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的完美偽裝 第五章

作者 ︰ 呢喃

台北市區某角落的咖啡廳里傳出咖啡濃郁的香氣,星期一的下午客人特別稀少,偌大的店里只坐了一桌。

衛銘沖放下白色瓷杯,緩緩靠向椅背,狹長黑眸望向窗外。

「小伍,我請你找的人,有消息了嗎?」好半響,他回眸,看著對面身材矮胖頭頂微禿的男人冷聲問道。

小伍,業界都這樣稱呼他,听說他專幫人解決疑難雜癥,從沒有辦不了的case,所以他才委托他的。

如今看來,也不過爾爾。

「我正在努力追查,不過手邊有的資料實在太少……」小伍接觸到衛銘沖犀利的目光後聲量越變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這就是你的答復?」衛銘沖挑高一道濃眉。「不說你辦事不力,反倒嫌資訊太少?」

「是,是我未盡全力。」被他犀冷得目光瞧得額頭冒汗,小伍抽張紙巾拭汗︰「我會叫人更努力去追。」

半年前他接受衛銘沖的委托尋找一對母女的下落,中間曾收到幾次消息,卻全都是空包彈,看來衛銘沖的耐心已經用盡。

「我只要一個時間,你什麼時侯可以給我答案?」衛銘沖雙手盤胸,冰冷的話語一字字從他薄到近乎無情的唇瓣吐出。

「就快了,就快了……」他干這一行少說也有十五年了,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客人,從不像現在這麼有壓力。或許,是因為衛銘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鶩氣息讓人窒息。

「就快了,是多久?」衛銘沖可沒如此輕易打發。

「我最近又收到消息說在南部小鎮見過疑似你形容的母女,目前還無法確定。」

「既然你有了眉目,為何不快去查?」聞言,衛銘沖緩緩笑了,卻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我已經派人去了,不日就會有消息。」小伍趕忙解釋。

「小伍,你知道我向來大方,」衛銘沖指尖輕敲桌面,陰冷眸光直勾勾望住他。「只要完成任務,我不會小氣。」

「我明白,當然明白。」小伍點頭如搗蒜。

「既然明白就親自去追,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衛銘沖一改平緩語氣,俊顏猙獰目露凶光,和前一刻有著天壤之別。

「我——」小伍駭了一跳,整個人倒向椅背。

「若不急,我不會找你。兩個月,最多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再找不到人,你的征信社等著關門大吉,你明白我有這份能耐。」衛銘沖冷冷威脅。

「是,我明白,我親自去追這條線索。」

「你明白就好。」衛銘沖撇撇唇,狹長的眼形和衛靖有幾分相似。

「既然明白還不快滾出我的視線,坐在這里,難道她們母女會自己跑出來嗎?」見他還不滾,衛銘沖陰惻惻又道。

佔著不走多礙眼!

「我……走了,現在就走,魏先生我們再電話聯絡,一有消息會立刻通知你。」離開總比留在這里好,小伍簡直用跳起來的,迅速抓起外套狼狽離開咖啡廳。

「哼!笨蛋東西。」衛銘沖沒再鬧,煩死人了,當初得知孟宇瑤懷孕分手時,他也沒有太多感覺。可當醫生宣布他恐怕生育能力有問題時,情況不同了,孟心貝是他唯一的骨肉,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搶回來。

耗了大半年已沒剩多少耐心,小伍查得也太久了,他不信一個女人帶著小孩能夠躲到哪里去?遲早會落入他手中。

現在,就等小伍的消息了。

「杰米,我是衛靖,公司還好嗎?」

「老板,是你!」接到衛靖打來的越洋電話,留在美國坐鎮的杰米欣喜若狂,激動的從椅子站起。「公司沒問題,一切都上軌道了。」

「是嗎?這樣就好。」衛靖滿意點頭。

「老板,你何時會回來,你都離開兩個多月了,我好想你。」杰米雖然是華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他卻擁有西方人的熱情。

「不會這麼快。」眼前浮起孟宇瑤清麗的臉,心有所系的衛靖直覺答道。

「哦。」杰米語氣里帶著濃濃失望。

「靖華有打電話詢問公司狀況嗎?」

「大老板有打過兩次電話,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向他報告完畢了。」杰米辦事,老板放心。

「辛苦你了。」

「這是我該做的。」听見衛靖的稱贊,杰米心花怒放,想得到稱贊的忠犬拼命搖尾巴。

「先不說了,有事聯絡我。」衛靖眼尖瞧見從托兒所出來的紅色身影,收線。

「老板,喂……老板?」還來不及一吐想念,話筒那頭已傳來嘟嘟聲音,杰米哀怨地掛上電話,埋怨老板的無情。

「小貝。」掛完電話微笑招手,小紅帽立刻撲進他懷里。

「靖叔叔。」小貝黏住他磨蹭撒嬌,儼然把衛靖當成家人,彌補缺乏的父愛。

「今天上課有沒調皮搗蛋?」衛靖忍不住拉拉小紅帽上的耳朵,暗道現在的童裝做得真可愛。

「沒有,老師給我兩枚好寶寶印章,稱贊我畫圖畫畫得很好。」小貝大眼眨呀眨,古靈精怪。

「哦?圖畫給靖叔叔看一下。」

「好。」小貝從紅色貓咪布背包取出圖畫紙,攤開在衛靖面前,左上角果然蓋了兩枚好寶寶印章。

看見小貝的畫,衛靖不禁有點汗顏,終于知道孟宇瑤當初為何要他改行別當畫家,原來他的畫比小貝還不如啊!

「果然很漂亮。」小貝畫得好,他興有榮焉,只是自尊心難免小小受創,看來還是換個興趣培訓好了。他疼愛地一把抱起小貝。「走吧!先陪靖叔叔去買菜,小貝今天想吃什麼?」

「雞腿!」小貝立刻舉起小胖手。

「那明天呢?」

「雞腿!」

怎麼還是雞腿?衛靖狐疑皺眉,該不會連後天也……

「雞腿!」小貝又說。

對這種可愛到不行的執著他還能說什麼呢?衛靖笑著搖了搖頭,走向停車的地方。

這是孟宇瑤六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有衛靖的陪伴,她不用再擔心小貝會被那家伙帶走,甚至每天還有熱騰騰的晚餐等著她回家。他可能不明白在她心里他已是什麼樣的存在,有他在的地方,這代表著安心。

這種感覺,是她曾經想望卻得不到的幸福。

「媽咪,今天有紅燒雞腿可以吃喔!」一見到孟宇瑤打開門,小貝一如往常地撲上前。

「每天吃這麼豐富,靖叔叔都把我們養胖了。」孟宇瑤捏捏小貝的鼻尖,把她惹到格格笑。

她說的是實話,自從衛靖掌廚後,她們母女終于和蛋炒飯、飯炒蛋說再見,才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她已經胖了。

「你太瘦了,再多養個三五公斤都沒問題。」穿著圍裙的衛靖把菜從廚房里端出來,他發現她們母女對雞腿特有偏愛,只要有雞腿入菜就覺得豐盛。

「靖,你已經幫我帶小貝下課,不用再幫忙準備晚餐,不然你的時間全被我們佔據了。」孟宇瑤走進廚房幫忙,過意不去。

「不準備晚餐,難道眼睜睜看著你讓小貝每天吃蛋炒飯,然後發育不良嗎?」衛靖挑眉瞅著她,帶著三分促狹。

這男人真是牙尖嘴利,總可以笑容滿面的戳中她的痛處。

「听你說的,好像我是虐待小貝的壞媽媽一樣。」孟宇瑤嬌嗔抗議。

「所以我這名會餓死的畫家總得做些有意義的事,例如……下廚。」衛靖不忘拿她說過的話自嘲兩句。

孟宇瑤當然知道他是故意說給自己听,以報她當初說他沒藝術天分之仇,忍不住送他一枚大白眼。

「先嘗嘗我燒的紅燒雞腿味道如何?」菜剛起鍋,熱騰騰的時候最好吃,衛靖夾了塊雞腿肉直接送往孟宇瑤嘴邊,完全沒意識到這種動作有多親密。

孟宇瑤先愣了愣,才張嘴吃肉,紅了粉頰。

「不是我自豪,我的廚藝真的無可挑剔吧?」他笑,還不忘用拇指抹去她唇邊的醬汁。

怦怦!怦怦!

他粗糙指尖踫觸唇瓣的瞬間,孟宇瑤的心跳快得仿佛要從嘴里跳出來了,衛靖的笑容像溫暖冬陽,足以融化千年冰雪;他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更是教人沉溺其中,孟宇瑤悸動不已,兩人視線膠著,有那麼一秒,她以為他要吻她了。

「靖叔叔,我也要吃。」見媽咪有紅燒雞腿吃,小貝立刻跑過來湊熱鬧,打破曖昧魔咒。

「好,小貝也有。」衛靖深深看她一眼,轉身也給了小貝一塊雞腿肉,換來小貝超級滿足的神情。

「好好吃。」小貝滿足的連眼兒都眯起來了,像只讒足的小貓。「靖叔叔做的雞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小嘴這麼甜,叫我怎能不把你養成只小胖豬?」史上最受用的巴結就屬這句話了,衛靖听得真是順耳極了,干脆別當CEO,改行開間小餐館算了。

見他倆一搭一唱和樂融融,孟宇瑤不禁也被愉快氣氛感染,一塊兒加入搶菜的戰局。

吃完飯,孟宇瑤負責收拾碗筷,等她切完隻果,走進客廳時,眼前溫馨的畫面教她先是一愣,然後整顆心發軟起來。

只見一大一小頭靠著頭睡得正甜,小貝像只小貓整個蜷曲在衛靖懷里,小臉有著幸福。她放下水果瓷盤輕步走了過去,人才剛在衛靖身旁坐下,溫暖的大手同時圈住她的肩。

「噓……」他出聲。

粉唇漾開一朵笑花,孟宇瑤輕輕地靠向他寬闊的肩膀,合起美眸,在這一秒,時間好像停住了,她觸踫到渴望已久的幸福天堂。

而她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在吶喊,若果這種幸福能永遠持續下去多好?

「店長,我先走咯!拜拜!」拿起皮包,孟宇瑤笑著跟小胖揮手道別。

「路上小心喔!」

「我會的。」

晚風迎面拂來,孟宇瑤走出便利商店,冷不防在對街看見一抹修長的熟悉身影。

即使隔著一條街她仍能看見他眸底的暖意。

「靖?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笑著快步上前,訝然。

他來等她下班嗎?在這里等多久了?

「我來接你。」街燈下的他顯得俊美而沉靜,唇瓣勾了抹若有似無的笑,黑眸閃閃發亮。「听說這里入夜治安不太好,我不放心。」

這句話是他信口胡謅的,今天下午陳女乃女乃嫌無聊把小貝接去過夜,突然多出空閑時間的他沒來由的有種莫名的想念,催促著他到這里來。

「可是現在才八點。」孟宇瑤眨了眨美眸,這里治安一向很好啊!

「壞人出現是不分時間早晚的。」他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這麼說來他在意她的安危咯?孟宇瑤唇角悄悄揚了朵笑弧,甜滋滋的。

朦朧街燈下,衛靖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璀璨流光閃動,教人迷醉其中無法自拔,他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甜膩曖昧的氣氛將兩人圍繞,靜得仿佛听見彼此的呼吸聲。

怦怦!怦怦怦!

「那個……小貝呢?」別再看她了,再看下去她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就連心髒也要從嘴里跳出來了。

幸好現在燈光昏暗,靖看不見她如隻果般紅透的嬌顏。

「被陳女乃女乃接去玩了,今晚要住在那邊。」所謂的那邊,其實也不過三樓跟五樓的差別。

「這樣啊……」所以今晚只剩他們兩個人咯?意識到這個情況,孟宇瑤心漏跳一拍。

「我們走吧!」心思轉瞬間,她冰涼的小手就被人一把握住。

怔怔等著兩人交握的手,她震驚,再揚眸,大手的主人神色如常,瞧不出一絲情緒波動。

新月如勾,銀色月華鋪了滿地,他們一前一後靜靜走在寂靜街道上,衛靖握住她的手不曾放開,一路上孟宇瑤用眼角余光不斷偷偷覷向他俊逸的側影,還是同樣的平靜。

不公平!這樣一聲不吭握住人家的手也不表示些什麼,誰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總得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吧?她負氣地咬了咬唇。

「唉喲……」腦袋里胡思亂想沒看路的結果就是踢到台階,孟宇瑤吃痛低呼。

好痛!

听見她的痛呼,衛靖急忙停下步伐。

「還好嗎?」

他低沉的嗓音盡在耳邊。

「我踢到台階了。」痛到眼淚全沖進眼眶里了,孟宇瑤猛一抬頭,粉唇似乎擦過什麼……

她她她……她剛剛……

不用再想了,下一秒,她的小嘴被他微涼的唇瓣輕輕覆住,她呆掉的眨了眨美眸。

「你打算一直這樣看著我嗎?」唇角揚起性感魅惑的弧度,衛靖低啞地問,醇厚迷人的嗓音引起她一陣輕顫。

「我——」想出聲,卻被比他更嘶啞的聲音嚇一跳。

天!那是她的聲音嗎?

「噓……」衛靖大掌扣住她的後腦貼向自己,他的唇瓣微涼,來回廝磨,輕燃一簇簇火焰。

熱氣沖上腦袋,美麗眼花炸開一片璀璨。

好甜。

她唇瓣甜美的讓他舍不得放開,衛靖粗糙的拇指依依不舍地輕撫過被他吮腫的水女敕唇瓣,眸色更深。

「嗯?」孟宇瑤美眸迷蒙,被問得雙腿發軟,只得緊抓住他的衣襟保持平衡。

「我想……」舌忝舌忝唇,這是衛靖第一次感到緊張。

從前多是女人對他主動,而他被動接受,這還是他第一回對女人告白,可煞風景的事,一輛白色跑車開了過來。

「靖,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白色跑車放下車窗,露出精明能干的絕美麗顏。

看到來人的瞬間,孟宇瑤明顯受到衛靖僵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車內的麗人。

「思筠。」

這是老天爺故意開的大玩笑嗎?衛靖薄唇忍不住貝起一抹嘲笑的淡笑,竟會在這種時刻遇見她。

「安娜邀請我參加她和齊端的婚禮,我想說也好,順便提早下來玩幾天。」季思筠妝點恰到好處的美眸眨了眨,語氣放柔。「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早該料到和思筠私交不錯的安娜一定會邀請她參加婚禮,一想到緊接而來的可能麻煩,衛靖眉心微蹙,但旋即有舒展開來。

「我不能在這里嗎?」他沒做正面答復。

什麼爛答案!當初明明說好交情如常的,季思筠非常不滿意地細眉一攢。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算分手也能當朋友,正要沒好氣地說個兩句,卻見到他和身旁的女人交握的手。

哦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頓時,她犀利的目光射向衛靖,然後再移到在他身旁清麗月兌俗的孟宇瑤,心里頓時頗不是滋味,以為早已遺忘的酸苦又翻涌而上。

沒錯,她和靖分手一年多了。當初提出分手的人是她,也是心平氣和決定分手,但選擇分開不代表不愛,只能說她放棄了,因為她敲不碎那堵冰牆!

「搞半天原來在談情說愛啊!我該不會打擾你們了?」她話里的酸意掩不住。

「思筠。」衛靖眉心緊鎖。

私心里,他一直對思筠懷有虧欠,因為他無法同等回應她的感情,最後,她終于受不了要求離開。

嚴格說起來,是他辜負了她。

「不過靖,你已經懂得如何愛人,能給與承諾嗎?」慢條斯理將發絲輕斂耳後,季思筠用一種在無辜不過的語氣問。「別忘了有時你的愛,比不愛更傷人。」

她的話像記悶棍,狠狠擊中衛靖的罩門,在他的心湖激起軒然大波,他微微一震,松手。

他的動作季思筠當然看見了,她眸底飛快地掠過一絲罪惡,唇邊笑容不減。就在同一時間,孟宇瑤則是不解地看著被他放開的手,涼意躥進掌間。

「哎呀,我在胡說什麼呢!別理我,就當我多嘴,你們繼續濃情蜜意,拜拜~~」搞破壞完畢,季思筠不負責任的用力踩下油門,白色跑車駛離現場。

她不笨,當然明白這句話說出去的後果,或許是殘留心頭的那一點怨、那一點恨看不得衛靖得到幸福,她管不住自己的嘴。

愛情,並非能輕易全身而退。

「靖?你還好嗎?」那女人的出現,讓衛靖僵硬如石,整個人仿佛石化了。孟宇瑤輕搖他的健臂,卻見他恍如關進自己的密閉空間里。「靖?」

回家的路上,衛靖薄唇緊抿,不發一語,稍早的濃情蜜意已不復見,像一場夢。

直到孟宇瑤將熱咖啡放在桌上,在他身邊端坐下來,他才回過神。

孟宇瑤澄澈如水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凝睇他。

「她是我的前女友,季思筠。」想起自己還欠她一個解釋,衛靖唇角勾起一抹淡到不能再淡的笑弧。

原來是前女友啊!孟宇瑤雙手在瑞上交疊,斂下水眸。難怪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同。話題再次打住,氣氛再度陷入沉默,衛靖似乎不願再提。每個人總會有段不願提及的過去,她有,靖也有,她並不意外。

「你還記得,問我有關古典美學雜志的事嗎?」不知道過了多久,孟宇瑤輕聲問道。

听見她的話,衛靖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她沉靜的側顏。

她想告訴他了嗎?

「我在想,現在也許是該向你坦白的時候了,不過,我保證不是一個愉快的故事。」孟宇瑤輕輕撫過雜志封面,其中似有無限美好的回憶,突然間,她又想被蟄到似地匆匆縮手。

「我父母皆是大學知名教授,自小對我管教極嚴,他們全心全意栽培我,讓我從一流學府畢業後繼續到國外深造,一心希望我成為賢良淑德的溫婉女性,找個敦厚善良的丈夫,步入家庭,做個賢妻良母。」話到後來音量減弱,孟宇瑤喉嚨頭微緊,小手緊攥衣角,眼前浮現與父母劇烈爭吵的畫面,他們的不諒解,他們要她滾出去的尖銳怒罵……

「不用我多說,他們的期望我一樣也沒做到。」孟宇瑤輕笑,帶著苦澀。「托他們用心栽培的福,我一回國就在知名藝廊找到工作,就在那時候,我遇見小貝的父親。

「第一眼,我就被他高大俊美的外表所吸引,他的談吐、他舉手投足間不凡氣勢都讓我傾心,飛蛾撲火似的一頭栽進情網,我的人、我的心毫不保留的全獻給他,足足過了半年,我這個笨蛋才意外發現他已婚的身份,偏偏那時肚子里有了小貝。」

她的聲音好輕,仿佛一不注意就會隨風散了,此時她緊抓住衣角的手用力得關節泛白,長睫隱約有淚光閃動。

「我提出分手,他不挽留,那時我才真正看清他不曾用心,我對他而言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愛情游戲,但我傻傻付出了所有,他分的干脆,我卻必須面對留不留小貝的選擇。爸媽對我未婚懷孕極不諒解,直罵我有辱家門,要我把孩子拿掉,不然就立刻從他們眼前滾出去。」

思緒陷入從前,紛亂的畫面在眼前交錯,情緒激動難平。這些話她從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現在才知道,居然連陳述都會像從心頭挖起一塊肉,痛得她無法自持。

不期然,一只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隨著他所帶來的溫暖,一股力量也換換流過四肢百骸。

孟宇瑤抬眸看他。

「有時候,人真的很傻,常常會選擇一段明知坎坷崎嶇的道路走,就像我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明知爸媽反對,還是堅決生下小貝,叛逆的結果,換來父女關系徹底斷絕,不見我、不接我電話,當從沒生過我這個女兒。要生小貝的那一天,我一個人忍著陣痛提著行囊到醫院,身邊沒有任何親朋好友陪伴,唯一的補品,是護士長心疼我,到樓下買的一碗麻油雞。抱著剛出生的小貝,我哭得亂七八糟,但我告訴自己那是最後一次掉淚,從今以後不會再哭了。曾對你說過不需要任何人幫忙的話,我承認那是我的任性,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我還有誰能求助?又有誰能幫我?」

選擇小貝,她沒有家人可依靠,已經沒有回頭路。

「人難過的時候,誰都會想哭,這是人之常情,你又何必勉強自己,為難自己?」孟宇瑤的字字句句全落在衛靖的心版,為她感到無比心疼,他將她摟進自己胸懷,低啞的道。

難怪初見面時,她滿身帶刺,冷漠又倔強,因為唯有如此,她才能掩飾比誰都脆弱需要愛的心。

衛靖忽然明白第一見到宇瑤時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他和她就像兩面鏡子,無論充滿元氣的笑抑或溫和的笑,各用不同的方式藏起脆弱,與人保持一段距離,不讓人觸踫心里還沒結痂的傷口。看到她,仿佛看見另一個自己,像躲在洞里獨自舌忝傷口的野獸。

「帶著小貝,為了逃避一心想爭奪撫養權的他,我離開熟悉的環境,一直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擔心他有天會突然出現奪走小貝。」孟宇瑤望進他的黑眸,看見平靜溫暖,還有滿滿的憐惜。

「他不要你,卻要孩子?」衛靖眉心微蹙,意外那人的矛盾。

「他本來不要的,在發現自己已無法生育後,他反悔了,從此緊追不舍。」她也從此過著睡不安枕的生活。

衛靖低眸不語。

想象她這些年獨自撫養小貝的辛苦,還有一個人孤零零在醫院抱著剛出生的小貝哭泣的畫面,一顆心跟著狠狠抽疼起來,還想就此緊抱她不放,為她擋風遮雨。

「不過其實想想,上天還是很公平的,在我對人心放棄的時候,我來到這個溫暖的小鎮,遇見刀子口豆腐心的陳女乃女乃,熱情洋溢的小真老師,最重要的是遇見你,靖。」孟宇瑤小手還住他勁瘦的腰身。「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她用一種輕到不能再輕的語氣說道。

遇見他,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事情。

她的告白,衛靖唇瓣勾起小弧,但那抹笑,卻飛快被憂愁所取代。

歷經這些風風雨雨的她怕再受傷害,她需要一名能全心全意照顧她們母女的男人,可是他能嗎?他可以成為這個男人回應孟宇瑤所需要的愛嗎?

他猶豫、遲疑、擔心最後變成傷宇瑤最深的人。

有時你的愛,比不愛更傷人。

季思筠的話在耳邊想起,雖是帶著惡意的成分,但離事實不遠,他對自己的過度保護讓身邊愛他的女人飽受折磨。

「一切都過去了。」猶豫了下,他的吻,終究只落在她的額心。

「嗯,過去了。」枕在他的肩窩,感覺如巍峨高山般可靠,她淺淺漾開笑花,所有的痛苦不堪多過去了,有小貝,有靖,她好滿足。

心頭千頭萬緒,衛靖擁緊懷中的縴細嬌軀,用力到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宇瑤,你值得最好的男人。」許久,許久,他低語。

只不過,那男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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