地一揪,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登上皇位,就必須踩著與他敵對的對手尸骨踏上去,就算今日不是他登上皇位,換上其他皇子,殺戮之事,只會多,不會少,而這一切的血腥之事,他並不想讓她知道。
她單純,她善良,她就像是潔白的雪花,白得不該沾染一絲塵埃,所以自他決定要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氣,他就已經決定,他要一手打造保護她的純潔天地,未料最後卻還是功虧一簣。
他暗吸口氣,慢慢的站起身,來到她面前,過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爭奪皇位本來就是血海腥風,與你無關。」
直視著他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眸,韓冰兒攸地發現,他眼底深處起了一道讓她進不了的高牆,而牆面里的那個君無痕,是一個她全然陌生的男人。
驀地,她突然明白縈繞在胸口一年多的不安原因為何,她所認識的君無痕早已不在。
她壓下胸口攸地竄起的苦澀,硬是逼自己開口︰「可是你本來無意角逐,不是嗎?」
「朕只是突然改變了心意。」他的語氣淡然得听不出一絲情緒。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而改變心意?」她逼問,看的出來他的眼里寫著他在說謊。
回望著她那清澈如水,如今溢滿憂傷的眸子,君無痕胸口緊窒得快要無法呼吸,他喜歡見到她的笑,只要她對他笑,只要她對他笑,他就算心煩氣躁,也會消失無蹤。
「面對至高無上的權利,誰會不上動心,朕也是一樣的。」他太了解她了,若讓她知道他是因為要保護她才會改變原本初衷,她絕對無法接受,最壞的打算就是她會離開他。
不過,他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他絕不會讓她拋下他的。
自他決定要將她擁入懷中那一刻起,她便是他的女人,他的一切。
他的解釋並沒有讓韓冰兒釋懷,反而讓她肯定展雲說的話是真,她甚至懷疑他要她離開靜心莊,進玄武城的目的。
她回想到他剛才和展雲的對話,再加上他近日來不準她外出的命令,心頭攸地一驚,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子嗎?
「外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話出現?」
銀牙一咬,君無痕在心里暗叫不好,還是讓心思玲瓏的她,嗅出了端倪。
雖是如此,他還是打定主意不承認,「你多想了。」
他騙她!她看得出來,可是,她沒有生氣他的欺騙,反而心疼他對她的心思,他是擔心她會受傷,熟料,在讓她知道真相後,只有更加心痛,甚至讓她感到不堪。
「你還要騙我嗎?你剛剛明明對展雲說,你知道朕沒有搶,你知道外頭傳的那些流言不是事實。」
君無痕聞言是臉色難看,膽顫心驚,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見他不回應,韓冰兒決定放棄追問,如果他肯說的話,那他剛才就會把事實說出來,不會先扯謊騙她,而後沉默以對。
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淡笑,她喃喃自語道︰「難怪我會覺得你的身上有血腥之味,原來是我惹的。」
「這和你毫無關系。」君無痕急忙解釋,不願她心中有一絲折磨她心靈的罪惡感。
「真的和我無關嗎?」拾起淚眸,韓冰兒反問,腦海攸地浮上三年前君無天要欺負她的那一晚,他曾對她說過的話……她真笨,她早該發覺自那一天起,她所認識的那個脾氣無常,但心思卻極為柔軟的君無痕已經變了,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她的心意,「你是為了保護我才爭奪皇位的吧?」
君無痕臉色一變,還是讓她猜出來了,「同樣的話,不要再讓朕重復第二次。」
他還是不肯承認!可是,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到,他深邃的黑眸在他說著謊言同時,掠過一抹壓抑的情緒,泄露了他的心思。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承認,沒關系,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韓冰兒恍惚的神情令他心驚,再加上她臉上那抹似是看透一切世事的微笑,讓他心頭乍起一股即將失去她的感覺,恐懼的情緒攸地攫住他的心,讓他的心每跳一下,就抽痛一次。
「你要上哪去?」見她轉身要走,他急忙問道。
韓冰兒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子,望著一臉驚恐的君無痕,攸地她感到有一把利刃在她猝不及防之下,狠狠的插進他的心口,淌出鮮艷的紅血,他是為了她才沾染上鮮血的。
別過眼,她不敢再看他,淡淡道︰「請你讓我回房靜一靜好嗎?」
「冰兒!」驚恐的喚住她的腳步,見她遲遲不肯轉過身來面對他,君無痕在心中不由得暗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當皇帝是孤獨、寂寞的。」
韓冰兒聞言全身一震,腦中閃過一抹念頭,卻又因為閃得太快,她無法思索他話中之意,此刻的她,只想將紊亂的心沉澱下來。
沒有回頭,她移動腳步離開。
君無痕本想出手捉住她,但她剛才那接近心碎的請求,讓他到最後還是沒有伸出手,只能看著她逐漸遠去。
「該死!」低咒了聲,熊熊的怒火在瞬間爆發,胸臆間掀起一股想將展雲大卸八塊的念頭。
要不是他多嘴,冰兒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夜深人靜。
韓冰兒坐在燭火錢,神情木然。
下午自書房回到她的房間後,她再也沒有踏出去一步,而君無痕他……听送晚膳過來的銀心說,在她回房沒多久,宮里傳來邊關急報的消息,他便急忙的趕回宮。
他是皇子,宮廷的爭權奪利,原本與她毫無關系,可是,當他會登基為君主,真的是因為她的關系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還有,那傳言又是怎麼一回事?
韓冰兒很想冷靜下來,可是混亂的思緒讓她捉不著一絲頭緒,她忘不了要離開書房前,君無痕那張驚恐的俊容。
他害怕失去她,而她又何嘗不是。
無法平心靜氣,腦子又一片混亂,教她根本就無法整理思緒。
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之際,砰的一聲,門被撞了開來,她還來不及抬頭看是何人,一道疾風劃破空氣往她面門襲來。
「住手!」
一道喝聲伴隨著兩抹縴細的身影扣住了持劍的手腕,只差一寸,陰寒的利器便將刺進韓冰兒的心髒。
展雲見阻撓他行動的竟然是紅袖和銀心,又驚又怒,「放開!」
「你瘋了是不是?你要殺了小姐,皇上會饒過你嗎?」紅袖緊緊的抓住他手腕,無視展雲凌厲的眼神。
「這個禍水不能留,殺了她以後,我自會向皇上以死請罪。」憤怒的眸光直視著慘白嬌容,冷硬的心起不了半點憐惜。
韓冰兒抬眸對上一雙堅決的眼眸,心很痛,但有更多的不解。
禍水?恍恍惚惚間,耳畔響起了葉離的話,他也是這麼說她的。
她只不過是一介女流,又沒做什麼事,為什麼展雲和葉離都要這麼說她?單純的愛一個人,有錯嗎?就算有,她是錯在哪里?她這個平民百姓的身份嗎?
「為什麼?」她知道展雲對君無痕忠心耿耿,他是那種會為了主子的未來,鏟除阻礙在主子前面的人,她不怕死,但至少她要知道自己為什麼該死。
「皇上剛登基,君威末立就傳出葉離一家之所以入獄,全都是因為皇上要奪臣子之妻,若皇上真堅持立你為後,那不就等于證實流言為真,所以你不能留。」
聞言,韓冰兒全身一震,混亂的思緒豁然開朗,難怪君無痕會這麼生氣,他沒有搶她,她和他在一起時,葉離已解除婚約。
可是,百姓們並不知道事情的原由呀!
她深吸口氣平復心頭的紊亂,「可就算是如此,我也不至于該死吧!」
「你……」
「展雲!」
「紅袖,讓他說下去,我不想枉死。」
「當年大皇子對你起了邪念,皇上又看出二皇子對你也有意思,所以皇上才會奪取皇位,目的就是想保有你,為了你,皇上才願意犯這種險,你不是禍水,那又是什麼?」
面對展雲的指控,韓冰兒臉色更白了,身子搖搖欲墜。
銀心心生不舍,生氣道︰「展雲,你想死是你的事,但旁人是無辜的,難不成你要所有人都因為你而陪葬嗎?」
四道指責的目光讓怒火沖天的展雲瞬間冷靜下來,多年來的默契,讓他知道她們顧慮的何事。
想當初沒有人料想得到先皇竟然會立三皇子為儲君,除了三皇子體弱多病之外,更因三皇子向來不得皇上賞識。
可滿朝文武又有誰能料想得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互相撕殺,全都是三皇子為雙方所提供的計策!
展雲很想殺了韓冰兒,但萬一殺了她,皇上又再次瘋起來,那又該如何?誰又制止得了皇上?
衡量事情輕重,展雲憤怒的哼了一聲後,甩開她們的箝制,轉身離去,紅袖則跟隨其後。
銀心扶住已經快站不穩的韓冰兒,將她扶到床上坐下來,「小姐,別想太多,您快歇息。」
韓冰兒捉住銀心的手臂,「銀心,老實的回答我,我會害了皇上是吧?」
「那是有心人士故意放的風聲。小姐,您是當事者,不也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放這種不實風聲之人,分明就是要拆散皇上和小姐。
「可是皇位這事又該怎麼解釋?」
「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不同,結論也不一樣,像我和紅袖就非常感激小姐能夠激起皇上的斗志,當年我們虎族一直希望三爺能夠爭奪皇位。」
韓冰兒沒有再說半句話,任由著銀心將她輕按躺在榻上,為她蓋上被子,放下紗幔。
雖然銀心說的也沒錯,每個人對事情的看法都不同,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沒人能夠分得清楚,但是,此刻她的存在,破壞了君主的威信,造成君無痕的困擾,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難道,對君無痕的未來而言,她真的是個禍水嗎?
無法論斷,韓冰兒只覺得心好痛,兩行清淚無法抑制的滑落眼眶,滴落在繡花枕上。
一處理完邊關要事,君無痕立即換上平民百姓衣裳,悄悄出宮,來到別苑。
三日了,不知道她靜想得如何?
「她過得如何?」喝了口茶,君無痕語氣冷淡地問。
銀心遲疑了片刻,硬著頭皮道︰「有點不好。」
君無痕挑了挑眉,抬頭看了銀心一眼,「什麼意思?」
銀心瞄了瞄龍顏冷峻的君無痕一眼,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道︰「自皇上您那日離開後,小姐便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出來。」她想,還是不要把展雲要殺害韓冰兒一事說出來。
雖說這是意料中之事,但听在君無痕耳里,胸口仍抑不住地一陣陣抽痛。
他沒再多問,起身邁出廳堂,來到她房里。
推開房門,目光瞧見倚在窗邊,背對著房門口的佳人,君無痕眉頭一皺,她看起來似乎更瘦了。
君無痕走到她的面前,坐了下來。韓冰兒臉色蒼白,眼神空洞,整個人像是失了心魂般。
皺起眉頭,他壓下攸地竄上胸口的怒氣。什麼叫有點不好,分明是很不好,他都坐在她面前有一段時間了,她竟然還毫無所覺。
「陪朕下盤棋好嗎?」在她面前,他是君無痕,一個愛她的男人,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
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韓冰兒渾身一震,空洞的眼神逐漸清晰起來,她望進一張明明該是熟悉,卻又讓她覺得陌生的面容。
到底是哪里變了?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乃至他的一言一行、一個微笑,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海、她的眼中、她的心里,他明明就是她所愛的男人,可為什麼她卻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或許,葉離和展雲說的沒錯,她是禍水,一個可以讓他改變心意,亂了朝綱的女子。
「我……對不起。」韓冰兒無法再承受良心上的苛責,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面頰。
一串串的淚珠兒像是熱油似的,在他毫無預警之下,燙傷了他的心,君無痕慌張抬起拂去她臉上的淚。
「不要跟朕道歉,你沒有做錯什麼事。」
他那溫柔充滿憐惜的呵護舉止,讓韓冰兒心更痛了,她知道他對她的愛,而她也愛她,可是,當她這份愛會傷害到他時,她就恨不得從未認識過他。
捉住在她臉上游移的大手,胸口攸地一陣翻騰,他的手好大好厚實,充滿著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不會讓她收到任何傷害的力量。
「我讓你背上了奪取臣妻的惡名,傷了你的威信。」若非忠心的展雲要為他出去她這個禍水,他應該不會讓她知道這件事。
「謠言止于智者,這件事我問心無愧。」君無痕反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不實的謠言改變不了他貪污的事實。」
韓冰兒一愕,淚水頓止,「他真的有罪?」
君無痕點點頭,臉上恢復了君王的無情面孔,「罪證確鑿,朕,甚至懷疑流言是他放的,他該為他所犯的罪行付出代價。」惡意的中傷只會加速他的死亡,他是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有罪當罰,但是……
「怒火沖冠為紅顏,今日你為了我手刃兄長,他日呢?你又會為了我,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聞言,君無痕渾身一僵,雙手攸地緊握成拳。由她肯定的表情來判斷,她知道的事情,比他想象中還要多!是誰向她多嘴?
「諸君之爭,本就如此,今日不論是君無天或者是君無旭登基,你以為他們會繞過朕嗎?」無視她錯愕至極的神情,他繼續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他們眼中,朕不是他們的人,朕只是一顆棋子,可偏偏朕這顆棋子背後的力量,帶給他們巨大的威脅,若非當時朕病弱,早就不在人世。」
韓冰兒驚駭的大大倒抽了口氣,不敢置信地瞪大圓眸。
放柔了眼神,君無痕捧住她的小臉,「原本朕不想讓你知道這些丑陋的事,但朕更不想看你自責,看你明明在朕的眼前,心卻逐漸離朕遠去,冰兒,答應朕,不要離開朕好嗎?」最後一句已是請求。
如墨般黑的星眸,浮上了一抹驚慌、懼怕,深深的刺痛了韓冰兒的心。
該點頭答應,但她的頭卻猶如千斤重,怎麼也點不下。
她不想離開他,但耳畔響起一聲又一聲禍水的斥責,宛如鬼魅般的糾纏著她,讓她猶豫起來,下不了決定。
恐懼的情緒隨著時間的過去逐漸擴大,蔓延他整個胸口,讓他無法呼吸。
攸地,他緊緊的抱住她的身子,「你是朕的,朕不會讓你離開的。」雖然他極力克制,卻還是透不出恐懼不安的情緒。
小臉埋在他的胸前,幾乎無法喘息,他抱她抱得好緊,但她卻開不了口要他放開,她敏銳的察覺到他的雙臂在顫抖,他的心在害怕,可,她就是開不了口,給他一個能夠讓他安心的答復。
雖說謠言止于智者,但不知道為什麼,韓冰兒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無法平心靜氣的看待這件事。
因為不安,因為自責,韓冰兒整個人顯得郁郁寡歡,人也瘦了一圈。
銀心見小姐整日呆坐在屋子里,皇上近日來又因國事繁忙。無法抽空過來別苑看小姐,心疼小姐的她,逐向小姐提議出府走走。
韓冰兒不願意,奈何敵不過銀心頻頻勸言,治好戴上紗帽,走出別苑。
她漫無目的的往前走,銀心跟隨其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雙腿傳來酸疼,才停下步伐。
「銀心,我們進去喝杯茶好嗎?」站在悅來餐館的招牌下,韓冰兒出聲詢問。
「好啊!」銀心答得飛快,她的腿好酸,光是這條街上她就陪著小姐來回走三次,而小姐似乎一點也不知道,可見得小姐有多麼心不在焉。
韓冰兒沒再說話,點了個頭,走進餐館,找了偏僻的角落處坐了下來。
銀心點了一壺碧螺春和幾道小甜點。
「小姐,這道雪花糕挺好吃的,入口即化。」見甜點都端到小姐面前,而她卻視若無睹,銀心連忙提醒。
韓冰兒輕聲道聲謝後,拿起一片雪花糕,細嚼慢咽。
那日,君無痕留在別苑一夜,直到天將破曉,他才回宮,準備上早朝,而她,還是沒給他一個答案。
她知道自己很過分,讓一個深愛她的男人痛苦,但,他心痛同時,她的心比他更痛。
她多麼想伸手撫去他雙眉間的皺痕,多麼想向他保證她不會離開他,只因他凝望著她的眼眸,布滿著濃濃的懼怕。
偏偏,她就是開不了口。
「你們有沒有听到消息,葉離大人一家被捉進天牢?」
欲拿茶杯的小手攸地停在半空中,韓冰兒整個人僵住不動。
雖然早就知道葉離被捉,但是,當消息由外人口中吐出,她的心仍是劇烈的翻騰了下。
「听說下月初二要審判了,我佷子在天牢里當差,听他說葉離大人的罪是株連九族。」
「哇,這麼嚴重!」
「那可不,誰要皇上看上她的未婚妻,他不死的話,皇上就得不到想要的女人。」
「那葉離大人得未婚妻有被捉進牢里嗎?」
「沒有,听說被皇上帶進宮享福去了。」
「怎麼可以這樣子。」
「听說當年大皇子和二皇子會被先皇賜死,也和這個女子有關。」
「怎麼回事?」
「听說當年他們是被三皇子,也是現在皇帝所害死的,因為他們也被這個女子迷得暈頭轉向。」
「唉,自古紅顏多禍水,古人說的話,絕對不會有錯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夾雜著感嘆、訝異、不屑的言論,深深刺傷了韓冰兒的心。
若非親耳听聞,韓冰兒還不知道流言是這麼的不堪,難怪一向忠心護住的展雲會想殺了她。
暗自深吸一口氣,她按住一副要出聲罵人的銀心,「我們走吧!別惹事。」淡淡的拋下這句話後,韓冰兒起身就走。
縱使氣到想揍人,但小姐命令既下,銀心也只能隱忍下來,不過這回她更想揍自己,明明就知道外頭正流傳對小姐不利的流言,她竟然還勸小姐出來走走,才會讓小姐听到那些煽風點火的話。
唉,要是讓皇上知道的話,她鐵定會被皇上剝下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